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格 寻求灵魂的现代人 1933(1)

出处:按学科分类—综合性图书 江西人民出版社《西方心理学名著提要》第245页(11315字)

卡尔·古斯塔夫·荣格(C.G.Jung,1875~1961),瑞士心理学家,分析心理学的创始人,1875年7月26日出生于瑞士的开斯威尔,其家庭是一个牧师之家。荣格从小受到十分强烈的宗教影响(这对其以后关于集体无意识等神秘思想观念的提出不无关系),1900年,获巴赛尔大学医学博士学位,1902年,又获苏黎世大学医学博士学位。接着,在苏黎世大学,投身在当时着名的精神病医师布鲁尔的门下,研究精神分裂症,在此期间,他也曾到法国跟着名精神病学家研究歇斯底里症和多重人格。1905年返巴赛尔大学任讲师,数年后辞职,自己开业行医并从事写作。1900年,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出版后,荣格很感兴趣,并且很崇拜弗洛伊德。1909年,与弗洛依德同时应美国克拉克大学的邀请赴美讲学,1911年,在弗洛伊德的支持下,当选为国际精神分析学会主席,被认为是弗洛伊德的继承人,有“王储”之称。但后来,荣格与弗洛伊德在学术观点上发生分歧,主要是1912年荣格发表《潜意识的心理学》一书。1913年,在国际精神分析会议上两人的分歧进一步加深。弗洛伊德宣称,荣格不再是精神分析学者。1914年,荣格辞去了国际精神分析学会主席的职位,并退出了学会,且与弗洛伊德中断了友谊,两人关系破裂。至此,荣格创立分析心理学,成立了分析心理学派,提出集体潜意识概念。他为了研究集体潜意识,于20年代后去非洲、美洲等地对原始部落进行考察,后来,获得哈佛大学、津大学的荣誉博士学位。

荣格的主要着作有《力比多的象征和转化》、《潜意识心理学》、《心理类型学说》、《分析心理学的贡献》、《寻求灵魂的现代人》、《集体无意识的原始模型》、《分析心理学的理论与实践》、《人格的结构》、《心理治疗学的实践》、《记忆、梦和思考》、《人及其象征》、《心理学和东方》等。

荣格的心理学理论已经远远超越了精神病的狭窄范围,进入广阔的社会领域,涉及社会、历史、宗教、哲学、文学和艺术等领域内的重要问题,并对这些学科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当然,其理论也并非十全十美,他的生命力概念非常玄妙,令人难以捉摸。他的整个理论带有浓厚的神秘主义色彩。但是,并不能由此而否认荣格作为一位杰出的分析心理学家在心理学史上的光辉成就。

《寻求灵魂的现代人》是荣格最有影响的着作之一,该书是他1930年前后发表的11篇论文集册成书,于1933年用英文出版。正是荣格脱离精神分析学会,独创分析心理学派后的着作。书中对弗洛伊德的理论进行了继承性的批判和根本性的发展,对精神分析的基本概念和理论体系都赋予了自己的理解和新的涵义,形成了自己特有的理论体系。在该书中,荣格从精神分析学派赖以建立理论大厦的基本手段——梦的解析出发,精辟论述了分析心理学的各个问题。由梦的解析论及潜意识,由人生类型论及与弗洛伊德根本分歧的焦点,从集体潜意识论及宗教、文艺等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的问题。

第一篇 梦的解析之实际应用

在认为潜意识是神经症形成过程中起主要作用的观点的基础上,荣格详细阐述了梦及析梦的原理和作用。在他看来:毫无疑问,潜意识是神经症的主要原因,梦是潜意识的直接表现,梦就必定有其实际的意义,这一实际意义也许正是各种神经症的初始原因。因此,寻找出这一意义所在,对于治疗神经症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于是,对梦进行分析也就变得合情合理和势在必行了,因为梦的内容能够准确无误地揭示出那些作为神经症诱发因素的潜意识内容,而治疗效果正是由此获得的。

在析梦的实践过程中,会发现梦有许多特征和问题。首先,梦所展示的常常是一幅主观状态的真实图画,是不受意识观控制的无意识的心理过程,但人的意识却会否认这一点。因此,在析梦的过程中,荣格把梦看作极有价值的事实,不仅提供他所希求于梦的情况,而且提供一种治疗的预后,更为重要的是,还能指使治疗者的治疗从何开始。

其次,在析梦的过程中,由于梦在开始治疗后会变行更加模糊,从而使对梦的解释更加困难。那么此时,治疗医生就不能勉强地去理解梦,而要和病人达成一致,进行双方联合的反省。否则,歪曲地理解,暗示性地说教,将会对病人的性格独立有很坏的影响。因此,在析梦的过程中,应该注意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治疗医生在治疗的进程中,能够发现并承认投射作用以及自己遇到的困惑和混乱,并对病人避免使用暗示疗法。

第三个问题即确立梦的前后关系。在梦的分析和解释工作中,最首要的事情并非对梦加以机械地理解和进行解释,而是应确立梦的前后关系,并凭借梦中的自身意象来发现梦的意义,通过对一系列梦的解释而达到治疗的目的。

荣格在阐述完析梦的三个过程之后,又强调了在实际的释梦过程中,必须注意的两个问题:一是必须保证意识人格不受到伤害,因为只有意识人格参与合作时,才可能将心理中的无意识补偿转化为良好的结局。二是在对待梦中的象征问题时,需把梦者的哲学、宗教以及道德信念都纳入考虑的范围,即把象征同意识状态联系起来,在这种联系中寻找象征的意义,也就是说,把象征当做没有固定的东西来对待。

第二篇 现代心理治疗的问题

由于精神分析的广泛影响,各种心理治疗都被当作是精神分析,由此,各家学派不得不贴上自己标签,如“个体心理学”、“分析心理学”实际上都是心理治疗的又一种方法或派系。同样,荣格的分析心理学在心理治疗的问题上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承袭了精神分析的理论,但其治疗原则与体系都有自己鲜明的特色。他将心理治疗的过程分成四个阶段:一、倾诉阶段:各种心理秘密引起人们的长期压抑而导致人们患上了各种神经症,在治疗这样的神经症中,首先必须使之宣泄出来。“放弃你所有的,然后你才能获得。”通过彻底的倾诉,放弃心中的秘密,不仅在理智上承认那些压抑于心中的事实,而且以心灵来巩固这些事实,真正地释放出被压抑的感情,这样,才能迈出心理治疗的第一步。二、解释阶段;倾诉并非万灵之药。如果治疗只停留在这个阶段,那么首先,它并不总能够使病人与无意识紧密接近,从而使他们发现自己的阴影;其次,一些病人在症状痊愈之后,却沉迷于自己精神的内在深处,不断进行宣泄,与无意识连在一起,无法分开。这两种情况都是治疗过程中出现的固置现象。固置现象又会导致出第三种病况,即其固置倾向以移情的形式表现出来。对这样的现象,借助倾诉的方法已经不能带给治疗以任何结果了,这时候可借助弗洛伊德的“解释疗法”:巨细无遗地对人的阴暗面进行阐释,这种还原的解释法,将人向下和向后引导,如过分或片面应用会产生破坏性的影响。但是,通过恰当的解释过程之后,一种正常的适应和对自己缺点的容忍将会与病人的道德原则一致起来,而导致的结果是能够让其离开潜意识,于是第二个阶段的工作就已经完成了。病人此时面临的问题则是第三个阶段的工作:教育——如何被教育成一个社会性的人。对于那些有充分的动力把自己推向前进的人来说,能够洞察自身就足够了,而对那些在道德价值上缺乏想象力的人来说,自身洞察根本不足以解决问题,解释只能使他们做到对病情的理解,对病情的治疗却依然无能为力。在弗洛伊德的“解释疗法”阶段后的空白处,其学生阿德勒进行了填补:他修改了弗氏的治疗程序,以一个教育家的身份出现,尝试每一种教育方法,帮助那些已经学会了内省自身的病人找到一条通往正常生活的道路,以使他们变成正常适应的人。这一方法也正是荣格的心理治疗过程的第三个阶段的任务:以适当的教育,通过一种教育意志把病人推向正常的生活道路。

到此为止讨论的三个阶段是互相依存,不可替代的。第四个阶段——转变阶段也同样如此,它的作用是弥补前面三个阶段所遗留下来的亏空。由于人的需要是各不相同的,使一个人获得解放的东西对另一个人而言则可能是监狱,如通常意义上的正常和适应。因此,需要治疗医生指导和说服病人按照其独特的病情作出相应的转变,而并非朝千篇一律的所谓正常发展。所以在第四个阶段,不仅仅要求病人方面的转变,而且还要求医生也有所转变,反过来在自己身上应用他给病人所开列的一套治疗方法。因为,在治疗中医生的人格和病人的人格都对治疗有很大的影响,如果医生希望在每一次心理治疗中,都对病人有所影响,那只有在自己也被影响的情况下才会发生。若不接受影响,就不能施加影响。医生想避免这种影响是毫无用处的。如果医生希望确保自己对病人有适当的、良好的影响,那么,他就必须始终一贯地去满足自己的治疗要求,把自己塑造成为他想塑造病人成为的模式。这样,心理治疗就不仅成为单纯地对病人进行治疗,也包含了医生的自我完善过程,这也就意味着心理治疗对健康人也同样有所帮助,分析心理学的用途也就更为普遍了。

第三篇 心理治疗的目标

文章开头首先肯定了弗洛伊德和阿德勒的理论体系,把他们的理论和荣格自己的理论都看作是针对某种倾向的理论体系的倡导者。然后,荣格指出,心理治疗的目标应该符合这样一个事实,即同一事件对年轻人表现为一种意义,对年长者又表现为另一种意义。所以,在心理治疗中,各种标记如年龄、心理构造倾向、心理功能对其他功能的支配,精神或物质的倾向等都应成为采取不同治疗方法的区别标志。当然,这些标记并不就意味着哪种标记就可以指定哪种治疗方法,心理治疗还远未达到如同医学那样的明确程度,这些标记在治疗中可以发挥的作用是某一个方面的警戒和预防。在具体的治疗过程中,医生还要注意的问题是最好不要有一个固定的治疗目标,而应让纯粹的经验去决定治疗的目标。这种没有固定的目标并不是指医生不去做那些可能使病人的生活变得正常和理智起来的事情,事实上,如果能够的话,这就是治疗的目的了。但是,当这一目标的达到也仍然不足以解决病人的问题的时候,医生所选择的途径就要更多地涉及病人如何发展创造性潜力的问题了。这就必然要借助于非理性治疗(这类特殊的病人所要求的并非是俗世的正常生活,对他们用理性的治疗方法是难以取得效果的),而非理性的重要方法就是释梦,借助梦的参与,释梦的过程是否有效,是否能产生感奋的效果,是否能帮助病人去找到那些激发他们的东西就是真正的治疗效果。

在治疗的技术方法上,基础是自由联想,更高层次的则可以运用绘画,画出梦中所表达的幻想和情感,把这些潜意识内的东西提升到有意识行为的地位上来。病人通过绘制一幅具有象征色彩的画面而得以从一种痛苦的精神状态中解脱出来,这样,他就不需要再去寻找心理医生,或依赖于他的梦了。结果,标志心理成熟的宝贵的东西——独立性就增长起来了。除此之外,绘画还能展现出一个共同的特征,即它不仅反映出个人的潜意识,同时,还反映出一种原始的象征意义,即集体潜意识。这些图画深入过去,把原始的那部分心理也表现出来了,从而缓和了原始心理加在现实之上的那种令人惶惑不安的影响。当然,陈述绘画在治疗中的作用,并不是指它就能治疗一切心理问题。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才能达到更好的治疗效果,这将有待于进一步挖掘和发展。

第四篇 心理学的类型理论

在这篇文章中,荣格首次提出了心理类型的外向与内向两分法。

荣格认为,在每一个人的心理深处,对个人起着重要作用的是“情结”。荣格把它作为划分心理类型的标准,按照这个标准,人的心理类型被分为两大类:内倾型与外倾型。内倾型的人在投向主体的心理过程中,喜欢探求内心世界,侧重主观体验,表现为沉默寡言,不善思考;而外向型的人,心理能力引向外部世界的表象中,往往将注意力指向与他人交往,活跃开朗,对一切都感兴趣。内倾或外倾作为一种典型的态度,制约着个体的整个心理过程,建立起习惯性的反应。但是,由于同一类型的人之间仍然存在着巨大的差别,仅用两种类型概括所有的人,显然是无法进行精确描述的。于是,在论及差别类型的同时,荣格又提出了四种不同的心理功能,即思维、情感、感觉和直觉。感觉确立起实际给定的事实,即存在什么东西;思维使我们认识到它的意义;情感告诉我们它的价值;直觉则指出这些事实何去何从的各种可能性。将心理结构的两分法与心理功能的四分法相结合,便构成了8种不同的心理类型。

第五篇 人生诸阶段

荣格以意识为标准,将人生分为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一种无次序的或混乱的阶段——童年。在此阶段中,对别人构成问题,自己却不能意识到自身的问题;第二阶段,自我情结得到了发展的阶段——青年期;第三阶段,中年期,意识到了一个人的分裂状态,是一个充满了意识问题的时期;最后一个阶段:极端衰老的时期,重新下降到起始的状态,不再为自己的意识所困惑。由于童年期和老年期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即都淹没于潜意识的心理事件中,他们都是没有任何意识问题的人生阶段,因此,荣格没有把它们纳入讨论之中,而是重点讨论了青年期和中年期的问题。

他论述道:青年期有两个基本问题:1、主观预想与外部事实之间的对立;2、由性冲动引起的心理平衡的失调或某种难以忍受的自卑感所导致的内部的心理骚乱。这两个问题都反映了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对童年意识水平的依恋,对存在在自身之中和自身之外的各种重大力量的反抗。那么,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荣格却没有给予答案,而是直接进入到他重点探讨的第三个阶段:成年期。在这个阶段,人的心理和生理都发生了变化,往往使得人们对自己感到前途无望,生命收缩。此时存在的共同问题就在于:企图把青年时期的心理气质一直带到成年时期的门槛。更为严重的是那些从前就不能从童年中挣脱出来的,现在又难以同他的青年时代分离的神经症现象。要解决这个问题,最重要的是一幅美好的前景和未来的一个目标。对于处在人生下午的靠近老年门槛的人来说,必须使之将生命的终止当做一个目标接受下来,将其当做生命的一部分,那么,生活才会变得有所引导,才会比毫无目标的生活来得更好,才更能使他们适应自己,适应每一个阶段,最后能够从容地告别生活。

第六篇 荣格与弗洛伊德的对比

在论及自己与弗洛伊德的区别时,荣格首先分析了分歧的根源,然后从三个方面道出了分歧所在:由于观念是主观的,而主体又是一个客观的事实,所以,有的人会相信在他自身内部所发现的那些东西是他创造出来的,而另一些人则会着重于他观察者自身的身份。但其实,真理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哲理性的批判已经证明:每一种心理学都带有主观色彩,因此也就造成了各派心理学的分歧。弗洛伊德的心理学的首要一点:它过分强调生活中病理的一面,并完全根据人的缺陷来对人进行解释。而且,他在进行归纳和概括时所依据的事实都仅仅只是与各种神经症状态有关,因此,他是一种关于不健康的心灵的心理学。其次,弗洛伊德的心理学以一种未经批判的潜意识的世界观为基础,这样容易把人类的经验和理解局限于狭窄的领域,而荣格的心理学则是尽量摆脱一切潜意识,并赋予宗教、生物学及整个自然科学的经验主义以积极的价值。最后,荣格还明确表示了不同意弗洛伊德只认为性欲才是心灵唯一动力的观点。他认为,性欲只是生命本能的一种,有各种心理驱力或力量,荣格把他们统归入“能量”的范畴,提出心灵能力的概念,因此,以其心灵能力还原的心理治疗原则而不同于弗洛伊德的性还原原则。

第七篇 古代人

该书从本篇开始,提出集体潜意识概念,并从这一新概念出发,阐释了心灵探索的任务、时代精神潮流、文学艺术与宗教等弗洛伊德涉及不多的问题。在荣格的笔下,心灵带有人格的含义,包括意识、个人潜意识和集体潜意识。集体潜意识不同于个人潜意识,它从未在意识中出现过,是通过遗传而存在的,借助一种无需借助经验的先天倾向的原型或原始意象而表现出来,它在科学发明、文艺创造中意义重大,具有强大感召力。

在《古代人》中,荣格主要描述古代人的生活方式、意识状态和思维特点,并试图阐明集体潜意识不仅存在在古代人中,并通过遗传置身在现代人中了,主要表现在他们相同的心灵生活方式。

原始人无视经验的教训,否认最明显的因果关系,只采用集体表象作为随时适用的解释原则来解释一切事物,这一原则就是:把偶然性看成是某种专横的力量,偶然性比规律性远为重要。造成原始人如此认识世界的原则有三个:①偶然事件的聚集证明了其想法的合理性。②由心理事件的投射(心理内容被投射在一个人的身上,他就成为超自然的存在)所造成的认同现象创造了一个包容人的身体和心理的世界。这种投射以及这个世界的存在使得原始人表现出其突出的特征:把客观的和主观的联系起来,把心灵的和外界的联系起来,因此,任何的偶然事件都可以有其自圆其说的解释,对偶然性的恣肆妄为的态度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③由于普通事件的规律性使原始人在他的世界中获得了一种安全的感觉,而每一个例外的事件在他看来都是专横之力的威胁行为,都可能使之失去生命,这种凶兆可以使他们更倾向于谨慎,更服从于偶然的力量,从而更好地保全生命。而现代人与之相比,只是先定观念不同,某些事物的表现形式不同,而在逻辑性、道德判断的过程等方面则都是相同的。这也正是集体潜意识存在于全人类身上的表现。

第八篇 心理学和文学

在这篇文章中,荣格分作两个部分来讨论文学与心理学的问题。

第一部分《艺术作品》。把艺术作品划分为两种类型:心理型和幻觉型。心理型即为人们通常所认为的心理小说。这一类型的作品并非心理学家所感兴趣的。这些作品,已经对自身进行了解释,完成了其自身的心理解释任务,没有留下任何的余地;而那些高度暖昧与朦胧的作品,才真正对心理学家有吸引力,因为作者在作品中没有对作品中的人物作任何解释,因而为分析解释留下了广阔的天地。心理型的艺术作品所涉及的素材是得自于人类的意识领域,如生活教训、感情波动、情欲体验以及普遍意义上的人类命运的危机时刻。人及文学家们的工作即是解释和阐释意识的内涵,以及人类生活中那千载轮回的悲哀与欢乐所组成的不可避免的经验。大多数的文学作品都属于这一类型。并且,这类作品无论它以怎样的形式,其经验及艺术表现都属于可理解之物的领域。而幻想型的艺术创作与心理型则有着深刻的差异,典型地表现在《浮士德》的第一部和第二部之间。第二部所代表的幻觉型艺术创作为艺术表现提供材料的经验不再为人们所熟悉,它是一种存在于人们心灵深处的陌生之物,是一种超越人类理解力的原始经验。这种原始经验即是沿传到现代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它是由遗传力量所形成的某种心理气质。当伟大的文学作品在它们所处的时代中,从人类的生活里吸取力量,而不是从个人因素着手时,集体潜意识以补偿其自身意识观的局限的身份出现在文学家、诗人的笔下。于是,便出现了《赫尔默斯的牧人》、《神曲》、《浮士德》等这种划时代的、永恒启迪人类的艺术作品。

第二部《诗人》。从艺术作品的创作者的角度阐述了集体潜意识对文学作品和艺术作品的影响。毫无疑问,艺术家的人格终究会影响作品,但是,渗入艺术作品的个人特征并不应该是作品的主要特征,艺术作品在主要问题和特征上都是高高超越于个人生活的领域,它所传达的整个人类的心灵意识使得诗人们作为人类之一员的身份以其精神和心灵向整个人类的精神和心灵对话。

在艺术的王国里,个人因素是一种局限,罪孽。如果一种艺术形式主要带着个人的性质时,就容易被当做是任意发泄的神经症来对待。当然,这样说,并不是指艺术家就不能拥有一种渴望世俗生活的个人意识,而是指富于创造性的艺术家大都具有双重人格或是两种矛盾的综合体:一方面,作为一个人他具有自己的私人生活;另一方面,他又是一种非个体的创造过程,在艺术作品中,只能容纳他的艺术家人格和艺术气质,而且,艺术气质中所包含的集体心理生活更重于个人的心理生活。在这个意义上讲,艺术家是一个更高意义的人——集体的人,一个携带着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心理生活并赋予它以表现方式的人,通过它,艺术借以实现其自身的目的:展现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原型,那从未曾在人的意识中出现过的,只是通过遗传而存在的原始意象。

第九篇 分析心理学的基本假设

时代精神是物质的形而上学取代精神的形而上学,在心理学中同样如此,人们不再认为或相信古代关于灵魂是一种实体的说法。精神不再是独立的事物了,对精神的专注已经转化为对实际的研究了。精神现在只是物质通过化学作用而产生的。荣格面对这样的时代精神,说道:这只是人们进行自欺的想法罢了。事实上,他认为,我们对物质的形而上并不比对精神的形而上要知道得更多,人们之所以用物理的因果关系来提供对生活的真正解释,只是因为迄今为止,从精神方面的解释过于多了,并且它最终的结果仍然是对世界一无所知。于是导致到另一个极端的立场。其实,用极端的物质观代替精神观,可能正在另一个方面铸造着同样的错误。因为,这样做的后果只能是使心理学走到变成一门没有心理的心理学的地步:把思想看作是大脑的分泌物,心理无非只是生化的产物,其研究对象也只能是那些具有物理作用的意识了,潜意识心理生活则遭到彻底的疏忽和否定。但是,潜意识在我们的心理生活中却实实在在地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它都是客观的,自足的,不受我们的意识所控制的。因此,荣格大胆地提出了一个违反时代精神的假设:承认将灵魂视为客观现实的古老观念是有道理的,自我意识就是从潜意识生活中产生出来的,并且性质强烈、集中、短暂,只指向目前以及直接的注意领域,只触及那些代表个人经验的意识相比,潜意识则包罗万象,广泛宽阔,除去容纳于它之中的难以确数的阈下知觉外,还有着众多世代积累起来的遗传因素,这一遗传因素正是体现在所有古代人和现代人身上的集体潜意识,它是人类心理生活的源泉,是生命的动力。最后,他得出结论:人类进步到达一个高度的意识水平,不再信仰单纯的一方面,而否认另一方面,而是将两者都当做同一个心理的构成因素来予以承认。

第十篇 现代人的精神问题

在这一篇文章中,作者主要论述了几个问题:真正意义上的现代人的特征;现代西方社会的状况;西方人的精神问题以及古老的东方神学、心灵学对西方的影响。真正的现代人有最强烈和最广阔的意识,他远离那些与人类群体共同施行的“神秘参与”,远离于被淹没在共同的潜意识之中的命运,他与原始古朴的集体潜意识彻底地决裂。现代人是一个孤独的人,与完全生活在传统圈子内的人类群体分离了出来,他必须要走到世界的边缘,完全清醒地意识到现在这个时代,才能成为真正的现代人,并且,他还必须具有一种高度的意识,必须头脑健全,多才多艺。

但是,作为一种品质,现代人所具有的现代意识,有其优点,同样也有其缺点:现代人在其发展的过程中,心理上遭受了一种致命的震动(世界大战的打击),他们陷入一种深刻的不确定状态中,与自身发生了冲突,并且由于世界大战灾难性的后果,导致现代人意识观内的革命,使人们对自己和自身价值的信仰土崩瓦解,其导致的怀疑主义又使得他们难以将心理能量顺利地运到外部世界中去。结果,现代人只能把他们自己扔回到他自己那儿去,使心理能量流回它们的源头。在这种不确定性中,现代人只能以物质的保障,普遍的福利和人道、高尚的理想来代替以往确定性的位置。但是,物质上的每一次进步,又都可能造成一个更大的灾难,对人类产生更大的威胁。于是,现代人又将其注意力从物质转向他自己的主观心理过程,期待着从心理生活中得到从外部世界中所没有得到的东西。这种东西本应是可以在宗教中找到的,然而,现代人却认为,宗教的形式已经不再是他们心理生活的表现了,而东方古老的唯灵论、占星术、通神学却似乎是能够成为他们注入心理能量的场所了。于是,这类行业蓬勃兴起,其教义建立在无意识的基础之上,且道德说教从不回避生活的阴暗面,在人们已经不再把心理能量注入陈旧的宗教形式的背景下,它们拥有着宗教的真正性质,代替着宗教发挥作用。

同时,东方的各种教义精神,在现代人倒向心理生活的真实性,并期待世界拒绝给予他们确定性的时代大背景下,正潜移默化地向西方挺进,以它的潜意识力量改变着自下而上的现代人,它深入进现代人的内心之中,从其自身心理生活的深渊中升起一种新的精神形式,这些新的精神形式将成为各种心理力量,帮助现代人获得新的生活。总而言之,无论是各种通神学还是东方精神,都是现代人典型的精神问题的体现,是心理生活对现代人呈现出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的产物。

第十一篇 心理医生和牧师

该书在最后这一篇文章中,视角从前面的纯粹理论探讨的角度,从整个大心理学的角度转到了实际的针对治疗各种神经症中所出现的问题进行研究。文章首先指出心理神经症的原因既有遗传、气质、细菌感染等因素,同时还具有内在的心理因素,这些心理因素可能是驱力或本能等。

神经症的问题在于精神的停滞和心理的贫乏,他们所需要的是能使他们继续生活下去的一种体系或终极真理,这些体系或真理就是信仰、爱、希望以及理解,而它们是既不能被传授、学习、索取,也不能被压抑、赢得,只能通过经验才能获得,而经验又不能制造。于是,心理医生所面临的问题就是怎样使病人在获得经验之前,得到唯有经验才能给予他的东西。

事实上,与精神痛苦问题最相关的应该是牧师。大多数的精神病人,尤其是进入到人生后半部的病人,他们的问题都是最终找到一种关于人生的宗教观。无疑,他们是病了,他们丧失了每一个时代的活的宗教给予追随者的东西。因此,需要这样一种宗教,需要牧师。然而,由于牧师缺乏专业的心理学知识和洞察力,并且似乎也没有充分地准备起来,以解决时代迫切的心理需要。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远离宗教(尤其在受教育阶层),而伴随宗教生活的衰落,神经症就更为频繁地增长起来了。帮助他们,治愈他们,这付沉重的担子就落在心理医生的肩上了,而心理医生怎样才能担负这一重任呢?在这里,最重要的并不是心理治疗中的技术问题,而是精神治疗医生在工作中应采取的态度问题。在荣格看来,态度远比理论和方法重要。医生必须具备一种不带偏见的客观态度,必须同这个人的心理生活相接触,并接受病人的一切包括优点和缺点,这样,才能真正为其提供指导,并帮助他,这同时也就意味着医生必须接受一切邪恶,甚至包括自己在内的邪恶,因为只有完全接受了自己的人才可能具有不带偏见的客观性。

总之,在这篇《寻求灵魂的现代人》中,明确表明了荣格和弗洛伊德的理论具有明显的分歧。荣格以自己的理论体系在精神分析学派的领地树起一面分析心理学的旗帜,以一个不同的学派、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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