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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章下(凡九章)

书籍:四书辞典

出处:按学科分类—哲学、宗教 湖北人民出版社《四书辞典》第329页(11468字)

10·1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

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

“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此道觉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被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

“柳下惠不羞汙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与乡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也。

‘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闻柳下惠之风者,鄙夫宽,薄夫敦。

孔子之去齐,接淅而行;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孔子也。”

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

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智,譬则巧也;圣,譬则力也。由射于百步之外也,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

【译文】

孟子说:“伯夷,眼睛不看不好的颜色,耳朵不听不好的声音。不是他理想的君主,不肯去侍奉;不是他理想的百姓,不肯去使唤。天下太平,就出来任事,天下混乱,就隐居山林。实行暴政的国家,住有刁民的地方,他都不忍心安居。

想着和鄙俗的人相处,就好像穿着朝衣戴着礼帽坐在泥淖和炭灰上。当商纣王统治之时,他住在北海边上,等待天下太平的到来。

所以听到伯夷德行的人,贪婪的会变得廉洁起来,怯懦的也树立了坚强的意志。

“伊尹说:‘哪个君主不可以侍奉?哪个百姓不可以使唤?’天下太平出来做官,天下混乱也出来做官。并且说:‘上天生育百姓,是要让先知者启发后知者,先觉者引导后觉者。

我是百姓中的先觉者。

我要用这个尧舜之道去启发引导后觉者。’想到天下的百姓如果有一个男子或一个妇女没有受到尧舜的恩泽,就好像自己把他们推到深沟里一样。

他就是这样地把天下的重担挑在自己身上。

“柳下惠不以侍奉不好的君主为羞辱,也不嫌官小而推辞。在朝中不隐藏自己的才能,一定按自己的原则办事。遭到了遗弃不怨恨,面临着穷困也不发愁。和鄙俗的人相处,高高兴兴地不忍离开。他想着‘你是你,我是我,即使你在我身边赤身露体,你又怎么能污染我呢?’所以听到柳下惠德行的人,心胸狭窄的会变得宽大起来,浅薄轻浮的也变得厚道了。

“孔子离开齐国,没等到把米淘完,捞起湿的就出发;离开鲁国时,却说:‘慢慢地走吧,这是离开自己祖国应有的态度。’该快的时候就快,该慢的时候就慢,该告退时就告退,该做官时就做官,这就是孔子。

孟子说:“伯夷,是圣人中清高的人;伊尹,是圣人中负责的人;柳下惠,是圣人中平和的人;孔子,是圣人中识时务的人。孔子称得上是集大成者。所谓集大成,就好比奏乐先发出金钟之声,最后用玉磬声来结束那样。金钟之声是节奏旋律的开始;玉磬声则是节奏旋律的总结。

节奏旋律的开始,是智的体现;节奏旋律的总结,则是圣的体现。智犹如技巧;圣则犹如力量。这就像在百步之外射箭,能射到这个地方,凭你的力气;要射中目标,却不是凭你的力气了。”

10·2 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

孟子曰:“其详不可得闻也。诸侯恶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轲也尝闻其略也。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

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

不能五十里,不达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

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大夫受地视伯,元士受地视子、男。大国地方百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次国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

小国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耕者之所获,一夫百亩。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

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

【译文】

北宫锜问:“周朝制定的官爵和俸禄等级制度,是怎么样的呢?”

孟子回答说:“详细情况已经不能够知道了。诸侯厌恶它不利于自己,把那些材料销毁了。

但我也大略听到过一些。天子为一级,公一级,侯一级,伯一级,子和男同为一级,一共五级。

君为一级,卿一级,大夫一级,上士一级,中士一级,下士一级,一共六级。天子管理的土地,纵横各一千里,公和侯都是各一百里,伯七十里,子和男各五十里,分为四级。

土地不足五十里的,不能直接与天子发生关系,只能附属于诸侯,称为附庸。天子的卿所受的封地和侯一样,大夫所受的封地和伯一样,元士所受的封地和子、男一样。

土地纵横各一百里的大国,君主俸禄是卿的十倍,卿是大夫的四倍,大夫是上士的两倍,上士是中士的两倍,中士是下士的两倍,下士俸禄和在公家当差的老百姓相同,所得俸禄足以抵偿耕种的收入了。土地纵横各七十里的中等国家,君主俸禄是卿的十倍,卿是大夫的三倍,大夫是上士的两倍,上士是中士的两倍,中士是下士的两倍,下士俸禄和在公家当差的老百姓相同,所得俸禄足以抵偿耕种的收入了。土地纵横各五十里的小国,君主俸禄是卿的十倍,卿是大夫的两倍,大夫是上士的两倍,上士是中士的两倍,中士是下士的两倍,下士俸禄和在公家当差的老百姓相同,所得俸禄足以抵偿耕种的收入了。耕种的收入,一夫一妇分田百亩。

百亩田地施肥耕种,上等的农夫可以养活九人,次一点的可以养活八人,中等的可以养活七人,次一点的可以养活六人,下等的可以养活五人。老百姓在公家当差的,他们的俸禄也参照这个分成各等级。

10·3 万章问曰:“敢问友。”

孟子曰:“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德也,不可以有挟也。

孟献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予忘之矣。献子之与此五人者友也,无献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献子之家,则不与之友矣。

非惟百乘之家为然也,虽小国之君亦有之。费惠公曰:‘吾于子思,则师之矣;吾于颜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

’非惟小国之君为然也,虽大国之君亦有之。晋平公之于亥唐也,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蔬食菜羹,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然终于此而已矣。弗与共天位也,弗与治天职也,弗与食天禄也,士之尊贤者也,非王公之尊贤也。舜尚见帝,帝馆甥于贰室,亦飨舜,迭为宾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

用下敬上,谓之贵贵;用上敬下,谓之尊贤。贵贵尊贤,其义一也。

【译文】

万章问:“请谈谈交朋友这件事。”

孟子回答说:“不倚仗自己年龄大,不倚仗自己地位尊,不倚仗自己兄弟富贵而去交朋友。交朋友,是因对方的品德而去交的,不能有任何倚仗的因素。孟献子是一个有着一百辆车的大夫,他有五个朋友,其中两人是乐正裘、牧仲,另外三人的名字我忘了。孟献子和这五人交朋友,没有认为自己是大夫。这五人,如果有孟献子是大夫的想法,也就不会和他交朋友了。

不仅仅有着一百辆车马的大夫是如此,即使是小国的君主也有朋友。费惠公说:‘我对子思,把他看作是老师;我对颜般,把他看作是朋友;王顺和长息,则是侍奉我的人。

’不仅仅小国的君主是如此,即使是大国的君主也有朋友。晋平公和亥唐之间的关系是,亥唐叫他进去,他就进去;亥唐叫他坐下,他就坐下;亥唐叫他吃饭,他就吃饭。

纵然是粗米饭和菜汤,从没有不吃饱喝足的,因为是朋友不敢不吃饱。然而晋平公也只是做到这一步罢了。他不与亥唐一起共有君位,不与亥唐一起共治国事,不与亥唐一起共享俸禄,这只是一般士人对贤人的尊敬,不是王公对贤人的尊敬。舜拜见帝尧,帝尧招待这女婿住在副宫中,也请他吃饭,相互间是客人和主人的关系,这是天子和普通人交朋友的例子。

以职位低的人尊敬地位高的人,叫做尊重贵人;以地位高的人尊敬职位低的人,叫做敬重贤人。尊重贵人和敬重贤人,道理是一样的。”

10·4 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

孟子曰:“恭也。”

曰:“却之却之为不恭,何哉?”

曰:“尊者赐之,曰:‘其所取之者义乎,不义乎?’而后受之,以是为不恭,故弗却也。”

曰:“请无以辞却之,以心却之,曰:‘其取诸民之不义也,’而以他辞无受,不可乎?”

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斯孔子受之矣。”

万章曰:“今有御人于国门之外者,其交也以道,其馈也以礼,斯可受御与?”

曰:“不可。《康诰》曰:‘杀越人于货,闵不畏死,凡民罔不譈。’是不待教而诛者也。

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如之何其受之?”

曰:“今之诸侯取之于民也,犹御也。苟善其礼际矣,斯君子受之,敢问何说也?”

曰:“子以为有王者作,将比今之诸侯而诛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也。孔子之仕于鲁也,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

猎较犹可,而况受其赐乎?”

曰:“然则孔子之仕也,非事道与?”

曰:“事道也。”

“事道奚猎较也?”

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

曰:“奚不去也?”

曰:“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后去,是以未尝有所终三年淹也。

孔子有见行可之仕,有际可之仕,有公养之仕。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也;于卫灵公,际可之仕也;于卫孝公,公养之仕也。

【译文】

万章问:“请谈谈和人交往时要留心什么?”

孟子回答说:“应该留心恭敬。”

万章问:“听人说一次次地拒绝别人的礼物是不恭敬,这是为什么呢?”

孟子回答说:“尊贵的人赐给的东西,首先想一想:‘他所给的礼物是合乎义的呢,还是不合乎义的呢?’然后再接受,这是不恭敬的,所以不要拒绝。”

万章又问:“口头上不明白说出拒绝他的礼物,只是心里拒绝他罢了,心里想:‘这是他掠夺百姓的不义之财呀!’因此找别的借口来拒绝,难道不可以吗?”

孟子回答说:“他按规矩和别人交往,按礼节和别人接触,这样,连孔子也会接受礼物的。”

万章问:“现在有一个人在国都的郊野抢劫财物,他也按规矩和别人交往,按礼节向别人送礼,这种赃物能够接受吗?”

孟子回答说:“不可以。《康诰》说:‘杀人抢物,强横不怕死,这种罪行没有人不痛恨的。’这是用不着先去教育他而直接可以处死刑的。

殷商继承了夏朝的这种刑律,周朝又继承了殷商的这种刑律,一直没有改变。如今这种杀抢现象更严重了,这赃物怎么能够接受呢?”

万章问:“现在的诸侯向民间夺取财物,好象拦路抢劫一样。

如果按规矩和别人很好地交往,君子也接受了,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孟子回答说:“你以为如果圣王兴起了,将会把现在的诸侯全都诛杀呢?还是先进行教育,如果不改悔再去诛杀呢?所谓不是自己所有而去取得它就是抢劫的看法,只是一种提到原则高度的看法。孔子在鲁国做官时,鲁国人抢夺猎物,孔子也抢夺猎物。抢夺猎物都可以,更何况是接受礼物呢?”

万章又问:“那么孔子做官,不是为着行道吗?”

孟子回答说:“是为着行道。”

万章又问:“既然为着行道,怎么又能抢夺猎物呢?”

孟子回答说:“因为孔子首先用文书规定了祭祀所用的器物和祭品,不再以四方的食物来作为祭祀之用。”

万章问:“孔子为什么不辞官而远走呢?”

孟子回答说:“他是想先试一下。试验得知他的主张能行得通,但君主却不肯实行,他这才离开,所以孔子从来不曾在一个国家停留满三年的。

孔子有时是因为可以行道而做官,有时是因为受到君主礼遇而做官,有时是因为君主养贤而做官。对于季桓子,是可以行道而做官;对于卫灵公,是受到礼遇而做官;对于卫孝公,是君主养贤而做官。”

10·5 孟子曰:“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娶妻非为养也,而有时乎为养。为贫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

辞尊居卑,辞富居贫,恶乎宜乎?抱关击柝。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矣。

’尝为乘田矣,曰:‘茁壮长而已矣。’位卑而言高,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

【译文】

孟子说:“做官不是因为贫穷,但有时却因为贫穷;娶妻不是为了奉养父母,但有时却为了奉养父母。因为贫穷而做官,就应该辞高官居低位,拒厚禄受薄俸。

辞高官居低位,拒厚禄受薄俸,怎样安排才合适呢?做个守门小卒打更小吏就行。孔子曾经当过管理仓库的小官,说:‘收支数字核对了。

’也曾经当过管理牲畜的小官,说:‘牛羊长得壮实极了。

’职位低下而议论国家大事,这是罪过;身在朝廷做官而治国之道不能实行,这是耻辱。”

10·6 万章曰:“士之不托诸侯,何也?”

孟子曰:“不敢也。诸侯失国,而后托于诸侯,礼也;士之托于诸侯,非礼也。

万章曰:“君馈之粟,则受之乎?”

曰:“受之。”

“受之何义也?”

曰:“君之于氓也,固周之。”

曰:“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何也?”

曰:“不敢也。”

曰:“敢问其不敢何也?”

曰:“抱关击柝者皆有常职以食于上。无常职而赐于上者,以为不恭也。”

曰:“君馈之,则受之,不识可常继乎?”

曰:“缪公之于子思也,亟问,亟馈鼎肉。子思不悦。于卒也,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

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伋。

’盖自是台无馈也。悦贤不能举,又不能养也,可谓悦贤乎?”

曰:“敢问国君欲养君子,如何斯可谓养矣?”

曰:“以君命将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后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

子思以为鼎肉,使己仆仆尔亟拜也,非养君子之道也。尧之于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备,以养舜于畎亩之中,后举而加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贤者也。”

【译文】

万章问:“士不投靠诸侯生活,这是什么道理?”

孟子回答说:“不敢这样做。诸侯失去了自己的国家,然后投奔他国寄居,这合乎礼制;士投靠诸侯生活,这不合乎礼制。”

万章问:“君主如果馈送谷米给他,他能接受吗?”

孟子回答说:“能够接受。”

万章问:“能够接受是什么道理呢?”

孟子回答说:“君主对于从其他国家来的人,本来就可以周济他。”

万章问:“周济则接受,赐与则不接受,这是什么道理?”

孟子回答说:“因为不敢接受的缘故。”

万章问:“不敢接受,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孟子回答说:“守门小卒打更小吏都有固定的职务,可以接受上面的给养。没有固定的职务而接受上面的给养,这被认为不恭敬。”

万章问:“君主馈送给他,他就接受,不知道能不能经常这样呢?”

孟子回答说:“鲁缪公对子思,屡次问候,屡次送肉食。子思很不高兴。

最后,子思把来人赶出大门外,自己向北面叩头作揖拒绝了馈送,说:‘到今天我才知道君主是把我当作犬马一样来畜养。’大概从这以后才停止了馈送。

喜爱贤人而不能重用,又不能给他以礼遇,这能够叫做喜爱贤人吗?”

万章又问:“请讲讲国君想要礼遇君子,怎样才能算是有礼貌地照顾他呢?”

孟子回答说:“首先把君主的意愿告诉他,他作揖叩头表示接受。然后管理仓库的人常馈送谷米给他,掌膳食的人常馈送肉食给他,不再用君主的名义来馈送了。

子思认为为了一点肉食而使自己屡次作揖行礼,这就不是礼遇君子的好办法。尧对于舜,让自己的九个儿子跟着他,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他,各种官吏以及牛羊、仓库样样具备,使得舜在田野之中受到很好的礼遇,然后提拔他到很高的职位上。

所以说,这才是王公尊敬贤人的榜样。”

10·7 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何义也?”

孟子曰:“在国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谓庶人。庶人不传质为臣,不敢见于诸侯,礼也。”

万章曰:“庶人,召之役,则往役;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见之,何也?”

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且君之欲见之也,何为也哉?”

曰:“为其多闻也,为其贤也。”

曰:“为其多闻也,则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为其贤也,则吾未闻欲见贤而召之也。缪公亟见于子思,曰:‘古千乘之国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悦也,岂不曰:‘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以德,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千乘之君求与之友而不可得也,而况可召与?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

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

曰:“敢问招虞人何以?”

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岂敢往哉?况乎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犹欲其入而闭之门也。

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

》云:‘周道如底,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

’”

万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驾而行;然则孔子非与?”

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

【译文】

万章问:“请讲讲不谒见诸侯,有什么道理?”

孟子回答说:“没有官职的人住在城市里叫做市井之臣,住在郊野叫做草莽之臣,都指的是普通百姓。百姓不送见面礼而为臣属,不敢谒见诸侯,这是合乎礼制的。

万章问:“百姓,召唤他去服役,便去服役;君主想要会见他,召唤他却不去谒见,这是为什么呢?”

孟子回答说:“去服役,这是义务;去谒见,是不应该的。而且君主想要会见他,为的是什么呢?”

万章说:“为的是他见识广博,为的是他品德高尚。”

孟子说:“如果为的是他见识广博,那么天子还不能召唤老师,何况诸侯呢?如果为的是他品德高尚,那么我还没有听说过想要会见贤人却随便召唤的。鲁缪公屡次去会见子思,说:‘古代有兵车千辆的国君与士人交朋友,是怎么样的呢?’子思不高兴,说:‘古代人的话是讲国君以士人为师,怎么是讲与士人交朋友呢?’子思的不高兴,难道不是这样的意思:‘讲地位,你是君主,我是臣子;怎么敢与君主交朋友呢?论道德,你是向我求教的,怎么可以与我交朋友呢?’兵车千辆的国君要求与他交朋友都办不到,更何况是召唤呢?齐景公田猎,用旌旗去召唤管理猎场的人,他不来,将要杀他。

有志气的人不怕尸体抛弃在山沟,有勇气的人不怕脑袋被砍掉。孔子为什么肯定这个管理猎场的人呢?就是肯定他面对不是自己应该接受的召唤礼节坚决不去的做法。

万章问:“请讲讲该用什么礼节来召唤他呢?”

孟子回答说:“用皮帽子。召唤百姓用帛制的曲柄旗,召唤士人用有铃铛的旗,召唤大夫用旌旗。

用召唤大夫的旌旗去召唤管理猎场的人,他死也不敢去;用召唤士人的有铃铛的旗去召唤百姓,百姓怎么敢去呢?更何况用召唤不贤的人的礼节去召唤贤人呢?想要会见贤人而不按照规矩,就好像想要人家进来却关闭着大门一样。义好比是大路;礼好比是大门。

只有君子能走这条大路,能出入这个大门。《诗经》说:‘大路像磨刀石一样平,像箭一样直;君子在路上行走,小人只用眼睛看视。

’”

万章又问:“孔子一听说国君召唤的命令,等不及驾好车马就急忙赶路;这样做,孔子错了吗?”

孟子回答说:“这是由于孔子在朝廷担任官职,国君是因为他做官而去召唤他的。”

10·8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

是尚友也。”

【译文】

孟子对万章说:“一乡的优秀人物和另一乡的优秀人物交朋友;一国的优秀人物和另一国的优秀人物交朋友;天下的优秀人物和同样的优秀人物交朋友。认为和天下的优秀人物交朋友还不够,又往上谈论古代人物。吟诵他们的诗歌,研读他们的着作,不了解他的为人,行吗?所以要探讨他所处的时代。

这就是和古代人物交了朋友。”

10·9 齐宣王问卿。孟子曰:“王何卿之问也?”

王曰:“卿不同乎?”

曰:“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

王曰:“请问贵戚之卿。”

曰:“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

王勃然变乎色。

曰:“王勿异也。王问臣,臣不敢不以正对。”

王色定,然后请问异姓之卿。

曰:“君有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去。”

【译文】

齐宣王问有关公卿的问题。孟子说:“君王问的是哪一类公卿?”

齐宣王说:“公卿难道还有不同吗?”

孟子回答说:“有不同。

有和王室同宗族的公卿,有非王族的异姓公卿。

齐宣王问:“请讲讲和王室同宗族的公卿。”

孟子回答说:“君王有重大过失就劝阻,如果多次劝阻还不听从,就把他废弃,另立国君。”

齐宣王突然变了脸色。

孟子说:“君王不要见怪。您既然问了我,作为臣子,我不敢不用老实话回答。”

齐宣王脸色平静下来,又接着问非王族的异姓公卿。

孟子回答说:“君王有过失就劝阻,如果多次劝阻还不听从,自己就辞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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