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啼序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汉语大词典出版社《宋词三百首辞典》第394页（1579字）

【词题】：春晓感怀

【原文】：

残寒正欺病酒，掩沉香绣户。

燕来晚、飞入西城，似说春事迟暮。画船载、清明过却，晴烟冉冉吴宫树⁽¹⁾。

念羁情、游荡随风，化为轻絮。

十载西湖，傍柳系马，趁娇尘软雾。

溯红渐招入仙溪⁽²⁾，锦儿偷寄幽素⁽³⁾。倚银屏、春宽梦窄，断红湿、歌纨金缕⁽⁴⁾。暝堤空，轻把斜阳，总还鸥鹭。 幽兰旋老，杜若还生⁽⁵⁾，水乡尚寄旅。

别后访、六桥无信⁽⁶⁾，事往花委，瘗玉埋香⁽⁷⁾，几番风雨。长波妒盼，遥山羞黛，渔灯分影春江宿。

记当时、短楫桃根渡⁽⁸⁾，青楼仿佛。临分败壁题诗，泪墨惨淡尘土。

危亭望极，草色天涯，叹鬓侵半苎⁽⁹⁾。

暗点检、离痕欢唾，尚染鲛绡⁽¹⁰⁾，亸凤迷归⁽¹¹⁾，破鸾慵舞⁽¹²⁾。殷勤待写，书中长恨，蓝霞辽海沉过雁⁽¹³⁾，漫相思、弹入哀筝柱。伤心千里江南⁽¹⁴⁾，怨曲重招，断魂在否?。【意译】：

春寒未尽时，我病酒恹恹，愁上加愁，只好闭门独处。

今年的燕子来晚了，直到现在才飞入西城，燕语呢喃，仿佛向人们诉说春光已经所剩无几了。清明节过后，游春的画船仿佛把热闹的景象和西湖上的美景也一起载走了，只剩下晴日云烟下的宫苑绿树。

羁旅之情，如风中飞絮，四处飘荡，无边无际。

我在西湖畔住了十年。

那时，常常将马系在柳树下，追赏娇红飘尘、雾杨烟柳的美好湖光山色。记得那一次，沿着落花飘香的溪水溯流而上，渐渐追随到她的住处，幸有锦儿偷偷为我传递她的情愫。背倚银屏，我们尽情享受幽会的柔情蜜意，可惜春光无限而美梦短暂；她唱着深情的《金缕曲》，泪断红颜，粉泪沾湿了歌扇。傍晚时，我们漫步湖边，游人已经散尽，堤上一片空寂。

夕阳西下，我们无心欣赏美丽的西湖景色，一切都归还给闲鸥野鹭尽情享用。

时光如逝，花落草长，又到了暮春时节，可是我却仍然客居在水乡。待我重回西湖六桥寻访时，她已杳无音讯。过去的情事就像落花委地，她的玉骨已经埋在西湖边上，坟上的花草也已不知经历了几番风雨。

想当年，她那秋水盈盈的美目四下顾盼，连旖旎荡漾的水波也因之妒嫉；她那浅淡婉曲的蛾眉，令远山也自感羞愧。那天晚上，渔火点点，我们泛一叶扁舟，栖宿于充满诗情画意的春江上，那情景，真好像王献之在渡口迎接桃根、桃叶姐妹。

我来到她从前所住的青楼前，往事恍如在目，临别时在壁上和泪题诗，如今已字迹暗淡，满是尘土。

站在高亭上极目远望，草色青翠，绵延天涯，可叹我已是鬓发半白。私下点检一下亡妾的遗物，她给我的手帕上还留有离别时的眼泪和欢情时的唾痕。睹物思人，伊人如凤折翅，迷失不归；而我则如孤鸾，懒于再在破镜前歌舞。我想写一封信抒发心中郁积的愁恨，可是蔚蓝的天空中和辽阔的大海上，却看不到可以传书的鸿雁，我能寄向何处!漫漫的相思之情，只能倾入一曲哀伤的筝乐。千里江南，都是伤心之处，我重弹一遍幽怨的招魂曲，能把她的灵魂招回来吗?她的灵魂究竟在什么地方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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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按夏承焘先生“其时春、其地杭者，则悼杭州亡妾”(《吴梦窗系年》)的说法，这首词当为悼念杭妾之作。

词中的内容虽然不外乎男女欢遇，但写得含蓄不露，蕴藉空灵，毫无秽俗之语。全词分四段。第一段写暮春之怀；第二段追忆昔日西湖畔的欢情；第三段叙故地重游、人去事非的伤感；第四段抒发深深的悼念情怀。各段层次分明，脉络清晰，整齐中有开合变化，又承转照应。《莺啼序》共二百四十字，是词中最长的调子。没有娴熟的技巧和深厚的功力，绝难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