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亦役役(1)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宋诗精华》第796页（879字）

【原文】：

半夜群动息，五更百梦残。

天鸡啼一声，万枕不遑安。

一日一百刻，能得几时闲？

当其闲睡时，作梦更多端。

穷者梦富贵，达者梦神仙。

梦中亦役役，人生良鲜欢。⁽²⁾

【译文】：

半夜里万籁俱寂无生息，五更时所有的美梦都被搅醒。只因天鸡一声啼鸣，枕上已架不住那不安的心境。一天里有多少分分秒秒，可是又能得到几时的闲心?当人们无聊入睡时，做的梦又是色色形形：穷困的梦想着大富大贵，显达的梦想着仙家神灵。人们啊，在梦中也只是劳劳碌碌，叹人生实在是缺少欢欣。

【集评】：

今·刘学锴：“由于议论的明快畅达、语言的朴素通俗，读来并不感到枯燥乏味，而是觉得亲切平易，意新理惬，容易使人联想到白居易的诗风。”

(《宋诗鉴赏辞典》第1223页)

【总案】：

戴复古一生布衣，长期浪迹江湖，其生活近似于隐士。因此，在他的作品里自然就会流露出一些隐士思想。或淡泊名利，或傲视公卿，或对营营役役的人生表示厌倦，或追求一种“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的生活境界。本诗所表现的就是对营营役役、追名逐利的人生表示厌倦的思想感情。

从老庄而魏晋而唐宋，对于劳劳碌碌而鲜欢的人生，在众多的诗文里都有表述。中国文人的隐士精神也在这些表述中得以形成。古诗中因此有“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哲理思考，苏东坡更是直接地疾呼“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沁园春》)。而戴复古更有着名的《严子陵钓台》诗：“万事无心一竹竿，三公不换此江山。平生误识刘文叔，惹起虚名满世间。”这种种对人生价值的估量，尽管有其消极因素，但对传统的荣辱穷通的超然态度，是值得欣赏的。

戴复古在这首诗中，把追逐名利而“人生鲜欢”的主旨表现得更为深刻。这是因为他让名利的困扰进入到了人的睡梦中，这样整个人生就再也没有一块安静之地了。故而立意、构思都有胜于前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