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步二诗帖
出处:按学科分类—艺术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中国书法鉴赏大辞典》第708页(1455字)
【简介】:
宋·米芾书。行书墨迹。纸本。两开。29.6×29.5cm和38.5×29.8cm。钤有“衡山”、“宣统御览之宝”等鑒藏印。故宫博物院藏。《三希堂法帖》摹刻。《墨缘汇观》着录。刊入《中国美术全集·宋金元书法》。
【赏析】:
这两首五言绝句,鑒赏家认爲与原先误归王庭筠名下的《道林》《法华台》二诗,应是同卷而横遭割裂者,这个观点我非常赞成。在此我要指出的是,该组诗歌是米芾三十前后当“长沙掾”时所作,而细审结字笔法,也可排除以后重录的可能,因此,除了广西桂林伏波山还珠洞及湖南祁阳浯溪的两处摩崖题名之外,这是米芾见存墨迹裏早期的作品之一。
蔡绦《铁围山丛谈》卷四记有一则米芾此间不甚体面的趣闻:“长沙之湘西,有道林、岳麓二寺,名刹也。唐沈传师有《道林诗》,大字犹掌,书于牌,藏其寺中,常以一小阁贮之。米老元章爲微官时,游宦过其下,舣舟湘江,就寺主僧借观。一夕张帆携之遁。寺僧亟讼于官,官爲遣健步追取还,世以爲口实也。”沈传师的原诗,可能就是收入《全唐诗》中的《次潭州酬唐侍御姚员外游道林岳麓寺题示》那首,因爲诗中“华镳躞蹀绚砂步,大旆採错辉松门”二句很容易与米作构成联想。我以爲《砂步》二诗或许是受到沈书的激发而作,在米芾的书论中,他有几处对沈氏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心折,如《自叙》的“其书壁以沈传师爲主,小字,大不取也”和《海岳名言》的“沈传师变格,自有超然眞趣”等,都可印证他在长沙的这段经历。米芾的学沈传师,和苏轼的学徐浩一样,原来也是因爲“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而不能免俗的,蔡绦同书云:“当是时,神庙(神宗)喜浩书,故熙(宁)(元)丰士大夫多尙徐会稽也。未几弃去,学沈传师。”米芾爲长沙掾,正当熙丰之际,所以,尽管今日沈传师的行书已告散佚,但《砂步》二诗或正可透露一些沈书风貌的消息罢。
如果以上的推论尙有几分道理的话,那么我们便可找到米芾学书过程中一个失落其乃秘而不宣的环节。从米芾的《自叙》中我们被告知,他七八岁时起手颜楷,后由柳而欧,进而学褚,历时最久,最后直造二王之室。自欧的紧结到褚的宽博,跨度之大,不免突然。这当中沈传师可以认爲是一座过渡的津樑。试看《砂步》其一的“步”(二行)、“皆”、“若”、“”,其二的“有”、“舟”、“”、“翻”数字,都还带着欧体逋峭的痕迹。这在诗中只居陪衬地位,但在年代更早的《邂逅帖》、《三吴诗帖》中却是主调。《砂步》中大部分字结构固然宽博,然而点画的提顿衄挫却不甚分明,这显见不是河南家法。只有到他三十八岁所书的《蜀素帖》中,我们才看见了线条变化的丰富和结字开合的多姿。欧字流风已经绝迹,沈褚的交融方臻化境。从《邂逅帖》至《蜀素帖》,其间相隔十余年,这深长的断层,如果没有《砂步》二诗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的。
《砂步》的“尽”字,已开了所谓“三字三画异”的先声,这种结法,不见来历,恐怕也是沈传师的“眞趣”所在。这一準则使米芾受用无穷,所以似乎也可以认爲,元章的结体得益于沈,而笔法则取敎于褚。
这两首诗告诉我们的东西良多,但最重要的一点,莫过于眞正地领敎了米芾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