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筒(民间故事)

出处：按学科分类—社会科学总论 中山大学出版社《中国黎族大辞典》第167页（5508字）

五指山下住着一位青年名叫亚丹。

他是个老实勤劳的打猎能手，射得一手好箭，真是百发百中，他想射鹿的眼睛就不会射到鹿耳上面去。“亚丹，你要是想把天上的月亮射下来，也能行吧?!”到处人们都这样的称赞他。

一天，他正在五指山上打猎，忽然听到野林里传来了一阵一阵凄凉的呼救声，他马上向着这个呼唤的声音奔去。走到一株高耸入云、茂枝盛叶的大黑墨树旁边，发现了一条有三丈多长比舂米木杵还要粗的乌黑发亮的大黑蛇，它把一只大猴子捆在黑墨的树杆上。

大猴子两眼直冒着火星呻吟着，它左手使劲地抱住一个闪光的宝筒，右手拚命地拉住树枝挣扎着。蛇张开了血盆似的大嘴，伸出了有一尺多长的红舌头，露着锋利的牙齿，它简直想一口就把猴子吞下去。当猴子闻到有人的气味以后，就用灵敏的眼睛望着亚丹，发出恳切的请求：“您救救我吧!亚丹……”

亚丹静静地点了点头，从鹿皮筒里拔出一枝药箭，搭上了弓，把弓拉得满满的，只听“嗖”的一声，箭射进了蛇的喉咙里；紧接着又是“嗖”的一声，第二箭又射中了毒蛇的红眼睛。大蛇喷出了几阵烟雾，发出咆哮声。

亚丹再把第三枝药箭搭上弓，拉得满满的，向毒蛇的颈上射过去。这一箭可真厉害，一直射透了毒蛇的头部，象一枚铁钉那样把毒蛇的颈紧紧地钉在树上了。蛇从口中喷出一阵黄色的烟雾后，就呻吟着，渐渐地死去了。猴子幸运地摆脱了危险，奔跳着从树上走下来，对亚丹非常感激地说：“谢谢您救活了我，现在我把这个几千年传下来的宝筒送给你吧!”于是，猴子把一个有一尺多长、三寸多宽、闪烁着金光的宝筒，送到了亚丹手里。

“不，请你拿回去吧。我救活你，不是为了这个……”亚丹边说，边把宝筒送回去。可是，灵敏的猴子已跳到一株高大的树上。“亚丹，你要什么东西，只要对着宝筒一说就行了。”猴子一边嘱咐着，一边招招手，向亚丹告别后，就钻入古老的森林里去了。

亚丹得了宝筒以后，想试试看。

在一个更深人静的夜里，他轻轻地对宝筒说：“我要四只牛，快出来吧。”说也奇怪，果然有四只小牛应声而出，不一会就变成了大牛。亚丹平常是靠打猎过活的，他就把水牛送给了邻居。于是亚丹得宝的事，就十人传百人的传开去，一直传到峒主奥乌的耳里去了。贪心而残暴的峒主奥乌，就马上派了几个随从来找到亚丹，硬逼着他把宝筒交出来。亚丹无奈，只好依依不舍地交出了宝筒。

他跟着随从一道要去见奥乌，走到了峒外，随从又不让他进去，他气极了，只好在峒外徘徊着，偷看奥乌对宝筒玩弄什么手段。

峒主奥乌得了宝筒以后，马上想试一试，于是对着宝筒喊：“我要一个最美丽的年青姑娘，快出来呀!……”但是什么也没有出来。

他又对着宝筒大声叫：“我要千两黄金……我要三十三个老婆……我要……”。虽然他用尽了力气喊，但仍然是啥也没有。

奥乌气得浑身发抖，从背后抽出宝刀，一下把宝筒劈成碎片。但他还不甘心，又叫随从，用火把它烧成灰烬，倒到峒外去了。

亚丹看着撒在地下的宝筒灰，正在心疼，忽然灰烬和泥土溶化，变成一块乌黑发光的小石头。他赶紧拾起，放进自己背后的竹篓里面，便走回家去了。第二天，亚丹上山去打猎，把这块石头也带了去。

正巧峒主的几个随从走在亚丹的后面，也上山打猎。亚丹在一个山腰里遇上了十多只鹿群，他伏下来，想用弓箭射鹿群。但是当他一伏下来的时候，背后竹篓里的那块乌黑的石头，早就飞奔出去，一连地打在十几只鹿的头上。

鹿群全给这块宝石打中了，倒在地上，宝石自己又飞回亚丹的竹篓里面。这一回亚丹获利很大。躲在亚丹背后的峒主随从，却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回去又把事情经过全告诉给奥乌了。

峒主叫他的随从把亚丹传到峒里去，并且强硬地从亚丹背后的竹篓里拿去了宝石，又蛮横无理地教训亚丹一番，说宝石是他亲手烧出来的。

亚丹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悄悄走了。峒主选择了“三月三”——天气晴朗的日子，和随从外出打猎寻乐。

亚丹也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奥乌走到五指山第一条河流旁边的沙滩上，发现了有几十只鹿的大鹿群，随从叫他赶快伏下，果然宝石也飞出去，把几十只鹿都打翻了。

奥乌不禁大声喝彩，随从们也附和着。

就在这个时候，骤然间宝石飞回来，把峒主奥乌和随从们一个个的都打翻了，最后才落在奥乌的身旁。奥乌在昏迷中，似乎听见“鹿半死，奥乌半死；奥乌活，鹿也活……”的声音。当奥乌和随从们活过来的时候，要去扛鹿，可是鹿也活了，飞快地跑进山里去了。

奥乌生气了，把宝石抛到河里，便扫兴地回去了。

亚丹伏在大石后面，眼巴巴地看奥乌把宝石抛下河去，心疼得象刀割一样。他匆忙地走到河边寻找宝石，河水哗哗响，冲击着石头。

他想：这回宝石可完了!忽然，他看见一条大红鱼得意地游来游去，于是他向红鱼问道：“红鱼呵，红鱼，你见到我的宝石吗?”

“我红鱼呀，红来红去，哪儿见到你的什么宝石呀!”红鱼这样地回答。

亚丹又走去问一条小鱼：“小鱼呀，你可见到我的宝石吗?”

小鱼说：“我小鱼嘛，小来小去，哪里能够见到你的什么宝石呢!”

亚丹忽然见到一条白鳞鱼游来，就迎头问道：“白鳞鱼呵，你一定见到我的宝石了吧?!”

“我百鳞鱼，白来白去的，哪儿见到你的什么宝石呀!”白鳞鱼说。

最后，亚丹走去问大团鱼：“到底你见到我的宝石没有?!团鱼呀，请你告诉我吧!”

“好，我直爽地告诉你吧，你的那地宝石，我亲眼看到给大红鱼吞下去了。”

于是，亚母勿忙地找到了红鱼，说：“红鱼，请你把宝石还给我巴!”

“嗄，真麻烦，我早就告诉你，我红鱼红来红去，不知道你的什么宝石不宝石。”红鱼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回答。

“嘿，明明团鱼看见你吞了我的宝石!红鱼，你到底还不还给我哪?”亚丹生气地责问着。

“噢，不知道，反正不知道。我没有吞了你的什么宝石!”红鱼说。

“好吧!我把河水戽干了，看你还不还哪!”于是，亚丹把河水拦起来，一直戽了三个月零三天。

当河水快戽干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峒主的随从，见到红鱼，就想下去捕捉。亚丹大喝一声：“别动手，要不……我放水淹死你!”可是蛮横的随从，还是下水去捉红鱼。亚丹在愤怒中把水放下，一直淹到他的腰部了，他才慌慌张张地爬上河岸逃走了。亚丹又继续戽干了河水，终于把红鱼捉回家里去。由于红鱼太美丽，引起了亚丹的怜惜，他决定把它放在水缸里饲养起来。

亚丹又依旧上山打猎为生。但是每天回到家里，都看到锅里已经烧好了菜和饭。他走到村子里去问邻居，是谁那么好心天天帮他烧饭作菜的；可是全村没有一个人承认。

他感到这事情多么奇怪呵!

又一天，亚丹吃完早饭，自言自语地说：“我该上山打猎去了!”边说边带了弓箭出门去。聪明的亚丹出门后，没有上山，却躲在大树背后，一双眼睛注视着屋子里面的动静。

这时，山中百鸟齐唱，山下流水潺潺，周围片片奇花异草，一阵微风猄过，飘来了阵阵的馥郁清香，亚丹忽然看见红鱼跳出了水缸，脱去鱼鳞，变成了一个又年青又漂亮的姑娘。

亚丹看见这位美丽的姑娘，心里不禁暗暗想道：“有这样的……老婆，多么幸福呵!”

他又看见，红鱼姑娘动手烧饭作菜了。

亚丹悄悄走到屋边，用一根长棍子把地下的鱼鳞衣偷偷地钩走。鱼鳞衣被钩出窗口的时候，撞响了窗门，惊动了红鱼姑娘。她又焦急又含羞地用悦耳的声音问道：“是哪一个钩去我的鱼鳞衣?我现在是脱去了外衣，谁也不许进来呀!”

“别害怕，姑娘!衣服有的是，我给你衣服穿。

”亚丹一边说，一边到屋里拿了一条黑底红花裙子和一件彩色的衣服送给她。

“你哪里来的这样漂亮的衣服呀?”她一边问，一边把裙子和衣服穿上。

“这全是靠我辛辛苦苦打鹿，用鹿和人家换来的。”他一边回答，一边看着穿起裙子和衣服的姑娘。她显得更加美丽了。于是，他和她热情地唱起了情歌：

一眼看去容貌好罗，

口里不讲心早念吔

——亚丹纵情地唱。

求得郎心如妹意罗，

手子作饭吃都甜吔

——姑娘含情地答唱。

……

远路种竹只见尾哪，

远路交情妹与郎噢。

好石磨刀不用水哟，

好话交情不用媒罗。

——姑娘热情地唱。

烧起火来红光光罗，

照得(咱)妹貌堂堂吔。

八宝干金都不想哪，

一心想妹共成双罗。

——亚丹激动地唱。

红鱼姑娘用充满爱情的眼神，望着年青漂亮的亚丹，在情歌声中，她不知不觉地就躺在亚丹的怀里了。从此，红鱼姑娘成了亚丹的爱妻。

一天，峒主奥乌骑马经过亚丹家，发现了红鱼姑娘。他默默地感叹说：“这是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人呀!……”他目不转睛地一直看到红鱼姑娘走进屋里去。

回峒以后，他吃不下饭，也睡不了觉，他和几个亲信的随从，经过三番四次的商量，阴谋抢夺亚丹的爱妻。当时有一个随从向奥乌献计，他对着奥乌的耳朵密语一阵。奥乌点头，翻着凶暴的白眼睛，发出了“哈……哈……”的狂笑。第三天的早晨，太阳刚刚升起，五个随从就奉了峒主的命令，匆匆来到亚丹家，强迫亚丹和他们一道上山去砍柴结篱笆。

亚丹虽然不愿意去，但是因为峒主的命令难以违抗，只好忍着一肚子气跟他们去了。奥乌事前装成一个黑衣魔王，躲在大树后面，他手里拿着一条削得尖尖的木棍，在等待着亚丹。

当亚丹正在低头砍柴的时候，奥乌偷偷地突然一连几木棍，把亚丹刺死了。随从们伪装脱险的样子，逃回峒去，并传说：“黑衣魔王把亚丹刺死了……”

有一只善良的猎狗，飞快地跑到亚丹家里去，它一直凄凉地叫着，然后带了红鱼姑娘上山去，找到了亚丹的尸体。红鱼姑娘心碎了，她悲恸得泪如雨下，哭声惊动了山谷。忽然间，一只山鼠走来，要吃亚丹的肉，她急忙用石头把它打死了；但是接着又来了一只山鼠，它嘴里咬着“一千树”(树名)的树皮，罩着死去的山鼠。

一会儿，那只死了的山鼠竟复活过来，逃走了。红鱼姑娘看了，也照样地用那“一千树”皮罩在亚丹身上，一刹那间，亚丹象作了一场恶梦一样复活过来了，他们肩并肩地走回家去。

奥乌在第一次毒计没有实现以后，又想出了一条毒计。传命亚丹在六月六日那天，和自己一齐骑马外出打猎，事前叫亲信的随从在半路上挖了一个千丈深坑，假称要捉大鹿，企图把亚丹活活埋下去。当六月六日那天，亚丹将要骑马出去打猎的时候，红鱼姑娘含泪地搂住他说：“我的亚丹呵!峒主奥乌又在设计陷害你了!你千万记住，当你走到路上，如果看到一棵高大的茅草摇头，你就向着它跑去，然后大喝一声。这样，我们还能有相见的日子……”亚丹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红鱼姑娘。

当奥乌和亚丹并马走了一段路以后，他就叫亚丹走在最前头，自己紧紧跟在后面。走着走着，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山，那里到处长着青青的茅草。骤然，亚丹看见了一棵高大的茅草正在摇头，于是亚丹把马头一扭，向它奔去，并且大喝一声。只听“轰轰……”，象山崩地裂一样，发出巨响，阴险狠毒、蛮横霸道而又贪心的峒主奥乌，连人带马被埋葬在自己挖好的千丈深坑里面了!真理善良战胜了阴谋狠毒和贪心，年轻美丽的红鱼姑娘，和强壮老实的亚丹，从此过着安宁幸福的日子。

(王越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