郞官厅壁记

出处:按学科分类—艺术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中国书法鉴赏大辞典》第529页(2684字)

【简介】:

唐开元二十九年(741)十月刻。陈九言撰,张旭书。旧在陕西西安碑林,久佚。传世仅明都穆《金薤琳瑯》所载明王世贞所藏宋搨孤本。宋石即有翻刻。上海文明书局、日本二玄社有影印本。

【集评】:

苏轼《东坡题跋》:“作字简远,如晋宋间人。”宋曾巩《元丰类藁》:“精劲严重,出于自然,如动容周旋中礼,非强爲者。书,一艺耳,至于极者乃能如此。”宋黄庭坚《山谷题跋》:“张长史《郞官厅壁记》,唐人正书无能出其右者,故草圣度越诸家无辙迹可寻。”“盖自二王后能臻书法之极者,唯张长史与鲁公二人。”又,“颜太师称,张长史虽姿性顚佚,而书法极入规矩也。故能以此终其身而名后世。”宋董逌《广川书跋》:“赤骥白,一驾千里,当其披崑仑上羽陵时,求其逸景于逐足下,殆无遗纵矣,至于在六辔间,和辔在前,鋈续在后,则过君表而舞交衢,进退履绳,旋曲中规,求其毫釐跌宕,无遗恨也。长史之书殆尽于此。方乘醉时,翰墨淋漓,虽惊风迅雨,不能与其变俱也,此讵可以规矩凖绳求哉。及《郞官记》则备尽楷法,隐约深严筋脉结密毫髮不失,乃知楷法之严如此而放乎神者,天解也。夫守法度者至严,则出于法度者至纵,而不可拘观其锋鳞勒峻磔抑左昇右仰策轻揭系闇收,此书尽之,世人不知楷法,至疑此非长史书者,是睹其骐骥千里而未尝知服襄之在法驾也。”明王世贞《古今法书苑》:“张顚草书见于世者,其纵放奇怪,近世未有。而此序独楷字精劲严重,出于自然。书,一艺耳,至于极者乃能如此。其楷字罕见于世,则此序尤爲可贵也。”明赵崡《石墨镌华》:“笔法出欧阳率更,兼永兴、河南,虽骨力不逮,而法度森然。”明都穆《金薤琳瑯》:“欧阳公谓长史以草书知名,此字眞楷可爱,曾南丰谓其精劲严重,出于自然,如动容周旋中礼非强爲者。元王文定公谓张公得草圣不传之妙,其眞书在唐乃复精绝。颜鲁公书学气侔造化,楷法盖得之于公。又谓其字体似出欧、虞自成一家。”淸翁方纲《复初斋文集》:“张长史之书出于褚河南,此碑亦约略在《孟法师碑》及《奉五日》、《东山帖》之间。”淸刘熙载《艺槪》:“张长史眞书《郞官石柱记》,东坡谓‘作字简远,如晋宋间人,,论者以爲知言。”淸康有爲《广艺舟双楫》:“张顚《郞官石柱题名》有廉直劲正之体。”

【赏析】:

张旭是中唐时着名书法家。以狂草名世,因其人作书狂放,故有“张顚”之名。《宣和书谱》说:“其草字虽奇怪百出,而求其源流,无一点画不该规矩者,或谓张顚不顚是也。”可见前人早就指出他的书法狂而不怪,放而有矩,是在深厚的传统功力上表现个性的,因此他纵横奔驰的狂草能够成爲盛唐时代的艺术代表。《唐书》本传说:“后人论书,欧、虞、褚、陆皆有异论,至旭无非短者。文宗时,诏以李白、裴旻剑舞、张旭草书爲三绝”。影响之大,超迈前人。

《郞官石记》尽管不是张旭影响最大的狂草作品,却因爲显示了张旭狂放个性的反方向极端,而被看做是张旭的深厚功力的所在,因此在书法史上更加重了他的意义。它的全称是《尙书省郞官石记》。郞官这个名称,唐制专指郞中和员外郞。《郞官石记》之文由行右司员外郞陈九言所撰,而由张旭落墨写成。张旭传至今日的草书,虽保留了其特有的个性,但其眞僞大都不明,或争议甚大。唯独这块楷书碑文则可以确定是他的作品。

《郞官石记》原石,根据苏东坡:“今长安犹有长史眞书《郞官石柱记》”来看,北宋时代此碑还存在,但其后则可能损毁丧失。现在我们看到的只是古代保存至今的搨本了。

宋时,书法家们都对此记评价甚高,如欧阳修《集古录》说:“旭以草书知名,而《郞官石记》眞楷可爱。”苏东坡也说:“今世善草书者,或不能眞行,此大妄也,眞生行,行生草。眞如立,行如行,草如走,未有未能行立而能走者也。今长安犹有长史眞书《郞官石柱记》,作字简远,如晋宋间人。”黄庭坚评价更高,说:“长史《郞官厅壁记》,唐人正书,无能出其右者。”

观《郞官石记》,可窥张旭楷法严谨,法从王羲之出,典雅、平和,简凈。旣无褚遂良之妍媚,亦不像欧阳询之峭拔。许多结体略呈横势,可窥法《黄庭经》、《乐毅论》之踪迹,当然他的楷书更不像颜、柳多有挑、踢之笔,所以一种内蕴的高古气象跃于笔画之间。

张旭书法以顚狂爲其特徵,因此世之俗子,以野怪爲得之张旭笔法。《郞官石记》的存世最好地说明了张旭风格的基础,诚如《广川书跋》所指出的那样:“《郞官记》则备尽楷法,隐约深严,筋脉结密,毫髮不失,乃知楷法之严如此。夫守法度者至严,则出乎法度者至纵,世人不知楷法,至疑此非长史书者,是知骐骥千里,而未尝知服襄之在法驾也。”

前人的评论,在我们今天欣赏《郞官石记》时不依然是最精彩的解说词吗!对于那些信手挥写而不愿严守法度的人来说,《郞官石记》也许是一服最好的但却是苦口的良药吧。

唐代书法家张旭以其“逸兴湍飞,奇势万态”,“挥毫落纸如云烟”的狂草书爲世所重,和李白的诗歌,裴旻的剑舞一起,被誉爲唐代“三绝”。他之所以在草书艺术上取得如此高的成就,是因爲他精于楷法,勤于临池,有深厚的书法功底。他遗世的唯一的楷书作品《郞官石柱记》可以证之。

《郞官石柱记》用笔、结字及章法皆法度森严,不亚于初唐四大家的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溯其楷法根源,学自其舅父陆彦远,是从陆柬之、虞世南、智永一脉亲传的“王家”笔法。观此碑,集欧、虞、褚三家楷法之妙,有欧阳询的险劲,虞世南的精劲,褚遂良的淸丽,融会贯通,自然浑成。如杨守敬所说的,若不是古碑刻,眞不敢断定爲张旭的楷书作品。这大槪是张旭草书名气太大,压倒了楷书之名的缘故。也可能是由于张旭的楷书只注重继承,狂草书才眞正创造出自家面目的原因。

观张旭的楷书,使我们体会到,学书法必须先学楷书,由楷法入手。应规入矩,得其法度。然后再学习行画、草书,这样才知道点画的来去脉、方圆粗细的变化,藏锋露锋的妙处,草法才能日臻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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