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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兹媚以私处兮,愿曾思而远身。

书籍:楚辞集校集释下 更新时间:2018-09-10 18:03:24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湖北教育出版社《楚辞集校集释下》第1354页(6501字)

【集校】:

洪兴祖:矫兹媚以私处兮,愿曾思而远身。

校语:《释文》作挢,居表切。挢,本从手,举手也。

朱熹:挢兹媚以私处兮,愿曾思而远身。

黄省曾、朱多煃、庄允益:同洪本。

明繙宋本:同朱本。校语同洪本。

汪瑗:挢兹媚以处兮,愿思而远身。

毛晋:矫兹以私处兮,愿曾思而远身。

刘师培:慧琳《音义》八十七引矫作挢私作弘。

闻一多:二句当互易。知之者,《涉江篇》“世溷浊而莫余知兮,余方高驰而不顾”二句,原在本篇末,与此二句首尾相衔。(説详《涉江》)此本作“愿曾思而远身兮,矫兹媚以私处”,“处”与彼文“顾”韵也。

今本二句倒,则失其韵。又案“曾思而远身”,义不可通。疑思当爲逝,声之也。

淮南子·览冥篇》曰“遝(原还,从孙诒让改)至其曾逝万仞之上”(高注“曾犹高也,逝犹飞也。

”),本书《九思·悼乱》曰“玄鹤兮高飞,曾逝兮青冥。”或曰增逝。

史记·贾生传·弔屈原文》曰“摇增逝而去之,”(逝上原有翮字,卽逝之譌衍。)《汉书·梅福传》曰“夫鹊遭害,则仁鸟增逝,”斑彪《览海赋》曰“超太清以增逝。

”张华《鹪鹩赋》曰“又矫翼而增逝。”此云“愿曾逝而远身”(《吕氏春秋·权勋篇》“爲人臣不忠贞,罪也,忠贞而不用,远身可也。”本书《哀时命》“时猒饫而不用兮,且隐伏而远身。”)犹上文云“欲高飞而远集”也。本篇末段大意与《离骚》末段略同,彼云“吾将远逝以自疏”,曾逝亦犹远逝也。今本逝爲思,王注据而释之曰“则愿私居远处,唯重思而察之”,是以“曾思而远身”爲“远身而曾思”。

意者文旣有,义不可通,则不得不支离缴绕以强説之耳。

姜亮夫:此矫训举,则作挢是也,《一切经音义》八十七引此亦作挢,矫则借字,挢则六朝以后写手旁如“才”字,遂以挢耳。私,《音义》八十七引作弘。寅按:字也。

何剑熏:身与上句明字不韵。王逸《注》不出身字,是王本固不作身。

余谓身爲行之字。行、明韵。(《楚辞新诂》)。【集释】:

王逸:矫,举也。

兹,此也。曾,重也。言己举此衆善,可以事君,则愿私居远处,唯重思而察之也。

朱熹:挢,居表反。

思,去声。身,叶音商。

媚,爱也,谓所爱之道,所守之也。私处,犹曰自娱也。

曾思所以虑微,远身所以避害。

汪瑗:私处,谓隐居以自娱也。曾思远身,犹言深思高举,所以熟思审处,而欲奉身远遁,以避害也。此二句言隐居乐道,而敛德避难,不可荣以禄也。

至此则得以优游卒岁,而谗贼虽欲害之,将见名可得闻,而身不可得见矣。杨子云所谓“鸿飞冥冥,弋人何慕焉”是也。则彼谗贼虽有矰弋罻罗之机械,又将安所施乎?故《涉江》曰“迷不知吾所如”,曰“余将董道而不豫”,其筹之久矣。孰谓屈子无明哲保身之道耶?孰谓屈子肯自沉流而死耶?后世不解此意,故解此二章与《涉江》之篇多牵强支离也。

二帝三王之书,孔子之所删者也。孟子乃曰:“尽信《书》不如无《书》,吾于《武城》取二三策而已矣”。

故学者观书,贵有真知独见,不可不求诸心,而徒傍人篱壁,拾人涕吐也。吾之于《楚辞》也,不敢求异也。屈子投汨罗之事,相传千载,而予独断断然不信者,亦惟执屈子之书,求屈子之意,以折中而已矣。其出于他説者,盖不敢尽信也。呜呼!太史公之作《列传》,而屈子之事已不得其详而甚略,徒以《涉江》《怀沙》二赋杂之以成传耳。盖屈子僻在楚隅,当时又无知者,况其死未久而楚遂亡,楚亡示几而秦项纷纷矣。

其事又孰传而孰道之耶?其所谓投汨罗而死者,又安知非因徒《楚辞》中所言赴渊之説而不察其爲反辞,而遂附会之耶?杜少陵《思李白》有骑鲸之语,而后世遂谓李太白于采石江捉月投水而死,又有骑鲸上天之説,至今采石有冢有祠。呜呼!太白果死于江耶?不死于江耶?注《楚辞》者,俱谓屈原投汨罗而死,以女须爲姊,且谓汨县皆有原庙及女须庙,安知非太白类耶?虽有古迹,吾不之信矣。瑗最好古者,非不信也,吾信屈子之所自言者而已矣。

陈第:挢,(音)矫。

媚,爱也,谓爱君也。言欲矫爱而隐处,庶高举远身而可以避害乎?

黄文焕:移背衆媚者爲挢兹媚,移思君者爲曾思,移后身者爲远身。

干蛊之难,卒归高尚,易之义也。衆媚则背,兹媚则挢者,以之狥君之恶,则媚不可不背。

以之爱己之鼎,则媚不可不举也。私处,谓自私其身也。

钱澄之:吾之芳洁,本以媚兹一人,旣不见信,惟举兹自媚而已,以私处者,《诗》所谓媚幽独也。曾与层同,犹云三思也。

盖三思之惟有远身以避祸耳。

王夫之:戢芳忍愁,不忍去故国之心。

如上文所云以自着,盖至屈抑其忠爱媚主之忱,伏处远身,遑有他念,奈之何谗人之犹不相释也。

林云铭:媚,所爱之芳也。私处,贫独善,应上去住、横奔三意。增思则无出位之谋,远身则免谗人之妬,庶几侧身有所乎?已上提出自己本领,方得住。

张诗:挢,音皎。曾,亦高举也。

则惟举此平日所爱之道以隐居自娱,愿高举深思,奉身远引而已矣。

蒋骥:远身,隐居以避祸也。

屈复:右九,恐情质不信,曾思远害,有不能者,故重着此篇,以自表明。应起二句,倒叙法。

以上五爲二叚,言己之得祸,有梦在先,明知如此,虽进退维谷,而此志不变也。

奚禄诒:举兹媚以居,愿君重思以察其远身之情也。兹媚,卽媚兹也。楚之君昏臣谄,机设罗张。

屈子自歎有招祸之道,然儃佪远集横奔而不忍者,匪躬之故也。昔朱游折槛之后,引迹于鄠田。

袁闳党锢未,潜身于土室。彼义当远去,而原非其儗也。

国家之事,但当论是非,不当论利害。原于义利之界可谓明矣。

胡文英:媚,如“媚于天子”之媚,爱君之忱也。私处,不敢班班显言,俟君之察也。

曾思远身,深思其故,而不与羣小并列,卽渔父所谓“深思高举”也。

刘梦鹏:私之爲言独也。

曾思,曾举之思。

愿曾思而远身,卽下章所云:“愿轻举而远游”者也。

葢儃佪、冀进、牉合、交伤激而託于远身以自觧,下章遂言之。

陈本礼:兹媚,卽上衆芳。

远身避矰弋之加,罻之辟也。死非屈子所惧,桎梏而死,非正命也,故远之。

胡濬源:首二句正应篇首发愤抒,复以己所自处者告之苍天羣神也。前言侧身无所,此云曾思远身,词若望,言外有王庶几改之,子日望之之意。

其昶:方曰:身当与上信字韵。其昶案:以上畱旣有患去,又不忍,惟有淸洁自保。

媚兹,幽独而已,此惜诵后无聊之思也。

沈德鸿:此章言己以忠信事君,可质于神明,而爲谗邪所蔽,进退不可,惟博采衆善,以自处而已。

当爲屈原初获罪时所作,时原尚在郢都也。

徐英:媚,美也,谓所守之道实美。

私处,私自娱乐也。自“擣木兰以矫蕙兮”至此,言自脩芳洁,世不我用,尚可恃我所守之道以自娱乐而远患耳。

闻一多:愿曾思而远身兮,矫兹媚以私处。[世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

前二句今本作“矫兹媚以私处兮,愿曾思而远身”,当互易;《涉江篇》“世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二句原在本篇末,当移置于此:处、顾爲韵。

説详《校补》。〇处犹隐也。古称处士卽隐士。

《淮南子·主术篇》:“是故处人以誉尊而游者以辩显。”注曰:“处人隐居(原衍也字),以名誉见尊也。”矫,慧琳《一切经音义》八七,引作挢。《广雅·释诂一》:“挢,择也。”又“挢,取也。”《方言二》:“挢捎,选也,凡取物之上谓之挢捎。”媚读爲美。〇《离骚》“折琼枝以爲羞兮,精琼爢以爲

爲余驾飞兮,杂瑶象以爲车。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

”一段,与此上八句大意略同。[乱曰:驾青虬兮骖白螭,被明月兮珮寳璐。

]□□□□[兮]□□□,[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被犹带也。明月,珠名。珮本一作佩。

《字镜》六载《玉篇》引同。寳璐,美玉。

□□□[兮]□□□,[登崑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同寿同光,一作比寿齐光。

《文选》陆士衡《弔魏武帝文》注引作比寿齐光。《庄子·在宥篇》:“故余将去汝,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吾与日月参光,吾与天地爲常,当我缗乎、远我昬乎,人其尽死,而我独存乎!”《淮南子·俶真篇》““能游冥冥者,与日月同光。”

文怀沙:兹,这些。媚,美好。

私处,独处。(《屈原集》注)

黄孝纾:矫读做挢,与擅同义。

姜亮夫:媚,《广雅》:好也。

兹媚,卽上文诸美德,犹《离骚》言内美好修修姱等义。

此媚或卽美之声耶?私处,犹自处也。此盖见放而后,求仕不得,乃思退而自好之义。

是此篇之作,当在《离骚》之前矣。曾思,诸家义不可通。

按此篇文意与《离骚》相似,彼云吾将远逝以自疏,与此篇远身义近,则曾思其犹远逝与?此四句盖继上四句爲言,以总摄全篇大旨,余惟惧衷情之不见信,故郑重申説,使之当其情实,以自明其志。其志旣明,余愿举此内美之德,以退而私处,自善其身,愿高逝而远其身。盖卽《离骚》回车复路之义也与?

马茂元:私处,独处。犹言拥有这些美好的德行而独处。

远身,指抽身而去,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以上是屈原占梦以后的感想。

留旣不可,去又不忍,惟有洁身自保而已。卽《离骚》“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其信芳”的意思。

刘永济:兹媚,指此美德言。此言我虽守道不屈,矫然自处,然亦愿再三考虑爲远害计也。

乱辞中复陈两愿。因于旣已无可奈何之时,犹愿勤修美德,不变初衷,以求自拔于秽浊之中。

太史公所谓“皭然泥而不滓者也”。

又自念往日事羣供职,其心迹不易申明于世,故不得不重述以自表白。

又言今虽以道自处,然亦愿深思熟虑,求可以远害之计。其心事委曲如此,而守道不阿,与忧谗畏祸的心理矛盾,于此文表达甚分明。

因谗口之危险,祸患之可畏,虽非不知,而理不容放弃,初志不可变更,亦至爲明显。一人之利害虽可不顾虑,而一国之安危、全民之利害,亦不能不计及。屈原秉性虽刚,疾恶虽严,任道虽勇,而“冀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的心情,亦极其而温厚。凡此种种,皆其心理上之矛盾也。

此种矛盾,不但无法消除,无法统一,而且日益加深,日益丛集,此其所以必出于自杀也。由此观之,前贤对于屈原沈湘一事,虽有许多解释,而未尝仔分析其内在的原因,未尝全面考虑其必然的果,而且往往只根据自己的学术思想,或一时的学术风气,作爲判断的标準,皆是与实际脱离的説法,皆不可从。

(《屈赋音注详解》)

于省吾:各説均读媚如字,训爲爱,实属费解。媚与眉古通用。

金文眉寿之眉均作衅,典籍中则譌作亹。《诗·文王》“亹亹文王”,毛传:“亹亹,勉也”。《嵩高》:“亹亹申伯”,郑笺:“亹亹,勉也”。《离骚》:“勉升降以上下兮”,王注训勉爲强。

《説文》:“勉,彊也”彊、强古通用。古籍中的勉字有训爲勉励者,有训爲勉强者,二义本相因,王注训矫爲举,非是。矫谓矫正(详《释矫》)。上言“恐情质之不信兮,故重着以自明”。

可是,虽然如此自明,犹恐未能爲人所谅解,故下接以矫正这样自明的作法而勉强以独处,“愿曾(重)思而远身”。私处和远身正承勉强之义爲言。

苏雪林:屈原在此篇中确有远逝的意思,但并非想投奔到别的邦国。这当然有其故:一则他是宗臣之身,与楚国同其休戚,不能轻言去就。二则,他天生忠贞正,国家宗社观念比同时士夫爲浓,他有《橘颂》裹自喻,“受命不迁”,“深固难徙”的性格,也像陆侃如氏所谓“旁逸斜出”的天才。

三则,战国时代君臣观念正如胡适之先生所説甚爲薄弱,那时仕人,朝秦暮楚,视同常事,君主不能干涉,自己人格也不会因此蒙上污点,如陈轸以秦人而再三仕秦仕楚,孟尝君以齐之重臣而至秦拜相,张仪以秦之重臣,竟来楚国拜相,屈原虽深恨秦国,他是亲齐派,那时齐国乃域外文化集中地,是他所最欣慕的,何尝不可以去?就是韩魏燕赵也未尝不可以投奔。

可是他不去,或有不能去的苦衷。他和怀王修宪变法,有许多国家机密在其掌握,这种机密是不可以宣洩的。

《九章·惜往日》“国富强而法定,属贞臣而日娱,秘密事之载心兮,虽过失犹弗治。”“心庞而弗泄兮,遭谗人而嫉之。

”这不説明了麽?无怪他在本篇説“欲高飞而远集”君主便板起脸孔问“汝何之?”了。他两次遭贬,一在汉北,一在湘西,都是交通极不便,文化甚落后之区,大概就是楚国君臣用来限制他的行动而选择的吧?但屈原处此凡人不能忍受的境地是想远走的。“梼木兰”“凿申椒”那一文字就是预备远行的糈粮,与《离骚》远征前,“折琼枝以爲羞,精琼爢以爲”无异。那麽,他远逝的目标地是何处呢?答曰:是所谓西海的仙境。

这个仙境,我们今日固知其不过幻想,在战国时人却认爲实。无奈想到这个仙境非当不易,所以屈原在本篇最后,也只能愿举此内美之德,甘愿永久沈沦,用以独善其身罢了。

杨胤宗:质不信,重着自明,迺再申惜诵之义也。一篇之中,三致其意焉。

兹媚私处,曾思远身,迺一篇之穴也。痈君无德义可尊,权姦复谗蔽之,故无复有意于宦途也。

长歌当哭,着以文词,庶几后世贤者可得而览焉。夫圣人立教垂世也,欲人明善诚身而已矣,人伦彝常,父子君臣而已矣。

王伯厚论曰:人臣之义,以忠正爲高,以伏爲贤,故有危言以存国,杀身以成仁,是以伍子胥不恨于浮江;比干不悔于剖心,然后忠立而行成,荣显而名着。是可以如杨子云之言,以诗人之赋视之哉?

蒋天枢:媚,爱也。

见《诗·下武》“媚兹一人”郑笺。言“媚兹一人”之情旣无可奉,不得已而私行其志,远适南土,故言“私处”。《説文》“居处”字本作,处爲之或体。故凡安心止居者每用“处”。

曾思而远身,卽《离骚》“吾将远逝以自疏”意。《惜诵》篇末特着此语,明汉北江南之行,纯出本人意愿也。

王泗原:远身,不干进务入之意。

金开诚:矫,同挢,举。

又《説文》曰:“一曰挢,擅也。”擅有专擅、专长之意,以此解“矫兹媚”,卽独擅其美之意,亦可通。媚,喜爱,指所喜爱的、美好的东西。

以上二句説:举这些美好的东西我将独自隐居,我要再三思考,然后远离以避祸。

汤炳正:二句谓反覆思虑,决意远离时俗,坚守美好的操而自甘独处。以上第三段,类乱辞。

旣申明志向,亦表明“吾将远逝以自疏”的决定。(《楚辞今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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