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诸族

出处:按学科分类—政治、法律 民族出版社《中国历代民族法律典籍》第366页(6509字)

谯国夫人者,高凉洗氏之女也。世为南越首领,跨据山洞,部落十余万家。夫人幼贤明,多筹略,在父母家,抚循部众,能行军用师,压服诸越。每劝亲族为善,由是信义结于本乡。越人之俗,好相攻击,夫人兄南梁州刺史挺,恃其富强,侵掠傍郡,岭表苦之。夫人多所规谏,由是怨隙止息,海南、儋耳归附者千余洞。梁大同初,罗州刺史冯融闻夫人有志行,为其子高凉太守宝娉以为妻。融本北燕苗裔,初,冯弘之投高丽也,遣融大父业以三百人浮海归宋,因留于新会。自业及融,三世为守牧,他乡羁旅,号令不行。至是,夫人诫约本宗,使从民礼。每共宝参决辞讼,首领有犯法者,虽是亲族,无所舍纵。自此政令有序,人莫敢违。

遇侯景反,广州都督萧勃征兵援台。高州刺史李迁仕据大皋口,遣召宝。宝欲往,夫人止之曰:“刺史无故不合召太守,必欲诈君共为反耳。”宝曰:“何以知之?”夫人曰:“刺史被召援台,乃称有疾,铸兵聚众,而后唤君。今者若往,必留质,追君兵众。此意可见,愿且无行,以观其势。”数日,迁仕果反,遣主帅杜平虏率兵入灦石。宝知之,遽告,夫人曰:“平虏,骁将也,领兵入灦石,即与官兵相拒,势未得还。迁仕在州,无能为也。若君自往,必有战斗。宜遣使诈之,卑辞厚礼,云身未敢出,欲遣妇往参。彼闻之喜,必无防虑。于是我将千余人,步担杂物,唱言输赕,得至栅下,贼必可图。”宝从之,迁仕果大喜,觇夫人众皆担物,不设备。夫人击之,大捷。迁仕遂走,保于宁都。夫人总兵与长城侯陈霸先会于灦石。还谓宝曰:“陈都督大可畏,极得众心。我观此人必能平贼,君宜厚资之。”

及宝卒,岭表大乱,夫人怀集百越,数州晏然。至陈永定二年,其子仆年九岁,遗帅诸首领朝于丹阳,起家拜阳春郡守。后广州刺史欧阳纥谋反,召仆至高安,诱与为乱。仆遣使归告夫人,夫人曰:“我为忠贞,经今两代,不能惜汝,辄负国家。”遂发兵拒境,帅百越酋长迎章昭达。内外逼之,纥徒溃散。仆以夫人之功,封信都侯,加平越中郎将,转石太守。诏使持节册夫人为中郎将、石龙太夫人,赉绣幰油络驷安车一乘,给鼓吹一部,并麾幢旌节,其卤簿一如刺史之仪。至德中,仆卒。后遇陈国亡,岭南未有所附,数郡共奉夫人,号为圣母,保境安民。

高祖遣总管韦洸安抚岭外,陈将徐璒以南康拒守。洸至岭下,逡巡不敢进。初,夫人以扶南犀杖献于陈主,至此,晋王广遣陈主遗夫人书,谕以国亡,令其归化,并以犀杖及兵符为信,夫人见杖,验知陈亡,集首领数千,尽日恸哭。遣其孙魂帅众迎洸,入至广州,岭南悉定。表魂为仪同三司,册夫人为宋康郡夫人。

未几,番禺人王仲宣反,首领皆应之,围洸于州城,进兵屯衡岭。夫人遣孙暄帅师救洸。暄与逆党陈佛智素相友善,故迟留不进。夫人知之,大怒,遣使执暄,系于州狱。又遣孙盎出讨佛智,战克,斩之。进兵至南海,与鹿愿军会,共败仲宣。夫人亲被甲,乘介马,张锦伞,领彀骑,卫诏使裴矩巡抚诸州,其苍梧首领陈坦、冈州冯岑翁、梁化邓马头、藤州李光略、罗州庞靖等皆来参谒。还令统其部落,岭表遂定。高祖异之,拜盎为高州刺史,仍赦出暄,拜罗州刺史。追赠宝为广州总管、谯国公,册夫人为谯国夫人。以宋康邑回授仆妾洗氏。仍开谯国夫人幕府,置长史以下官属,给印章,听发部落六州兵马,若有机急,便宜行事。降敕书曰:“朕抚育苍生,情均父母,欲使率土清净,兆庶安乐。而王仲宣等辄相聚结,扰乱彼民,所以遣往诛翦,为百姓除害。夫人情在奉国,深识正理,遂令孙盎斩获佛智,竟破群贼,甚有大功。今赐夫人物五千段。暄不进愆,诚合罪责,以夫人立此诚效,故特原免。夫人宜训导子孙,敦崇礼教,遵奉朝化,以副朕心。”皇后以首饰及宴服一袭赐之,夫人并盛于金箧,并梁、陈赐物各藏于一库。每岁时大会,皆陈于庭,以示子孙,曰:“汝等宜尽赤心向天子。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今赐物具存,此忠孝之报也,愿汝皆思念之。”

时番州总管赵讷贪虐,诸俚獠多有亡叛。夫人遣长史张融上封事,论安抚之宜,并言讷罪状,不可以招怀远人。上遣推讷,得其赃贿,竟致于法。降敕委夫人招慰亡叛。夫人亲载诏书,自称使者,历十余州,宣述上意,谕诸俚獠,所至皆降。高祖嘉之,赐夫人临振县汤沐邑,一千五百户。赠仆为岩州总管、平原郡公。仁寿初,卒,赙物一千段,谥为诚敬夫人。

(《隋书卷八十·列传第四十五·列女》,第1800页-1803页)

流求国,居海岛之中,当建安郡东,水行五日而至。土多山洞。其王姓欢斯氏,名渴刺兜,不知其由来有国代数也。彼土人呼之为可老,妻曰多拔荼。……王所居舍,其大一十六间,雕刻禽兽。多斗镂树,似橘而叶密,条纤如发然下垂。国有四五帅,统诸洞,洞有小王。往往有村,村有鸟了帅,并以善战者为之,自相树立,理一村之事。……有刀、槊、弓、箭、剑、铍之属。其处少铁,刃皆薄小,多以骨角辅助之。编纻为甲,或用豹皮。王乘木兽,令左右舆之而行,导从不过数十人。小王乘机,镂为兽形。国人好相攻击,人皆骁健善走,难死而耐创。诸洞各为部队,不相救助。两阵相当,勇者三五人出前跳噪,交言相骂,因相击射。如其不胜,一军皆走,遣人致谢,即共和解。收取斗死者,共聚而食之,仍以髑髅将向王所。王则赐之以冠,使为队帅。无赋敛,有事则均税。用刑亦无常准,皆临事科决。犯罪皆断于鸟了帅;不伏,则上请于王,王令臣下共议定之。狱无枷锁,唯用绳缚。决死刑以铁锥,大如箸,长尺余,钻顶而杀之。轻罪用杖。俗无文字,望月亏盈以纪时节,候草药枯以为年岁。

……无君臣上下之节、拜伏之礼。父子同床而寝。男子拔去髭鬓,身上有毛之处皆亦除去。妇人以墨黥手,为虫之文。嫁娶以酒肴珠贝为娉,或男女相悦,便相匹偶。妇人产乳,必食子衣,产后以火自炙,令汗出,五日便平复。以木槽中暴海水为盐,木汁为酢,酿米麦为酒,其味甚薄。食皆用手。偶得异味,先进尊者。凡有宴会,执酒者必待呼名而后饮。上王酒者,亦呼王名。衔杯共饮,颇同突厥。歌呼蹋蹄,一人唱,从皆和,音颇哀怨。扶女子上膊,摇手而舞。其死者气将绝,举至庭,亲宾哭泣相吊。浴其尸,以布帛缠之,裹以苇草,亲土而殡,上不起坟。子为父者,数月不食肉。南境风俗少异,人有死者,邑里共食之。

有熊罴豺狼,尤多,无羊驴马。厥田良沃,先以火烧而引水灌之。持一插,以石为刃,长尺余,阔数寸,而垦之。土宜稻、梁、床、黍、麻、豆、赤豆、胡豆、黑豆等,木有枫、栝、樟、松、楩、杉、梓、竹、藤、果、药,同于江表,风土气候与岭南相类。

俗事山海之神,祭以酒肴,斗战杀人,便将所杀人祭其神。或依茂树起小屋,或悬髑髅于树上,以箭射之,或累石系幡以为神主。王之所居,壁下多聚髑髅以为佳。人间门户上必安兽头骨角。

大业元年,海师何蛮等,每春秋二时,天清风静,东望依希,似有烟雾之气,亦不知几千里。三年,炀帝令羽骑尉朱宽入海求访异俗,何蛮言之,遂与蛮俱往,因到流求国。言不相通,掠一人而返。明年,帝复令宽慰抚之,流求不从,宽取其布甲而还。时倭国使来朝,见之曰:“此夷邪久国人所用也。”帝遣武贲郎将陈棱、朝请大夫张镇州率兵自义安浮海击之。至高华屿,又东行二日至郤鼊屿,又一日便至流求。初,棱将南方诸国人从军,有昆仑人颇解其语,遣人慰谕之,流求不从,拒逆官军。棱击走之,进至其都,频战皆败,焚其宫室,虏其男女数千人,载军实而还。自尔遂绝。

(《隋书卷八十一·列传第四十六·东夷》,第1823页-1825页)

西原蛮,居广、容之南,邕、桂之西。有宁氏者,相承为豪。又有黄氏,居黄橙洞,其隶也。其地西接南诏。天宝初,黄氏强,与韦氏、周氏、侬氏相脣齿,为寇害,据十余州。韦氏、周氏耻不肯附,黄氏攻之,逐于海滨。

至德初,首领黄乾曜、真崇郁与陆州、武阳、朱兰洞蛮皆叛,推武承斐、韦敬简为帅,僭号中越王,廖殿为桂南王,莫淳为拓南王,相支为南越王,梁奉为镇南王,罗诚为戎成王,莫浔为南海王,合众二十万,绵地数千里,署置官吏,攻桂管十八州。……乾元初,遣中使慰晓诸首领,赐诏书赦其罪,约降。于是西原、环、古等州首领方子弹、甘令晖、罗承韦、张九解、宋原五百余人请出兵讨承斐等,岁中战二百,斩黄乾曜、真郁崇、廖殿、莫淳、梁奉、罗诚、莫浔七人。承斐等以余众面缚诣桂州降,尽释其缚,差赐布帛纵之。……

贞元十年,黄洞首领黄少卿者,攻邕管,围经略使孙公器。请发岭南兵穷讨之,德宗不许,命中人招谕。不从,俄陷钦、横、浔、贵四州。少卿子昌沔趫勇,前后陷十三州,气益振。乃以唐州刺史阳旻管招讨经略使,引师掩贼,一日六七战,皆破之,侵地悉复。元和初,邕州擒其别帅黄承庆。明年,少卿等归款,拜归顺刺史。弟少高为有州刺史。未几复叛。

又有黄少度、黄昌瓘二部,陷宾、蛮二州,据之。十一年,攻钦、横二州,邕管经略使韦悦破走之,取宾、峦二州。……

长庆初,以容管经略使留后严公素为经略使,复上表请讨黄氏。兵部侍郎韩愈建言:“黄贼皆洞獠,无城郭,依山险各治生业,急则屯聚畏死。前日邕管经略使德不能绥怀,威不能临制,侵诈系缚,以致憾恨。夷性易动而难安,劫州县复私雠,贪小利不为大患。自行立、阳旻讨,生事诡赏,邕、容两管,日以凋弊,杀伤疾患,十室九空。百姓怨嗟,如出一口;人神共嫉,二将继死。今严公素非抚御之才,复寻往谬,诚恐岭南未有宁时。昨合邕、容为一道,邕与贼限一江,若经略使居之,兵镇所处,物力雄完,则敌人不敢轻犯;容州则隔阻已甚,以经略使居之,则邕州兵少情见,易启蛮心。请以经略使还邕州,容置刺史,便甚。又比发南兵,远乡羁旅,疾疫杀伤,续添续死,每发倍难。若募邕、容千人,以给行营,粮不增而兵便习,守则有威,攻则有利。自南讨损伤,岭南人希,贼之所处,洞垒荒僻。假如尽杀其人,得其地,在国计不为有益。容贷羁縻,比之禽兽,来则捍御,去则不追,未有亏损朝庭。愿因改元大庆,普赦其罪,遣郎官、御史以天子意丁宁宣谕,必能喧叫听命。为选材用威信者,委以经略,处理得方,宜无侵叛事。”不纳。

……

黄贼更攻邕州,陷左江镇;攻钦州,陷千金镇。刺史杨屿奔石南栅,邕州刺史崔结击破之。明年,又寇钦州,杀将吏。是岁,黄昌瓘遣其党陈少奇二十人归款请降,敬宗纳之。

黄氏、侬氏据州十八,经略使至,遣一人诣治所,稍不得意,辄侵掠诸州。横州当邕江官道,岭南节度使常以兵五百戍守,不能制。大和中,经略使董昌龄遣子兰讨平峒穴,夷其种党,诸蛮畏服。有违命者,必严罚之。十八州岁输贡赋,道路清平。其后侬洞最强,结南诏为助。懿宗与南诏约和,二洞数构败之。邕管节度使辛谠以从事徐云虔使南诏结和,赍美货啖二洞首领、太州刺史黄伯蕴、屯洞首领侬金意、员州首领侬金勒等与之通欢。

员州又有首领侬金澄、侬仲武与金勒袭黄洞首领黄伯善,伯善伏兵瀼水,鸡鸣,候其半济,击杀金澄、仲武,唯金勒遁免。后欲兴兵报仇,辛谠遣人持牛酒音乐解和,并遗其母衣服。母,贤者也,让其子曰:“节度使持物与獠母,非结好也,以汝为吾子。前日兵败龛水,士卒略尽,不自悔,复欲动众,兵忿者必败,吾将囚为官老婢矣。”金勒感寤,为罢兵。

(《新唐书卷二百二十二下·列传第一百四十七下·南蛮下》,第6329页-6332页)

南平獠,东距智州,南属渝州,西接南州,北涪州,户四千余。……俗女多男少,妇人任役。昏法,女先以货求男。贫者无以嫁,则卖为婢。……其王姓朱氏,号剑荔王。贞观三年,遣使内款,以其地隶渝州。……

有宁氏,世为南平渠帅。陈末,以其帅猛力为宁越太守。陈亡,自以为与陈叔宝同日而生,当代为天子,乃不入朝。隋兵阻瘴,不能进。猛力死,子长真袭刺史。及讨林邑,长真出兵攻其后,又率部落数千从征辽东,炀帝召为鸿胪卿,授安抚大使,遣还。又以其族人宁宣为合浦太守。隋乱,皆以地附萧铣。……武德初,以宁越、郁林之地降,自是交、爱数州始通。高祖授长真钦州都督。宁宣亦遣使请降,未报而卒。以其子纯为廉州刺史,族人道明为南越州刺史。六年,长真献大珠,昆州刺史沈逊、融州刺史欧阳世普、象州刺史秦元览亦献筒布,高祖以道远劳人,皆不受。……未几,长真死,子据袭刺史。冯暄、谈殿阻兵相掠,群臣请击之,太宗不许,遣员外散骑常侍韦叔谐、员外散骑侍郎李公淹持节宣谕。暄等与溪洞首领皆降,南方遂定。

大抵剑南诸獠,武德、贞观间数寇暴州县者不一。巴州山獠王多馨叛,梁州都督庞玉枭其首,又破余党符阳、白石二县獠。其后眉州獠反,益州行台郭行方大破之。未几,又破洪、雅二州獠,俘男女五千口。是岁,益州獠亦反,都督窦轨请击之,太宗报曰:“獠依山险,当附以恩信。胁之以兵威,岂为人父母意耶?”贞观七年,东、西玉洞獠反,以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为龚州道行军总管平之。十二年,巫州獠叛,夔州都督齐善行击破之,俘男女三千余口。钧州獠叛,桂州都督张宝德讨平之。明州山獠又叛,交州都督李道彦击走之。是岁,巴、洋、集、壁四州山獠叛,攻巴州,遣右武候将军上官怀仁破之于壁州,虏男女万余,明年遂平。十四年,罗、窦诸獠叛,以广州都督党仁弘为窦州道行军总管击之,虏男女七千余人。太宗再伐高丽,为舡剑南,诸獠皆半役,雅、邛、眉三州獠不堪其扰,相率叛,诏发陇右、峡兵二万,以茂州都督张士贵为雅州道行军总管,与右卫将军梁建方平之。

高宗初,琰州獠叛,梓州都督谢万岁、充州刺史谢法兴、黔州都督李孟尝讨之。万岁、法兴入洞招慰,遇害。显庆三年,罗、窦生獠酋领多胡桑率众内附。上元末,纳州獠叛,寇故茂、都掌二县,杀吏民,焚廨舍,诏黔州都督发兵击之。大历二年,桂州山獠叛,陷州,刺史李良遁去。贞元中,嘉州绥山县婆笼川生獠首领甫枳兄弟诱生蛮为乱,剽居人,西川节度使韦皋斩之,招其首领勇于等出降。或请增栅东凌界以守,皋不从,曰:“无戎而城,害所生也。”獠亦自是不扰境。

戎、泸间有葛獠,居依山谷林菁,逾数百里。俗喜叛,州县抚视不至,必合党数千人,持排而战。奉酋帅为王,号曰“婆能”,出入前后植旗。大中末,昌、泸二州刺史贪沓,以弱缯及羊强獠市,米麦一斛,得直不及半。群獠诉曰:“当为贼取死耳!”刺史召二小吏榜之曰:“皆尔属为之,非吾过。”獠相视大笑,遂叛。立酋长始艾为王,逾梓、潼,所过焚剽。刺史刘成师诱降其党,斩首领七十余人。余众遁至东川,节度使柳仲郢谕降之。始艾稽首请罪,仲郢贳遣之。

(《新唐书卷二百二十二下·列传第一百四十七下·南蛮下》,第6325页-6328页)

南平獠者,东与智州、南与渝州、西与南州、北与涪州接。部落四千余户。……土多女少男,为婚之法,女氏必先货求男族,贫者无以嫁女,多卖与富人为婢。俗皆妇人执役。其王姓朱氏,号为剑荔王,遣使内附,以其地隶于渝州。

(《旧唐书卷一百九十七·列传第一百四十七·南蛮·西南蛮》,第52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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