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奇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体、科学、教育 四川大学出版社《新闻传播手册》第109页(1014字)
我的人物采访大多连续进行两次。第一次主要是互相熟悉,当然我事先做了大量准备,例如访问邓小平以前,我看了好几公斤的材料。不过是到见了面,才真正熟悉对方的性格,掌握对方的特点。第一次采访以后,我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关在小屋里,把录音记录下来,加以整理,看看哪些问题没有弄清楚,或者遗漏了,没有问。第二次访问效果要好得多,因我跟采访对象互相熟悉了,精神上放松得多,问答也更得要领。
访问要人,记者责任重大。报道必须全面、真实。除了重复的地方当然应该删掉(有时重复也有必要,是一种强调,那就不删)。当然,我是驾驶员,主动权在我手里。顺序可以调整。文章得吸引人,我总是把精彩的东西放在前面。
我在采访这些政治人物时,不是把自己当作对所见所闻毫无感情的一部录音机。我在每次采访中都留下心血,并深入到环境中去,就好像是关系到我自己的事情一样,同时感到自己应该有个立场,事实上我总是根据具体的是非标准选择自己的立场。因此,我去采访这十四位人物时,不是以解剖者或一个客观的记者的身份去进行剖析。我是怀着极其强烈的感情,在向他们提出无数问题之前,先向自己提出所有这些问题的;也是怀着这种感情去了解这些掌权的或反对政权的人物是以什么方式决定我们的命运的。例如,历史是由大众创造的?还是由少数人决定的?它是取决于普遍的法则?还是只不过取决于少数几个人呢?
在采访这些控制世界或改变历史方向的少数人时,可以拍照,拍成电影并录音。采访的内容可以立刻通过报纸、广播和电视传播出去。采访时可以进行解释,进行热烈的讨论。由于这种原因,我热爱新闻事业;也由于这种原因,我害怕新闻这一行。有什么其他行业能使你在事件发生时就写出历史,同时也是事件的直接见证人呢?新闻工作是一种非同寻常而了不起的特权。如果你了解情况的话,这种工作确实总是消耗你的大量精力,每当我经历一次重大事件,或进行一次重要的采访时,往往深感苦恼,就像隐藏在历史丛林中的虫子那样,害怕缺乏足够的眼睛、足够的耳朵、足够的脑子,去看、去听、去理解这些人物。如果说在每次采访活动中我都耗费了许多心血,这一点也不夸张。
《法拉奇谈人物采访》,
《中外记者经验谈》第538页~539页,
人民大学出版社,198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