匈奴
出处:按学科分类—政治、法律 民族出版社《中国历代民族法律典籍》第80页(17342字)
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一]唐虞以上有山戎、[二]猃狁、荤粥,[三]居于北蛮,随畜牧而转移。其畜之所多则马、牛、羊,其奇畜则橐駞、[四]驴、[五]、駃騠、[六]騊、[七]驒騱。[八]逐水草迁徙,毋城郭常处耕田之业,然亦各有分地。[九]毋文书,以言语为约束。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十]则射狐兔:用为食。士力能弯弓,[十一]尽为甲骑。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其天性也。其长兵则弓矢,短兵则刀鋋。[十二]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礼义。自君王以下,咸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余。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其俗有名不讳,而无姓字。[十三]
[一]【集解】《汉书音义》曰:“匈奴始祖名。”【索隐】张晏曰“淳维以殷时奔北边”。又乐产《括地志》云“夏桀无道,汤放之鸣条,三年而死。其子獯粥妻桀之众妾,避居北野,随畜移徙,中国谓之匈奴”。其言夏后苗裔,或当然也。故应劭《风俗通》云“殷时曰獯粥,改曰匈奴”。又服虔云“尧时曰荤粥,周曰猃狁,秦曰匈奴”。韦昭云“汉曰匈奴,荤粥其别名”。则淳维是其始祖,盖与獯粥是一也。
[二]【正义】《左传》庄三十年“齐人伐山戎”,杜预云“山戎、北戎、无终三名也”。《括地志》云“幽州渔阳县,本北戎无终子国”。
[三]【集解】晋灼云:“尧时曰荤粥,周曰猃狁,秦曰匈奴。”
[四]【索隐】橐他。韦昭曰:“背肉似橐,故云橐也。”包恺音讬。他,或作“扆”。【正义】畜,许又反。
[五]【索隐】案:《古今注》云“驴牡马牝,生”。【正义】音力戈反。
[六]【集解】徐广曰:“北狄骏马。”【索隐】《说文》云“駃騠,马父子也”。《广异志》音决蹄也。《发蒙记》“刳其母腹而生”。《列女传》云“生七日超其母”。
[七]【集解】徐广曰:“似马而青。”【索隐】案:郭璞注《尔雅》云“騊马,青色,音淘涂”。又《字林》云野马。《山海经》云“北海有兽,其状如马,其名騊”也。
[八]【集解】徐广曰:“音颠。巨虚之属。”【索隐】驒奚。韦昭驒音颠。《说文》“野马属”。徐广云“巨虚之类”。一云青骊白鳞,文如鼍鱼。邹诞生本“奚”字作“騱”。
[九]【索隐】上音扶粪反。
[十]【索隐】上音式绍反,下音陟两反。少长谓年稍长。
[十一]【索隐】上音弯,如字亦通也。
[十二]【集解】韦昭曰:“形似矛,铁柄。间时年反。”【索隐】音蝉。《埤苍》云“菑,小矛铁矜”。《古今字诂》云“鋋,通作‘矜’”。
[十三]【集解】《汉书》曰:“单于姓挛鞮氏。”【索隐】挛音六缘反。鞮音丁啼反。
(《史记卷-百十·匈奴列传第五十》,第2879页-2881页)
单于有太子名冒顿。[一]后有所爱阏氏,[二]少子,而单于欲废冒顿而立少子,乃使冒顿质于月氏。冒顿既质于月氏,而头曼急击月氏。月氏欲杀冒顿,冒顿盗其善马,骑之亡归。头曼以为壮,令将万骑。冒顿乃作为鸣镝,[三]习勒其骑射,令曰:“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之。”行猎鸟兽,有不射鸣镝所射者,辄斩之。已而冒顿以鸣镝自射其善马,左右或不敢射者,冒顿立斩不射善马者。居顷之,复以鸣镝自射其爱妻,左右或颇恐,不敢射,冒顿又复斩之。居顷之,冒顿出猎,以鸣镝射单于善马,左右皆射之。于是冒顿知其左右皆可用。从其父单于头曼猎,以鸣镝射头曼,其左右亦皆随鸣镝而射杀单于头曼,遂尽诛其后母与弟及大臣不听从者。冒顿自立为单于。
[一]【索隐】冒音墨,又如字。
[二]【索隐】旧音于连、于曷反二音。匈奴皇后号也。习凿齿与燕王书曰:“山下有红蓝,足下先知不?北方人探取其花染绯黄,挼取其上英鲜者作烟肢,妇人将用为颜色。吾少时再三过见烟肢,今日始视红蓝,后当为足下致其种。匈奴名妻作‘阏支’,言其可爱如烟肢也。阏音烟。想足下先亦不作此读《汉书》也。”
[三]【集解】《汉书音义》曰:“镝,箭也,如今鸣箭也。”韦昭曰:“矢镝飞则鸣。”【索隐】应劭云“髐箭也。”韦昭云:“矢镝飞则鸣。”
(《史记卷一百十·匈奴列传第五十》,第2888页-2889页)
冒顿既立,[一]是时东胡强盛,闻冒顿杀父自立,乃使使谓冒顿,欲得头曼时有千里马。冒顿问群臣,群臣皆曰:“千里马,匈奴宝马也,勿与。”冒顿曰:“奈何与人邻国而爱一马乎?”遂与之千里马。居顷之,东胡以为冒顿畏之,乃使使谓冒顿,欲得单于一阏氏。冒顿复问左右,左右皆怒曰:“东胡无道,乃求阏氏!请击之。”冒顿曰:“奈何与人邻国爱一女子乎?”遂取所爱阏氏予东胡。东胡王愈益骄,西侵。与匈奴间,中有弃地,莫居,千余里,各居其边为瓯脱。[二]东胡使使谓冒顿曰:“匈奴所与我界瓯脱外弃地,匈奴非能至也,吾欲有之。”冒顿问群臣,群臣或曰:“此弃地,予之亦可,勿予亦可。”于是冒顿大怒曰:“地者,国之本也,奈何予之!”诸言予之者,皆斩之。冒顿上马,令国中有后者斩,遂东袭击东胡。东胡初轻冒顿,不为备。及冒顿以兵至,击,大破灭东胡王,而虏其民人及畜产。既归,西击走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三]悉复收秦所使蒙恬所夺匈奴地者,与汉关故河南塞,至朝那、肤施,[四]遂侵燕、代。是时汉兵与项羽相距,中国罢于兵革,以故冒顿得自强,控弦之士三十余万。
[一]【集解】徐广曰:“秦二世元年壬辰岁立。”
[二]【集解】韦昭曰:“界上屯守处。”【索隐】服虔云“作土室以伺汉人”。又《纂文》曰“瓯脱,土穴也”。又云是地名,故下云“生得瓯脱王”。韦昭云“界上屯守处也”。瓯音一侯反。脱音徒活反。【正义】案:境上斥候之室为瓯脱也。
[三]【索隐】如淳云:“白羊王居河南。”
[四]【集解】徐广曰:“在上郡。”【正义】汉朝那故城在原州百泉县西七十里,属安定郡。肤施,县,秦不改,今延州肤施县是。
(《史记卷一百十·匈奴列传第五十》,第2889页-2890页)
自淳维以至头曼千有余岁,时大时小,别散分离,尚矣,其世传不可得而次云。然至冒顿而匈奴最强大,尽服从北夷,而南与中国为敌国,其世传国官号乃可得而记云。
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一]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二]匈奴谓贤曰“屠耆”,[三]故常以太子为左屠耆王。自如左右贤王以下至当户,大者万骑,小者数千,凡二十四长,立号曰“万骑”。诸大臣皆世官。呼衍氏,兰氏,[四]其后有须卜氏,[五]此三姓其贵种也。诸左方王将居东方,直上谷[六]以往者,东接秽貉、朝鲜;右方王将居西方,直上郡[七]以西,接月氏、氐、羌;[八]而单于之庭直代、云中:[九]各有分地,逐水草移徙。而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最为大,左右骨都侯辅政。诸二十四长亦各自置千长、百长、什长、[十]裨小王、相封[十一]、都尉、当户、且渠之属。[十二]
[一]【集解】服虔曰:“谷音鹿。蠡音离。”【索隐】服虔音鹿离。蠡,又音黎。
[二]【集解】骨都,异姓大臣。【索隐】案:《后汉书》云“骨都侯,异姓大臣”。
[三]【集解】徐广曰:“屠,一作‘诸’。”
[四]【正义】颜师古云:“呼衍,即今鲜卑姓呼延者也。兰姓今亦有之。”
[五]【集解】呼衍氏、须卜氏常与单于婚姻。须卜氏主狱讼。【索隐】案:《后汉书》云“呼衍氏、须卜氏常与单于婚姻。须卜氏主狱讼”也。【正义】《后汉书》云:“呼衍氏、须卜氏常与单于婚姻。”
[六]【索隐】案:姚氏云“古字例以‘直’为‘值’。值者,当也”。【正义】上谷郡,今妫州也。言匈奴东方南出,直当妫州也。
[七]【正义】上郡故城在泾州上县东南五十里。言匈奴西方南直当绥州也。
[八]【索隐】西接氐、羌,案:《风俗通》云“二氐,本西南夷种。《地理志》武都有白马氐”。又鱼豢《魏略》云“汉置武都郡,排其种人,分窜山谷或号青氐,或号白氐”。《纂文》云“氐亦羊称”。《说文》云“羌,西方牧羊人”。《续汉书》云“羌,三苗姜姓之别,舜徙于三危,今河关之西南羌是也”。
[九]【索隐】案:谓匈奴所都处为“庭”。乐产云“单于无城郭,不知何以国之。穹庐前地若庭,故云庭”。【正义】代郡城,北狄代国,秦汉代县城也,在蔚州羌胡县北百五十里。云中故城,赵云中城,秦云中郡,在胜州榆林县东北四十里。言匈奴之南直当代、云中也。
[十]【索隐】案:《续汉书·百官志》云“里有魁,人有什伍。里魁主一里百家,什主十家,伍长五家,以相检察”。故贾谊《过秦论》以为“俛起什百之中”是也。
[十一]【集解】徐广曰:“一作‘将’。”都尉、当户、且渠之属。
[十二]【正义】且,子余反。颜师古云:“今之沮渠姓,盖本因此官。”
(《史记卷一百十·匈奴列传第五十》,第2890页-2892页)
岁正月,诸长小会单于庭,祠。五月,大会茏城,[一]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马肥,大会茏林,[二]课校人畜[三]计。其法,拔刃尺者死,坐盗者没入其家;有罪小者轧,[四]大者死。狱久者不过十日,一国之囚不过数人。而单于朝出营,拜日之始生,夕拜月。其坐,长左而北乡。五]日上戊己。其送死,有棺椁金银衣裘,而无封树丧服;[六]近幸臣妾从死者,多至数千百人。[七]举事而候星月,月盛壮则攻战,月亏则退兵。其攻战,斩首虏赐一卮酒,而所得卤获因以予之,得人以为奴婢。故其战,人人自为趣利,善为诱兵以冒敌。故其见敌则逐利,如鸟之集;其困败,则瓦解云散矣。战而扶舆死者,尽得死者家财。
[一]【索隐】《汉书》作“龙城”,亦作“茏”字。崔浩云“西方胡皆事龙神,故名大会处为龙城”。《后汉书》云“匈奴俗,岁有三龙祠,祭天神”。
[二]【集解】《汉书音义》曰:“匈奴秋社八月中皆会祭处。音带。”【索隐】服虔云:“音带。匈奴秋社八月中皆会祭处。”郑氏云:“地名也。”晋灼云“李陵与苏武书云‘相竞趋林’”,则服虔说是也。又韦昭音多蓝反。姚氏案:《李牧传》“大破匈奴,灭襜褴”,此字与韦昭音颇同,然林褴声相近,或以“林”为“褴”也。【正义】颜师古云:“者,绕林木而祭也。鲜卑之俗,自古相传,秋祭无林木者,尚坚柳枝,众骑驰绕三周乃止,此其遗法也。”
[三]【正义】许又反。
[四]【集解】《汉书音义》曰:“刃刻其面。”【索隐】服虔云:“刀割面也,音乌八反。”邓展云:“历也。”如淳云:“挝,抶也。”《三苍》云:“轧,辗也。”《说文》云:“辗,轹也。”【正义】颜师古云:“轧者谓辗轹其骨节,若今之厌踝者也。”
[五]【正义】其座北向,长者在左,以左为尊也。
[六]【集解】张华曰:“匈奴名冢曰逗落。”
[七]【正义】《汉书》“数十百人”。颜师古云:“或数十人,或百人。”
后北服浑庾、屈射、[一]丁零、[二]鬲昆、薪犁之国。[三]于是匈奴贵人大臣皆服,以冒顿单于为贤。
[一]【索隐】国名。射音亦,又音石。
[二]【索隐】按:《魏略》云“丁零在康居北,去匈奴庭接习水七千里”。又云“匈奴北有浑窳国”。
[三]【正义】已上五国在匈奴北。
(《史记卷一百十·匈奴列传第五十》,第2892页-2893页)
匈奴,其先夏后氏之苗裔,曰淳维。唐、虞以上有山戎、猃允、薰粥,居于北边,随草畜牧而转移。其畜之所多则马、牛、羊,其奇畜则橐佗、驴、、駃騠、騊、驒騱。逐水草迁徙,无城郭常居耕田之业,然亦各有分地。无文书,以言语为约束。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菟,肉食。士力能弯弓,尽为甲骑。其俗,宽则随畜田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其天性也。其长兵则弓矢,短兵则刀铤。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礼义。自君王以下咸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壮者食肥美,老者饮食其余。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其俗有名不讳而无字。
(《汉书第九十四上·匈奴传第六十四上》,第3743页-3744页)
当是时,东胡强而月氏盛。匈奴单于曰头曼,头曼不胜秦,北徙。十有余年而蒙恬死,诸侯畔秦,中国扰乱,诸秦所徙适边者皆复去,于是匈奴得宽,复稍度河南与中国界于故塞。
单于有太子,名曰冒顿。后有爱阏氏,生少子,头曼欲废冒顿而立少子,乃使冒顿质于月氏。冒顿既质,而头曼急击月氏。月氏欲杀冒顿,冒顿盗其善马,骑亡归。头曼以为壮,令将万骑。冒顿乃作鸣镝,习勒其骑射,令曰:“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行猎兽,有不射鸣镝所射辄斩之。已而,冒顿以鸣镝自射善马,左右或莫敢射,冒顿立斩之。居顷之,复以鸣镝自射其爱妻,左右或颇恐,不敢射,复斩之。顷之,冒顿出猎,以鸣镝射单于善马,左右皆射之。于是冒顿知其左右可用,从其父单于头曼猎,以鸣镝射头曼,其左右皆随鸣镝而射杀头曼,尽诛其后母与弟及大臣不听从者。于是冒顿自立为单于。
冒顿既立,时东胡强,闻冒顿杀父自立,乃使使谓冒顿曰:“欲得头曼时号千里马。”冒顿问群臣,群臣皆曰:“此匈奴宝马也,勿予。”冒顿曰:“奈何与人邻国爱一马乎?”遂与之。顷之,东胡以为冒顿畏之,使使谓冒顿曰:“欲得单于一阏氏。”冒顿复问左右,左右皆怒曰:“东胡无道,乃求阏氏!请击之。”冒顿曰:“奈何与人邻国爱一女子乎?”遂取所爱阏氏予东胡。东胡王愈骄,西侵。与匈奴中间有弃地莫居千余里,各居其边为瓯脱。东胡使使谓冒顿曰:“匈奴所与我界瓯脱外弃地,匈奴不能至也,吾欲有之。”冒顿问群臣,或曰:“此弃地,予之。”于是冒顿大怒,曰:“地者,国之本也,奈何予人!”诸言与者,皆斩之。冒顿上马,令国中有后者斩,遂东袭击东胡。东胡初轻冒顿,不为备。及冒顿以兵至,大破灭东胡王,虏其民众、畜产。既归,西击走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悉复收秦所使蒙恬所夺匈奴地者,与汉关故河南塞,至朝那、肤施,遂侵燕、代。是时,汉方与项羽相距,中国罢于兵革,以故冒顿得自强,控弦之士三十余万。
(《汉书第九十四上·匈奴传第六十四上》,第3748页-3751页)
自淳维以至头曼千有余岁,时大时小,别散分离,尚矣,其世传不可得而次。然至冒顿,而匈奴最强大,尽服从北夷,而南与诸夏为敌国,其世姓官号可得而记云。
单于姓挛鞮氏,其国称之曰“撑犁孤涂单于”。匈奴谓天为“撑犁”,谓子为“孤涂”,单于者,广大之貌也,言其象天单于然也。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匈奴谓贤曰“屠耆”,故尝以太子为左屠耆王。自左右贤王以下至当户,大者万余骑,小者数千,凡二十四长,立号曰“万骑”。其大臣皆世官。呼衍氏、兰氏,其后有须卜氏,此三姓,其贵种也。诸左王将居东方,直上谷以东,接秽貉、朝鲜;右王将居西方,直上郡以西,接氐、羌;而单于庭直代、云中。各有分地,逐水草移徙。而左右贤王、左右谷蠡最大国,左右骨都侯辅政。诸二十四长,亦各自置千长、百长、什长、裨小王、相、都尉、当户、且渠之属。
岁正月,诸长小会单于庭,祠。五月,大会龙城,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马肥,大会林,课校人畜计。其法,拔刃尺者死,坐盗者没入其家;有罪,小者轧,大者死。狱久者不满十日,一国之囚不过数人。而单于朝出营,拜日之始生,夕拜月。其坐,长左而北向。日上戊己。其送死,有棺椁、金银、衣裳,而无封树丧服;近幸臣妾从死者,多至数十百人。举事常随月,盛壮以攻战,月亏则退兵。其攻战,斩首虏赐一卮酒,而所得卤获因以予之,得人以为奴婢。故其战,人人自为趋利,善为诱兵以包敌。故其逐利,如鸟之集;其困败,瓦解云散矣。战而扶舆死者,尽得死者家财。
后北服浑窳、屈射、丁零、隔昆、新蔾之国。于是匈奴贵人大臣皆服,以冒顿为贤。
(《汉书第九十四上·匈奴传第六十四上》,第3751页-3753页)
儿单于立三岁而死。子少,匈奴乃立其季父乌维单于弟右贤王句黎湖为单于。是岁,太初三年也。
句黎湖单于立一岁死,其弟左大都尉且蔾侯立为单于。
(《汉书第九十四上·匈奴传第六十四上》,第3775页-3776页)
且蔾侯单于初立,恐汉袭之,尽归汉使之不降者路充国等于汉。单于乃自谓:“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我丈人行。”汉遣中郎将苏武厚币赂遗单于,单于益骄,礼甚倨,非汉所望也。
(《汉书第九十四上·匈奴传第六十四上》,第3777页)
明年,且蔾侯单于死,立五年,长子左贤王立为狐鹿姑单于。是岁,太始元年也。
初,且蔾侯两子,长为左贤王,次为左大将,病且死,言立左贤王。左贤王未至,贵人以为有病,更立左大将为单于。左贤王闻之,不敢进。左大将使人召左贤王而让位焉。左贤王辞以病,左大将不听,谓曰:“即不幸死,传之于我。”左贤王许之,遂立为狐鹿姑单于。
狐鹿姑单于立,以左大将为左贤王,数年病死,其子先贤掸不得代,更以为日逐王。日逐王者,贱于左贤王。单于自以其子为左贤王。
(《汉书第九十四上·匈奴传第六十四上》,第3777页)
后三年,单于欲求和亲,会病死。初,单于有异母弟为左大都尉,贤,国人乡之,母阏氏恐单于不立子而立左大都尉也,乃私使杀之。左大都尉同母兄怨,遂不肯复会单于庭。又单于病且死,谓诸贵人:“我子少,不能治国,立弟右谷蠡王。”及单于死,卫律等与颛渠阏氏谋,匿单于死,诈矫单于令,与贵人饮盟,更立子左谷蠡王为壶衍鞮单于。是岁,始元二年也。
(《汉书第九十四上·匈奴传第六十四上》,第3778页)
其明年,单于遣使遗汉书云:“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不为小礼以自烦。今欲与汉懞大关,取汉女为妻,岁给遗我荡酒万石,稷米五千斛,杂缯万匹,它如故约,则边不相盗矣。”汉遣使者报送其使,单于使左右难汉使者,曰:“汉,礼义国也。贰师道前太子发兵反,何也?”使者曰:“然。乃丞相私与太子争斗,太子发兵欲诛丞相,丞相诬之,故诛丞相。此子弄父兵,罪当笞,小过耳。孰与冒顿单于身杀其父代立,常妻后母,禽兽行也!”单于留使者,三岁乃得还。
(《汉书第九十四上·匈奴传第六十四上》,第3780页-3781页)
壶衍鞮单于立十七年死,弟左贤王立,为虚闾权渠单于。是岁,地节二年也。
虚闾权渠单于立,以右大将女为大阏氏,而黜前单于所幸颛渠阏氏。
(《汉书第九十四上·匈奴传第六十四上》,第3787页)
虚闾权渠单于立九年死。自始立而黜颛渠阏氏,颛渠阏氏即与右贤王私通。右贤王会龙城而去,颛渠阏氏语以单于病甚,且勿远。后数日,单于死。郝宿王刑未央使人召诸王,未至,颛渠阏氏与其弟左大且渠都隆奇谋,立右贤王屠耆堂为握衍朐鞮单于。握衍朐鞮单于者,代父为右贤王,乌维单于耳孙也。
(《汉书第九十四上·匈奴传第六十四上》,第3789页)
握衍朐鞮单于立,复修和亲,遣弟伊酋若王胜之入汉献见。单于初立,凶恶,尽杀虚闾权渠时用事贵人刑未央等,而任用颛渠阏氏弟都隆奇,又尽免虚闾权渠子弟近亲,而自以其子弟代之。虚闾权渠单于子稽侯既不得立,亡归妻父乌禅幕。乌禅幕者,本乌孙、康居间小国,数见侵暴,率其众数千人降匈奴,狐鹿姑单于以其弟子日逐王姊妻之,使长其众,居右地。日逐王选贤掸,其父左贤王当为单于,让狐鹿姑单于,狐鹿姑单于许立之。国人以故颇言日逐王当为单于。日逐王素与握衍朐鞮单于有隙,即率其众数万骑归汉。汉封日逐王为归德侯。单于更立其从兄薄胥堂为日逐王。
明年,单于又杀先贤掸两弟。乌禅幕请之,不听,心恚。其后左奥鞬王死,单于自立其小子为奥鞬王,留庭。奥鞬贵人共立故奥鞬王子为王,与俱东徙。单于遣右丞相将万骑往击之,失亡数千人,不胜。时单于已立二岁,暴虐杀伐,国中不附。及太子、左贤王数谗左地贵人,左地贵人皆怨。其明年,乌桓击匈奴东边姑夕王,颇得人民,单于怒。姑夕王恐,即与乌禅幕及左地贵人共立稽侯为呼韩邪单于,发左地兵四五万人,西击握衍朐鞮单于,至姑且水北。未战,握衍朐鞮单于兵败走,使人报其弟右贤王曰:“匈奴共攻我,若肯发兵助我乎?”右贤王曰:“若不爱人,杀昆弟诸贵人。各自死若处,无来污我。”握衍朐鞮单于恚,自杀。左大且渠都隆奇亡之右贤王所,其民众尽降呼韩邪单于。是岁,神爵四年也。握衍朐鞮单于立三年而败。
(《汉书第九十四上·匈奴传第六十四上》,第3789页-3791页)
呼韩邪单于归庭数月,罢兵使各归故地,乃收其兄呼屠吾斯在民间者立为左谷蠡王,使人告右贤贵人,欲令杀右贤王。其冬,都隆奇与右贤王共立日逐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发兵数万人东袭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兵败走,屠耆单于还,以其长子都涂吾西为左谷蠡王,少子姑瞀楼头为右谷蠡王,留居单于庭。
明年秋,屠耆单于使日逐王先贤掸兄右奥鞬王为乌藉都尉各二万骑,屯东方以备呼韩邪单于。是时,西方呼揭王来与唯犁当户谋,共谗右贤王,言欲自立为乌藉单于。屠耆单于杀右贤王父子,后知其冤,复杀唯犁当户。于是呼揭王恐,遂畔去,自立为呼揭单于。右奥鞬王闻之,即自立为车犁单于。乌藉都尉亦自立为乌藉单于。凡五单于。屠耆单于自将兵东击车犁单于,使都隆奇击乌藉。乌藉、车犁皆败,西北走,与呼揭单于兵合为四万人。乌藉、呼揭皆去单于号,共并力尊辅车犁单于。屠耆单于闻之,使左大将、都尉将四万骑分屯东方,以备呼韩邪单于,自将四万骑西击车犁单于。车犁单于败,西北走,屠耆单于即引西南,留闟敦地。
其明年,呼韩邪单于遣其弟右谷蠡王等西袭屠耆单于屯兵,杀略万余人。屠耆单于闻之,即自将六万骑击呼韩邪单于,行千里,未至嗕姑地,逢呼韩邪单于兵可四万人,合战。屠耆单于兵败,自杀。都隆奇乃与屠耆少子右谷蠡王姑瞀楼头亡归汉,车犁单于东降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左大将乌厉屈与父呼速累乌厉温敦皆见匈奴乱,率其众数人南降汉。封乌厉屈为新城侯,乌厉温敦为义阳侯。是时,李陵子复立乌藉都尉为单于,呼韩邪单于捕斩之,遂复都单于庭,然众裁数万人。屠耆单于从弟休旬王将所主五六百骑,击杀左大且渠,并其兵,至右地,自为闰振单于,在西边。其后,呼韩邪单于兄左贤王呼屠吾斯亦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在东边。其后二年,闰振单于率其众东击郅支单于。郅支单于与战,杀之,并其兵,遂进攻呼韩邪。呼韩邪破,其兵走,郅支都单于庭。
呼韩邪之败也,左伊秩訾王为呼韩邪计,劝令称臣入朝事汉,从汉求助,如此匈奴乃定。呼韩邪议问诸大臣,皆曰:“不可。匈奴之俗,本上气力而下服役,以马上战斗为国,故有威名于百蛮。战死,壮士所有也。今兄弟争国,不在兄则在弟,虽死犹有威名,子孙常长诸国。汉虽强,犹不能兼并匈奴,奈何乱先古之制,臣事于汉,卑辱先单于,为诸国所笑!虽如是而安,何以复长百蛮!”左伊秩訾曰:“不然。强弱有时,今汉方盛,乌孙城郭诸国皆为臣妾。自且鞮侯单于以来,匈奴日削,不能取复,虽屈强于此,未尝一日安也。今事汉则安存,不事则危亡,计何以过此!”诸大人相难久之。呼韩邪从其计,引众南近塞,遣子右贤王铢娄渠堂入侍。郅支单于亦遣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入侍。是岁,甘露元年也。
(《汉书第九十四下·匈奴传第六十四下》,第3797页-3798页)
元帝初即位,呼韩邪单于复上书,言民众困乏。汉诏云中、五原郡转谷二万斛以给焉。郅支单于自以道远,又怨汉拥护呼韩邪,遣使上书求侍子。汉遣谷吉送之,郅支杀吉。汉不知吉音问,而匈奴降者言闻瓯脱皆杀之。呼韩邪单于使来,汉辄簿责之甚急。明年,汉遣车骑都尉韩昌、光禄大夫张猛送呼韩邪单于侍子,求问吉等,因赦其罪,勿令自疑。昌、猛见单于民众益盛,塞下禽兽尽,单于足以自卫,不畏郅支。闻其大臣多劝单于北归者,恐北去后难约束,昌、猛即与为盟约曰:“自今以来,汉与匈奴合为一家,世世毋得相诈相攻。有窃盗者,相报,行其诛,偿其物;有寇,发兵相助。汉与匈奴敢先背约者,受天不祥。令其世世子孙尽如盟。”昌、猛与单于及大臣俱登匈奴诺水东山,刑白马,单于以径路刀金留犁挠酒,以老上单于所破月氏王头为饮器者共饮血盟。昌、猛还奏事,公卿议者以为:“单于保塞为籓,虽欲北去,犹不能为危害。昌、猛擅以汉国世世子孙与夷狄诅盟,令单于得以恶言上告于天,羞国家,伤威重,不可得行。宜遣使往告祠天,与解盟。昌、猛奉使无状,罪至不道。”上薄其过,有诏昌、猛以赎论,勿解盟。其后呼韩邪竟北归庭,人众稍稍归之,国中遂定。
(《汉书第九十四下·匈奴传第六十四下》,第3801页-3802页)
郅支既诛,呼韩邪单于且喜且惧,上书言曰:“常愿谒见天子,诚以郅支在西方,恐其与乌孙俱来击臣,以故未得至汉。今郅支已伏诛,愿入朝见。”竟宁元年,单于复入朝,礼赐如初,加衣服锦帛絮,皆倍于黄龙时。单于自言愿婿汉氏以自亲。元帝以后宫良家子王墙字昭君赐单于。单于欢喜,上书愿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传之无穷,请罢边备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天子令下有司议,议者皆以为便。郎中侯应习边事,以为不可许。上问状,应曰:
周、秦以来,匈奴暴桀,寇侵边境,汉兴,尤被其害。臣闻北边塞至辽东,外有阴山,东西千余里,草木茂盛,多禽兽,本冒顿单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来出为寇,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师征伐,斥夺此地,攘之于幕北。建塞徼,起亭隧,筑外城,设屯戍以守之,然后边境得用少安。幕北地平,少草木,多大沙,匈奴来寇,少所蔽隐,从塞以南,径深山谷,往来差难。边长老言匈奴失阴山之后,过之未尝不哭也。如罢备塞戍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今圣德广被,天覆匈奴,匈奴得蒙全活之恩,稽首来臣。夫夷狄之情,困则卑顺,强则骄逆,天性然也。前以罢外城,省亭隧,今裁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复罢,二也。中国有礼义之教、刑罚之诛,愚民犹尚犯禁,又况单于,能必其众不犯约哉!三也。自中国尚建关梁以制诸侯,所以绝臣下之凯欲也。设塞徼,置屯戍,非独为匈奴而已,亦为诸属国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旧逃亡,四也。近西羌保塞,与汉人交通,吏民贪利,侵盗其畜产觊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畔,世世不绝。今罢乘塞,则生嫚易分争之渐,五也。往者从军多没不还者,子孙贫困,一旦亡出,从其亲威,六也。又边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曰“闻匈奴中乐,无奈候望急何!”然时有亡出塞者,七也。盗贼桀黠,群辈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则不可制,八也。起塞以来百有余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岩石,木柴僵落,溪谷水门,稍稍平之,卒徒筑治,功费久远,不可胜计。臣恐议者不深虑其终始,欲以一切省徭戍,十年之外,百岁之内,卒有它变,障塞破坏,亭隧灭绝,当更发屯缮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复,九也。如罢戍卒、省候望,单于自以保塞守御,必深德汉,请求无已。小失其意,则不可测。开夷狄之隙,亏中国之固,十也。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蛮之长策也。
(《汉书第九十四下·匈奴传第六十四下》,第3803页-3806页)
王昭君号宁胡阏氏,生一男伊屠智牙师,为右日逐王。呼韩邪立二十八年,建始二年死。始呼韩邪嬖左伊秩訾兄呼衍王女二人。长女颛渠阏氏,生二子,长曰且莫车,次曰囊知牙斯。少女为大阏氏,生四子,长曰雕陶莫皋,次曰且糜胥,皆长于且莫车,少子咸、乐二人,皆小子囊知牙斯。又它阏氏子十余人。颛渠阏氏贵,且莫车爱。呼韩邪病且死,欲立且莫车,其母颛渠阏氏曰:“匈奴乱十余年,不绝如发,赖蒙汉力,故得复安。今平定未久,人民创艾战斗,且莫车年少,百姓未附,恐复危国。我与大阏氏一家共子,不如立雕陶莫皋。”大阏氏曰:“且莫车虽少,大臣共持国事,今舍贵立贱,后世必乱。”单于卒从颛渠阏氏计,立雕陶莫皋,约令传国与弟。呼韩邪死,雕陶莫皋立,为复株累若閛单于。
复株累若鞮单于立,遣子右致卢儿王醯谐屠奴侯入侍,以且糜胥为左贤王,且莫车为左谷蠡王,囊知牙斯为右贤王。复株累单于复妻王昭君,生二女,长女云为须卜居次,小女为当于居次。
河平元年,单于遣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等奉献朝正月。既罢,遣使者送至蒲反。伊邪莫演言:“欲降,即不受我,我自杀,终不敢还归。”使者以闻,下公卿议。议者或言宜如故事,受其降。光禄大夫谷永、议郎杜钦以为:“汉兴,匈奴数为边害,故设金爵之赏以待降者。今单于诎体称臣,列为北籓,遣使朝贺,无有二心,汉家接之,宜异于往时。今既享单于聘贡之质,而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贪一夫之得而失一国之心,拥有罪之臣而绝慕义之君也。假令单于初立,欲委身中国,未知利害,私使伊邪莫演诈降以卜吉凶,受之亏德沮善,令单于自疏,不亲边吏;或者设为反间,欲因而生隙,受之适合其策,使得归曲而直责。此诚边境安危之原,师旅动静之首,不可不详也。不如勿受,以昭日月之信,抑诈谖之谋,怀附亲之心,便。”对奏,天子从之。遣中郎将王舜往问降状。伊邪莫演曰:“我病狂妄言耳。”遣去。归到,官位如故,不肯令见汉使。明年,单于上书愿朝。河平四年正月,遂入朝,加赐锦绣缯帛二万匹,絮二万斤,它如竟宁时。
复株累若鞮单于立十岁,鸿嘉元年死。弟且糜胥立,为搜谐若鞮单于。
搜谐单于立,遣子左祝都韩王朐留斯侯入侍,以且莫车为左贤王。搜谐单于立八岁。元延元年,为朝二年发行,未入塞,病死。弟且莫车立,为车牙若氤单于。
车牙单于立,遣子右于涂仇掸王乌夷当入侍,以囊知牙斯为左贤王。车牙单于立四岁,绥和元年死。弟囊知牙斯立,为乌珠留若氤单于。
(《汉书第九十四下·匈奴传第六十四下》,第3807页-3809页)
南匈奴律落尸逐鞮单于比者,呼韩邪单于之孙,乌珠留若鞮单于之子也。自呼韩邪后,诸子以次立,至比季父孝单于舆时,以比为右鞮日逐王,部领南边及乌桓。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39页-2940页)
初,单于弟右谷蠡王伊屠知牙师以次当为左贤王。左贤王即是单于储副。单于欲传其子,遂杀知牙师。知牙师者,王昭君之子也。昭君字嫱,南郡人也。初,元帝时,以良家子选入掖庭。时呼韩邪来朝,帝敕以宫女五人赐之。昭君入宫数岁,不得见御,积悲怨,乃请掖庭令求行。呼韩邪临辞大会,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裴回,竦动左右。帝见大惊,意欲留之,而难于失信,遂与匈奴。生二子。及呼韩邪死,其前阏氏子代立,欲妻之,昭君上书求归,成帝敕令从胡俗,遂复为后单于阏氏焉。
比见知牙师被诛,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当立;以子言之,我前单于长子,我当立。”遂内怀猜惧,庭会稀阔。单于疑之,乃遣两骨都侯监领比所部兵。二十二年,单于舆死,子左贤王乌达氤侯立为单于。复死,弟左贤王蒲奴立为单于。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41页-2942页)
匈奴俗,岁有三岁龙祠,常以正月、五月、九月戊日祭天神。南单于既内附,兼祠汉帝,因会诸部议国事,走马及骆驼为乐。其大臣贵者左贤王,次左谷蠡王,次右贤王,次右谷蠡王,谓之四角;次左右日逐王,次左右温禺鞮王,次左右渐将王,是为六角;皆单于子弟,次第当为单于者也。异姓大臣:左右骨都侯,次左右尸逐骨都侯,其余日逐、且渠、当户诸官号,各以权力优劣、部众多少为高下次第焉。单于姓虚连题。异姓有呼衍氏、须卜氏、丘林氏、兰氏四姓,为国中名族,常与单于婚姻。呼衍氏为左,兰氏、须卜氏为右,主断狱听讼,当决轻重,口白单于,无文书簿领焉。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44页-2945页)
(建武)二十四年春,八部大人共议立比为呼韩邪单于,以其大父尝依汉得安,故欲袭其号。于是款五原塞,愿永为藩蔽,扞御北虏。帝用五官中郎将耿国议,乃许之。其冬,比自立为呼韩邪单于。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43页)
(建武)二十五年春,遣弟左贤王莫将兵万余人击北单于弟薁鞬左贤王,生获之;又破北单于帐下,并得其众,合万余人,马七千匹、牛羊万头。北单于震怖,却地千里。初,帝造战车,可驾数牛,上作楼橹,置于塞上,以拒匈奴。时人见者或相谓曰:“谶言汉九世当却北狄地千里,岂谓此邪?”及是,果拓地焉。北部薁鞬骨都侯与右骨都侯率众三万余人来归南单于,南单于复遣使诣阙,奉籓称臣,献国珍宝,求使者监护,遣侍子,修旧约。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43页)
单于比立九年薨,中郎将段郴将兵赴吊,祭以酒米,分兵卫护之。比弟左贤王莫立,帝遣使者赍玺书镇慰,拜授玺绶,遗冠帻,绛单衣三袭,童子佩刀、绲带各一,又赐缯彩四千匹,令赏赐诸王、骨都侯已下。其后单于薨,吊祭慰赐,以此为常责任。
丘浮尤鞮单于莫,中元元年立,一年薨,弟汗立。
伊伐于虑鞮单于汗,中元二年立。永平二年,北匈奴护于丘率众千余人来降。南部单于汗立二年薨,单于比之子适立。
醯僮尸逐侯鞮单于适,永平二年立。五年冬,北匈奴六七千骑入于五原塞,遂寇云中,至原阳。南单于击却之,西河长史马襄赴救,虏乃引去。
单于适立四年薨,单于莫子苏立,是为丘除车林鞮单于。数月复薨,单于适之弟长立。
胡邪尸逐侯鞮单于长,永平六年立。时北匈奴犹盛,数寇边,朝廷以为忧。会北单于欲合市,遣使求和亲,显宗冀其交通,不复为寇,乃许之。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48页-2949页)
单于长立二十三年薨,单于汗之子宣立。
伊屠于闾鞮单于宣,元和二年立。……
单于宣立三年薨,单于长之弟屯屠何立。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50、2951页)
单于屯屠何立六年薨,单于宣弟安国立。……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54页)
安国立一年,单于适之子师子立。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55页)
单于师子立四年薨,单于长之子檀立。……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57页)
单于檀立二十七年薨,弟拔立。……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59页)
单于拔立四年薨,弟休利立。……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60页)
呼兰若尸逐就单于兜楼储先在京师,汉安二年立之。天子临轩,大鸿胪持节拜授玺绶,引上殿。赐青盖驾驷、鼓车、安车、驸马骑、玉具刀剑、什物,给彩布二千匹。赐单于阏氏以下金锦错杂具,耕车马二乘。遣行中郎将持节护送单于归南庭。诏太常、大鸿胪与诸国侍子于广阳城门外祖会,飨赐作乐,角抵百戏。顺帝幸胡桃宫临观之。……
单于兜楼储立五年薨。
伊陵尸逐就单于居车儿,建和元年立。至永寿元年,匈奴左薁鞬台耆、且渠伯德等复畔,寇抄美稷、安定,属国都尉张奂击破降之。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62页-2963页)
单于居车儿立二十五年薨,子某立。
屠特若尸逐就单于某,熹平元年立。六年,单于与中郎将臧旻出雁门击鲜卑檀石槐,大败而还。是岁,单于薨,子呼征立。
单于呼征,光和元年立。二年,中郎将张修与单于不相能,修擅斩之,更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修以不先请而擅诛杀,槛车征诣廷尉抵罪。
单于羌渠,光和二年立。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张纯反畔,遂率鲜卑寇边郡。灵帝诏发南匈奴兵,配幽州牧刘虞讨之。单于遣左贤王将骑诣幽州。国人恐单于发兵无已,五年,右部醯落与休着各胡白马铜等十余万人反,攻杀单于。
单于羌渠立十年,子右贤王于扶罗立。
持至尸逐侯单于胘扶罗,中平五年立。国人杀其父者遂畔,共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而于扶罗诣阙自讼。会灵帝崩,天下大乱,单于将数千骑与白波贼合兵寇河内诸郡。时民皆保聚,抄掠无利,而兵遂挫伤。复欲归国,国人不受,乃止河东。须卜骨都侯为单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虚其位,以老王行国事。
单于胘扶罗立七年死,弟呼厨泉立。
单于呼厨泉,兴平二年立。以兄被逐,不得归国,数为鲜卑所抄。建安元年,献帝自长安东归,右贤王去卑与白波贼帅韩暹等待卫天子,拒击李傕、郭汜。及车驾还洛阳,又徙迁许,然后归国。二十一年,单于来朝,曹操因留于邺,而遣去卑归监其国焉。
(《后汉书卷八十九·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第2964页-2966页)
天水、陇西,山多林木,民以板为室屋。及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皆迫近戎狄,修习战备,高上气力,以射猎为先……
自武威以西,本匈奴昆邪王、休屠王地,武帝时攘之,初置四郡,以通西域,鬲绝南羌、匈奴。其民或以关东下贫,或以报怨过当,或以誖逆亡道,家属徙焉。习俗颇殊,地广民稀,水草宜畜牧,故凉州之畜为天下饶。保边塞,二千石治之,咸以兵马为务;酒礼之会,上下通焉。吏民相亲。是以其俗风雨时节,谷籴常贱,少盗贼,有和气之应,贤于内郡。此政宽厚,吏不苛刻之所致也。
(《汉书卷二十八下·地理志第八下》,第1644页-164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