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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先秦两汉精华》第279页(3976字)

【原文】: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1)四牡骙骙,载是常服。(2)

玁狁孔炽,我是用急。(3)王于出征,以匡王国。(4)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5)维此六月,既成我服。(6)

我服既成,于三十里。(7)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四牡修广,其大有颙。(8)薄伐玁狁,以奏肤公。(9)

有严有翼,共武之服。(10)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玁狁匪茹,整居焦获。(11)侵镐及方,至于泾阳。(12)

织文鸟章,白旆央央。(13)元戎十乘,以先启行。(14)

戎车既安,如轻如轩。(15)四牡既佶,既佶且闲。(16)

薄伐玁狁,至于大原。(17)文武吉甫,万邦为宪。(18)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19)来归自镐,我行永久。

饮御诸友,炰鳖脍鲤。(20)侯谁在矣,张仲孝友。(21)

【译文】:

六月备战分外忙,整理战车和戎装。四匹公强又壮,战车军旗迎风扬。 玁狁犯境逞猖狂,我军急行守边防。王命出征志气旺,誓死保王又安邦。 四匹黑马均健壮,动作规范训练忙。六月盛暑时日长,备好戎装穿身上。身着戎装斗志昂,日行三十赴沙场。王命出征去远方,为王定国又安邦。 四匹公马大又长,高头大马体健壮。攻伐玁狁慨而慷,为王立功凯歌唱。威武谨慎骁勇将,共谋战事打好仗。共谋战事打好仗,安邦定国忠于王。 玁狁犯边不自量,占据焦获逞猖狂;侵扰镐地和朔方,以至窜犯我泾阳。军旗绣绘鸟隼像,白旆飘逸色泽亮。大型战车有十辆,锐不可当冲前方。 战车齐整安然还,俯仰自如驰向前。四匹公马多壮健,军马壮健又熟练。征伐玁狁乘胜追,长驱直下至大原。大将吉甫文武全,万方效法齐称羡。 吉甫燕饮喜洋洋,告捷周王受厚赏。自镐凯旋行军忙,师旅返归时日长。宴请众友坐明堂,炰鳖脍鲤佳肴香。客中哪位有名望?孝亲善友张仲郎。

【集评】:

宋·戴溪:“《六月》,吉甫受命北伐,既归,而群臣作是诗以美其功也。首章言常服,次章言成我服,三章言共武之服。三者不同,常服言兵车所常用之服,我服言六月御暑之服也,武服特言服武事尔。始也六月,皇皇然饬戎车而驾四牡,其事甚急。次章其辞少缓,比物四骊,则厩有余马;既成我服,则士有单衣;于三十里,则行有常程,古之人不以仓卒轻变节制若此。三章言戎马之大,兵事之严,既严且敬,莫敢不共武事,以定王国。四章言玁狁无道,建大将旌旗而出也。五章言戎车安静,四牡闲暇,薄伐玁狁,追至大原。夫以六月兴师,若此其急,乃整车徐行,薄伐遽止,功成而不矜,非吉甫有文武之德,何以及此?吉甫之既归也,蒙燕喜之礼,被多祉之赐。天子既嘉宠之,于是行役既久,其朋友亦相劳苦,为酒食之礼。当时有孝友之张仲,盖仲在当时必参预吉甫军事,故并美之也。”(《续吕氏家塾读书记》卷二)

宋·谢枋得:“一章曰戎车既饬,四牡骙骙;二章曰比物四骊,闲之维则;三章曰四牡修广,其大有颙;五章曰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西北平原广野,举目千里,利于车战,故此诗以车战为重。”(《诗传注疏》卷中)

元·许谦:“此诗盖从征之君子所作,详味其辞,若亲履其事者。一章总言盛夏出军之由,二章言车服备而军出,三章言攻伐之事,四章言玁狁侵地,以启下章驱逐之所至,末章言军凯旋也。诗前五章皆言车马之盛,但前四章泛言军中之车马,五章乃言吉甫之车马。一章我,我朝廷也;二章我,我军众也;卒章我,我吉甫也。一章之服,军帅之服也;二章之服,军众之服也。”(《诗集传名物钞》卷五)

元·刘玉汝:“首举《六月》中含数意:一纪出兵之时,二表用兵之急,三见不得已,四见事关匡正之大也。……次章承首章载服用急之意……两言王命出征,皆暗指大将。三章言军容盛大,故可以建大功;武事严敬,故足以定王国,王国定而中外分定矣,亦暗指将帅。前章言孔炽而不言所以炽,言伐而不言伐之所在,暗言将帅而不言将帅之为谁,至四章方明言其深入,而后知所谓急者诚不可缓。五章明言大将吉甫,而后知承王命匡王国者有文武全才,此所以大功成王国定也,此章方归功吉甫。末章专言吉甫功成来归燕饮之事,举张仲而言孝友者,尊德也,且以见吉甫之有德非特才全而已。此二章皆称吉甫者,盖一篇之意归宿于此,此诗之所由作也,其叙事先后次第甚明矣。旧说以为美宣王,非也。此美吉甫也。”(《诗缵绪》卷九)

元·朱公迁:“《六月》六章章八句。一章则治兵戎行而致忧勤迫切之心;二章则差马启行而具敏给从容之意;三章则马壮兵强而整肃将事;四章则彼曲我直而勇敢进师;五章则严兵去敌而其德为可美;六章则凯还饮酒而其友为可称。”(《诗经疏义会通》卷十)

明·朱善:“玁狁横则周室危,攘玁狁固所以正周室也,此述其始受命出征之辞也。”(《诗解颐》卷二)

明·梁寅:“六章皆赋也。六月,建未之月也。周之建子为正月,则夏之四月为六月,诗以夏正言者,盖朝贺用周正,而纪事仍用夏正也。《司马法》冬夏不兴师,而盛夏六月兴师者,敌加于己不得已而应之,难拘常制也。”(《诗演义》卷十)

明·李先芳:“《六月》以讨而定,故其辞迫;《采芑》以威而服,故其辞缓。”(《读诗私记》卷四)

明·孙鑛:“严整闳壮,俨然节制之师气象。语不浓,却劲色照人,盖自古质中炼出。炼得最紧净,讽之韵长,玩之味腴。”(《孙月峰先生批评诗经》卷二)

明·邹泉:“此诗之词虽是称美吉甫之功,要归美宣王能命将以成中兴之业。首二章原王命北伐之由也,中三章叙将帅所成功也,末章言旋师之乐也。”(《钦定诗经传说汇纂》卷十一引)

明·吕楠:“一章、二章言六月出师之故也,三章言行师之本在严敬,四章言行师之法有节制也,五章言吉甫兼文武之材,六章言吉甫备孝友之德也。宣王用如是之人,中兴而复《小雅》之旧,宜矣。”(《泾野先生毛诗说序》卷三)

清·朱鹤龄:“篇中凡称我者,皆诗人代为吉甫之辞,首章述吉甫受命之始也,二章、三章言戎事之备,四章、五章言却狄之功,末章言吉甫既归,天子以燕礼乐之,又进诸友与共饮而张仲与焉(用郑说)。盖使文武之臣御外,以孝友之臣居朝(见《毛传》),宣王所以克成中兴之功也。”(《诗经通义》卷六)

清·姚际恒:“如许大篇,结得冷而妙。”(《诗经通论》卷九)

清·翁方纲:“通篇征伐玁狁,自以将帅为主,而直至末二章始明出吉甫者,以征伐之事归达于天子也。所以首二章重提王于出征,曰王国,曰天子,诗人可谓善于立言矣。孔炽义至四章始畅言之,既饬义至五章乃终言之,亦见文章节次也。四章于织文白旆下方渐说出元戎,而五章始明出吉甫,文之得体如此。征伐正文,只于五章总叙二语,而有严有翼骙骙修广诸义,前后分写出之,末及燕饮,愈见节奏从容之至。”(《诗附记》卷一)

清·方玉润:“前三章皆闲写车马骙服之盛及军行纪律之严,而未及战事,是文章中展局法。四、五章,至此乃入战事。写得贼焰甚炽而迫,然后我军出敌,一战而胜,所谓以逸待劳也。好整以暇,是大将身分。穷寇毋追,深得御边之法。六章,结似闲而冷,其实借孝友以陪文武,求忠臣必于孝子,是作者深意。”(《诗经原始》卷十)

清·邓翔:“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谋断自吉甫,故深嘉之。此章正文也,末章题后也,正文简约,转向题后,着色描写都为吉甫,辉映波澜,明眼人当不买椟还珠也。方以类聚,称其友,知其人,而吉甫之孝友可知矣。忠孝者功名之根本,文治者武功之枢要。……张仲孝友与文武吉甫对举而错综言之,体用互着也。末章特为以孝友立文武之本源言,故诸多设色,亦文章之最绚烂处也。”(《诗经绎参》卷三)

近·吴闿生:“《序》:‘宣王北伐也。’考诗词,则为军还饮至劳来之诗。至于武功,亦不甚夸耀。三代以前驭夷之方略皆如此。《传》云:言逐出之而已,盖得作诗之本旨。李钟侨谓:《六月》、《采芑》两诗陈军容之整,将帅之能,王灵赫赫,至于临阵合战,克敌制胜之谋,无一及焉。《江汉》、《常武》两诗亦然。乃立言之体要,以见天子之师,有征而无战也。至其词精深华妙,尤非后世所能及。旧评:比物,写马。央央,写旆。轩轾,写车。均简而能尽。通篇俱摹写文武二字,至末始行点出。吉甫燕喜以下,余霞成绮,变卓荦为纡徐。末赞张仲,正为吉甫添豪。所言颇得诗之妙处。”(《诗义会通》卷二,中华书局,1959年版)

【总案】:

汉书·韦贤传》:“周室既衰,四夷并侵,玁狁最强,于今匈奴是也。至宣王伐之。诗人美而颂之曰:‘薄伐玁狁,至于大原。’”《六月》是首颂扬宣王中兴,赞美尹吉甫北伐玁狁有功的叙事诗篇,全诗洋溢着抵御外族入侵的爱国主义热情。此诗以时间为序,写出战争的全过程。诗人采用记叙、描写、抒情等写作手法,表现将士们同仇敌忾、勇于赴战的大无畏精神。诗中避而不写战争中杀伐流血惨景,只致力于将士们的军容和军威之强盛的描写,以预示正义之战的必胜结局,诗人可谓深知详略得当的剪裁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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