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溍论书房书香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体、科学、教育 南京大学出版社《中国读书大辞典》第224页(1340字)
朱家溍(1914- )字季黄,笔名贞吉,别号蜗居、潜园,自署宝襄斋、延旭阁等。
浙江萧山人。系着名鉴赏家、藏书家朱文钧(1882-1937)之子。
文物家。幼年受家学熏染,“坐拥书城、足恣探讨的幸福都是父亲给的”(《我家的藏书》),并随知名女诗人吕碧城就读。后考入北京大学历史系。在明清史方面受孟森、陈垣的影响,在《左传》、三礼方面则受益于余嘉锡,在戏曲上得益于主国维。
治学服膺乾嘉学派。1945年起入故宫博物院工作至今。
1953年先将家藏父遗汉唐碑帖700余种捐献,1967年又将其父“六唐人斋”全部藏书无偿捐献国家。编有《萧山朱氏六唐人斋藏书录》8卷(稿本未刊)。纂述甚勤,有《故宫书画集》、《法书大观》、《历代着录法书目》和《元明雕漆图考》等。乃以“书城已经筑不起来,一些残余有的装箱,有的入柜,尽可能挤在两间卧房兼客厅里”,而书箱、书柜、书架参差不齐,因自题书斋为“蜗居”。
他说:“现在我的蜗居,当然空气中没有书香的成份。不过还可以打开书箱,拿出一两部残余的明刊本的书来欣赏,一股幽香自然是嗅觉的享受。”但他阅历所至,在《我家的藏书》一文中谈及“书香”的含意、“书房”的雅境,堪称佳妙。如论“书香”,他说:“最典型的、名副其实的‘书香’环境,应该说正如前面提到的:‘万卷琳琅、致多善本,几案精严、庋置清雅’。
其次是不具备上述的高标准,但家中世代都有读书人,还有的是指一个家庭的文化水平而言。最具体的‘书香’应该说是‘书散放出真的香味’。
书确实有香味,但并非任何书都能散放香味。从大的类别来说,线装木板书或抄本书能有香味,而平装铅印书没有香味,影印的线装书也没有香味,而有油墨味。木板书的味也并不一致,譬如晚清时代,金陵、崇文等书局所刻印的书,纸墨都平常,所以缺乏香味。宋元刊本、明代精刻名抄,古色古香自不待言。且从近代说起,例如民国初年董康所刻书,道咸年间许珊林所刻书,康、雍、乾三朝武英殿修书处的木板书、铜活字和聚珍板,以及苏州诗局、扬州诗局、楝亭家刻本等等,都是刻印精良、墨香四溢的书。藏书之所四部分门别类,当然有香味的书和无香味的书在一处排列,于是汇合的放出全面的书香。
”但他认为,“图书馆的书库,书虽多,因投放大量樟脑,以至凉气扑鼻掩盖了书香”。在谈到个人的“书房”时,他曾这样写道:“譬如有一座三至五间的北房,有廊檐。明间前檐四隔扇、帘架、风门,东西次间坎墙支摘窗,糊纸,窗内上糊纱,下装玻璃。
室内碧纱橱和栏杆罩。
墙和顶棚糊纸,地面上排列着书架,陈设几案椅凳、文具,绝对不兼作卧室或餐厅使用。这样的标准,架上群书的纸墨香和楠木书箱、樟木夹板,配合散发出幽香,令人神怡。
春秋佳日,窗明几净,从窗纱透进庭前花草的芬芳和室内书香汇合,花间的蜂喧,使人觉得生意盎然。夏日,庭前蝉声聒耳,浓阴蔽地,檐前垂着斑竹堂帘,室中则清凉无暑,这个季节,室中楠木樟木和老屋的黄松梁柱都散发浓郁的香味,使书香倍增。
冬日阳光满屋,盆梅、水仙的清香配合书香经久不散。
但书房如果安放火炉,则书香和梅花、水仙都为之色香骤减。隆冬季节只好在取书时盘桓片刻,略享清福,即携书回到温室阅读。具备上述条件,则群书永远静静地散发着书香。
” (《我家的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