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子部·小说家类小序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河北人民出版社《中国古典小说大辞典》第30页(1692字)
清乾隆三十七年(公元1772),清政府于北京设“四库全书馆”,开始纂修规模庞大的丛书《四库全书》,至乾隆四十七年(公元1782)丛书成。纂修期间,馆臣对每一部采入的书籍和另一些没有采入的书籍,皆分别编写内容提要,论述“各书大旨及着作源流”,“列作者之爵里”,“考本书之得失”,辨订“文字增删,篇帙分合”,等。这些提要最后经总纂官纪昀(公元1724-1805,字晓岚)与陆锡熊(乾隆进士,字健男,号耳山,上海人)综合、平衡,并加以润饰,依传统的经史子集四类分类法,编成《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于乾隆五十四年(公元1789)由武英殿刻版。乾隆六十年(公元1795),浙江地方政府据杭州文澜阁所藏武英殿刻本翻刻。自十八世纪末以后,《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广泛流传,影响巨大。《总目》共二百卷,经史子集各大类下分若干小类;每大类、小类之前,撰有小序,扼要说明此类着作的源流,并做出评价。子部小说家类前小序,说明小说家类着作的源流、价值,及甄录之原则。小序依据张衡《西京赋》:“小说九百,本自虞初”,与《汉书·艺文志》班固自注“(虞初),武帝时方士”等记载,认为“小说兴于(汉)武帝时矣”。然而,又认为“其来已久”,因为屈原《天问》已经“杂陈神怪,莫知所出”,推想它就是小说家言了。小序分小说家着作为三派:“迹其流别,凡有三派:其一叙述杂事,其一记录异闻,其一缀辑琐语也。”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一篇:清乾隆敕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于小说别为三派,校之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分小说为志怪、传奇、杂录、丛谈、辨订、箴规六类,“实止两类,前一即杂录,后二即志怪,第析叙事有条贯者为异闻,钞录细碎者为琐语而已。传奇不着录;丛谈辨订箴规三类则多改隶于杂家,小说范围,至是乃稍整洁矣。然《山海经》《穆天子传》又自是始退为小说,……于是小说之志怪类中又杂入本非依托之史,而史部遂不容多含传说之书。”对小说的不同分类,实反映分类者不同之小说观念。鲁迅指出,“至于宋之平话,元明之演义,自来盛行民间,其书故当甚伙,而史志皆不录。”“所论列则袭旧志”的《四库全书总目》,当然也不把此类通俗小说收入视野。鲁迅深刻指出:“史家成见,自汉迄今盖略同:目录亦史之支流,固难有超其分际者矣。”对于唐宋以后的小说,《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子部·小说家类小序》的评价与甄录之标准为:“唐宋而后,作者弥繁。中间诬漫失真、妖妄荧听首,固为不少;然寓劝戒、广见闻、资考证者,亦错出其中。班固称小说家流,盖出于稗官。如淳注谓:王者欲知闾巷风俗,故立稗官使称说之。然则博采旁搜,是亦古制,固不必以冗杂废矣。今甄录其近雅驯者以广见闻;唯猥鄙荒诞、徒乱耳目者,则黜不载焉。”《四库全书总目》编纂者们由“史家成见”出发,多少肯定小说中有“寓劝戒,广见闻,资考证者”,但歧视小说的倾向溢于言表。《四库全书总目》卷首凡例:“《穆天子传》,旧入起居注类;《山海经》、《十洲记》,旧入地理类;《汉武帝内传》《飞燕外传》,旧入传记类。今以其或涉荒诞,或涉鄙猥,均改隶小说。”又云:“圣朝编录遗文,以阐圣学、明王道者为主,不以百氏杂学为重也。”这里提出的,实际上是一条政治性标准。以这条标准定取舍,明代大戏剧家汤显祖的戏剧作品《临川四梦》不予采入,仅将《五侯鲭字海》、《别本茶经》、《玉茗堂集》(诗、文、尺牍)于经部小学类、子部谱录类、集部别集类存目;明代大文学家冯梦龙所辑“三言”不予采入,仅将《春秋衡库》、《别本春秋大全》、《智囊》、《智囊补》于经部春秋类、子部杂家类存目;明代另一位小说家凌濛初所着“二拍”不予采入,仅将《圣门传诗嫡冢》、《东坡禅喜集》、《国门集》、《合评选诗》等,于经部诗经类、集部别集类存目。其歧视小说、戏曲之倾向,强烈、鲜明。乾隆三十七年(公元1772)正月初四上谕:“历代流传旧书,内有阐明性学治法、关系世道人心者,自当首先购觅”;坊肆所售民间无用之类、琐屑无当之属,“均无庸采购”。《四库全书》的编纂者贯彻了这一总原则;其子部小说家类小序所体现的小说观点,是此一总原则之具体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