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出处:按学科分类—军事 湖北人民出版社《孙子兵法辞典》第1页(4703字)
(释文〕 战争是国家的大事,关系到人民的生死,国家的存亡,是不可不认真研究的。
兵:兵器,士卒,军队,战争。这里指战争。察:考察、研究。
〔例1〕 东晋十六国时期,“五胡乱华”,战争频仍,生灵涂炭,人民不胜其苦。
北方地区的少数民族政权林立,你攻我伐,战火连年,致使民不聊生,各种矛盾杂错更替,异常激烈。晋安帝隆安二年(公元398年)正月,后燕国主慕容宝获悉北魏已攻克中山(今河北定县),便根据辽西王慕容农的建议,率军北击库莫奚。慕容宝从龙城(今辽宁省朝阳市)出发,渡过浇洛水之后,南燕王慕容德派使者对慕容宝说:“魏主拓跋珪西归云、代,中原空虚。”慕容宝听后大喜,即日命全军南还。慕容宝回师龙城后,命诸军各自立营,不得散归,待命南下击魏。
辽西王慕容农、长乐王慕容盛认为,燕军连年征战,兵疲力弱,民怨沸腾;魏人又刚刚攻拔中山,其锋正锐,不可南征。“养兵观衅”才是长远之策。慕容宝听后觉得有理,南征决心有所动摇,意犹未决。
这时,抚军将军慕舆腾却说:“百姓可与乐成,难与图始。如今诸军已经集结,主上宜当机立断,独自定夺,乘机进取,不宜再广采异同,坏了大事。”慕容宝听后,南征决心遂定,并传令:“我的决心已定,敢劝谏者斩。”二月,慕容宝兵发龙城,以慕舆腾为前军,慕容农为中军,自己率军殿后,三军连营百余里,浩浩荡荡,向南进发。
当大军行至乙连(确址待考,疑在今辽宁省建昌县或河北省青龙县一带)时,燕军长上(官名)段速骨、宋赤眉等人,因众心惮厌征役,便发动叛乱。慕容宝闻知有变,即刻率十余骑奔至慕容农营帐,并急召慕舆腾勤王。慕容宝同慕容农策划已定,便回大营部署讨伐段速骨等。不料,慕容农军中也随之发生叛乱,未参与叛乱的则纷纷弃杖而走。
影响所及,慕舆腾的前军亦随之溃散。
慕容宝被迫奔还龙城,为此次南征懊悔不已。
〔例2〕 唐高祖武德九年(公元626年)六月,秦王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谋杀其兄李建成和其弟李元吉等人,夺得皇太子的地位,八月,又逼其父退位,自己登基,是为唐太宗。此时,突厥颉利可汗已日渐强盛,便乘唐朝内乱,发兵南侵,直逼长安城下的便桥之北。
唐太宗李世民闻警,即出玄武门,与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径至渭水之上。突厥人见李世民亲自出临,为之大惊,纷纷下马谒拜。
不多时,唐诸路兵马相继而至,旌旗蔽野,气势浩盛。
诸将纷纷请战,均被李世民阻止。他指挥诸军后退布阵,自己拟单独与颉利可汗对话,责其负约。萧瑀叩马而谏,李世民说:“我已谋算在胸,非诸位所能理解。突厥之所以敢悉兵而来,直逼我京城之下,是认为我国内有难,我又新继大位,不能抗御。我若示敌以弱,闭门拒守,突厥必纵兵大掠,不克复制。而我轻骑独出,示若轻敌,于我可振耀军容,坚定将士必战之心;于敌则出其不意,使之仓皇失措。突厥深入我境,必生惧心,所以我与战则克,与和则固。制服突厥,在此一举,请君留第观之。”是日,颉利可汗亦派使者请和,李世民倾长安财物赠与突厥,并同颉利可汗盟于便桥之上。
突厥退兵后,萧瑀问李世民:“突厥未和之时,诸将竞相请战,而陛下不许,我等亦疑惑不解。既而,突厥果然不战自退,您运用的究竟是什么策略呢?”李世民回答说:“我观察突厥军容兵众而不整,君臣之志唯财是求。
当其请和之时,颉利可汗孤自一人在水西,达官都来谒见我,我如果乘机醉而缚之,并袭其阵营,其势如拉朽。又命长孙无忌、李靖伏兵于豳州(治所在今陕西彬县)待敌。
敌若奔归,我伏兵邀其前,大军蹑其后,覆军杀将,易如反掌。我所以不让诸将出战的原因在于,我新继大位,国家未安,百姓未富,正需息兵抚慰。一旦与敌交战,损耗甚多。突厥结怨既深,必当惧而修备,我则亦如临大敌,难以得志。所以卷甲息马,赠以金帛,突厥既得所求,理当自退,志意骄惰,疏于设备。我则养威伺衅,可一举将其歼灭。将欲取之,必姑与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该理解其中的奥妙了吧?”萧瑀顿首称谢:“陛下的战略眼光不是臣下所能达到的。”
〔例3〕 唐文宗开成五年(公元840年)回鹘相安允和、特勒柴革发动叛乱,回鹘彰信可汗在平乱中兵败自杀,国人立吸特勒为可汗。
回鹘别将句录莫贺引黠戛斯部骑兵十万攻杀馺特勒,焚其牙帐。回鹘诸部四散,或奔葛罗禄,或奔叶蕃,或奔安西。彰信可汗兄弟嗢没斯等率部奔抵唐天德军(治所永济栅东大同川,即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东北)塞下,并向朝廷请求内附。唐武宗会昌元年(公元841年),天德军使田牟、监军韦仲平则请出兵攻嗢没斯兄弟。
唐武宗无所从,便召大臣庭议此事。宰相李德裕认为,回鹘为邻国所破,部落离散,穷无所归,远依天子,无秋毫犯塞,应当遣使者镇抚,并运粮食赐予回鹘。
陈夷行则主张加兵回鹘,李德裕反驳说:“天德军仅有兵员千余,如果进战不利,则反被回鹘所陷。不如以恩义相抚慰,才不会致生祸患。
回鹘即便侵暴我境,也须征调诸道大军进讨,怎么只使用天德一军呢?”臣下意见不一,唐武宗一面遣使察访回鹘情势,一面又问李德裕:“嗢没斯等请降,靠得住吗?”李德裕回答说:“朝廷大臣,近在呎尺,臣尚不敢担保,怎么能担保数千里之外的戎狄之心呢?但起码不能认为嗢没斯是叛将。
如果可汗还活着,嗢没斯等率众而来,则断不能接受。如今其国败乱无主,将相逃散,或奔吐蕃,或奔葛罗禄,只有一支远来投奔大国。再看他的表辞,危迫恳切。
嗢没斯去年九月至天德,今年二月,回鹘才立乌介为可汗,自然没有君臣之分。朝廷宜诏命河东、振武军严兵保境,加强守御,俟嗢没斯攻犯我城镇时,再以武力驱除。或许他们会入吐谷浑等部中抄掠,我可听自仇报,于我有利。
请命田牟、韦仲平勿得邀功生事。于回鹘应不失大信,怀柔得宜,彼虽戎狄,也未必恩将仇报。”唐武宗几经斟酌,采纳了李德裕的建议。
嗢没斯率二千二百余人归降唐朝。后来助唐朝攻乌介可汗,多有战功。
〔例4〕 唐末,皇室名存实亡,藩镇割据,相互攻伐,均有取代李唐之志。唐昭宗天佑元年(公元904年),西川(方镇名,治所在今四川成都市)已为王建所据。其部将向他建议说,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久与梁王朱全忠交战,势渐减弱,不若乘此时机发兵攻取凤翔。王建就此向其判官冯涓问计,冯涓却不合众议,向王建说:“战争是不祥之物,残民耗财,其弊端不可胜穷。如今梁(指朱全忠)、晋(指李克用)虎争,势不两立,如果并而为一,举兵向蜀,即便诸葛亮复生,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而凤翔从地理上讲,则是蜀地的藩蔽,倒不如与之和亲,结为婚姻,无事则务农训兵,保固疆场,有事则觇其机事,观衅而动,可以万全。
”王建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李茂贞虽然不才,却有强悍之名,对周围藩镇是一支重要的威慑力量。他对付朱全忠攻占不足,但自守却有余。
我与之和亲,确能起到屏蔽蜀地的作用”。之后,王建积极主动,与李茂贞修好,同他联姻。
在李茂贞与朱全忠的作战中,王建多有援助,起到了“倚仇自蔽”的作用。
〔例5〕 北宋初期,在宋朝廷逐一消灭了各割据政权后,契丹族在北方所建立的辽国便成为北宋的主要威胁。
辽铁骑常长驱南下,攻城掠地。宋朝廷曾多次对辽用兵,都不曾征服辽政权。宋太宗端拱二年(公元989年)正月,户部郎中张垍上书力陈朝廷对辽防御的弊端,并提出了新的御边方略。张垍说,对幽冀用兵已经十载,却为何日益被动呢?原因在于我失地利,分兵力,将帅受制于内臣,士卒则不致力奋战。
国家制定御边方案,关键在于审查利弊条件,从而优选出万全的方略。如今河朔一带的郡县列壁相望,朝廷不论其城邑大小,一概修城隍、筑堡垒,分兵守备。等到敌铁骑南驰,长驱深入,这些城垒皆婴城自固,不敢出战,敌人则莞然自得,出入燕赵,如入无人之境。敌人一旦因利承便,攻取城邑,而我以一邑之众抵御敌一国之师,既是众寡悬殊,自然败亡相继。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局面,原因不是别的,正是我分兵御敌的过失。为此,张垍建议,把河朔之兵集结起来,重点构筑缘边三大镇,各镇统兵十万,鼎踞而守;仍环旧城,广创新寨,便于士马出入,然后遍列烽火,选精骑为报探之兵,千里之遥,若视掌内,敌之动静,我必先知。如这样三镇分峙,若隐长城,大军云屯,虎视燕赵,契丹虽然精兵利甲,终不敢越三十万之众而南侵。
〔例6〕 宋仁宗时期,英州刺史郭谘精于兵事,且在兵器上有诸多发明,如鹿角车、陷马枪、独辕弩、拒马车等,大大提高了宋朝军队的作战能力。
嘉祐五年(公元1060年),郭谘又上奏朝廷,详细陈述了宋朝廷在北部边疆应采取的防卫策略。他说:“自瓦桥(今河北雄县)至古北口(今北京密云县东北),地狭民少;自占北口至中京(或指中京大定府,故址在今内蒙宁城西大明城),地属契丹(指辽国);自中京至庆州(治所合水县,今甘肃庆阳县),道旁才七百余家。契丹疆土虽广,人马至少,倘若南犯,必率高丽、勃海、达达、墨水、女真、室韦等国会战,其征途既远,其粮秣必然匮乏。据此,我御敌的方针应为: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
”他认为,“得敌自至者胜,先据便地者逸。”御边的具体方针是“合众河于塘泊北界以限戎马”,“屯兵自守”。他建议在北部边境屯步卒二十万,骑兵三万,强壮三万,岁计粮饷一百八十三万六千斛。
配给拒马车三千,陷马枪一千五百,独辕弩三万,分选五将统率。
粮饷供给亦不成问题。具体战术则采取辽军“来则战,去则勿追”的原则。
其根据是“幽州粮储既少,属国兵不可久留,不半年间,当遁沙漠。”那时,朝廷即可“进兵古北口,塞松亭关(今河北迁西县北喜峰口),传檄燕蓟,燕南可定。”此策后来未得到全面实施,宋亦始终未能收复燕云之地。
〔例7〕 南宋与金的战争自宋高宗建炎元年(公元1127年)至宋孝宗隆兴元年(公元1163年),历时36年,终以宋朝战败,签订屈辱的和约而告终。宋答应向金割地、输银绢,永为叔侄之国。宋孝宗淳熙十二年(公元1185年)五月,尚书左司郎官杨万里,就北边防御上书孝宗,论议宏远,入木三分。
其主题论述为:南北和好,已二十余年,一旦与其断绝关系,敌情变化则不得而知。有人认为,金主北归,是中国值得祝贺的事情,我恰恰认为中国之忧正在于此。
将欲南之,必固北之,金主自身貌似闲暇北归,而以其子或其婿经营南部。还有人认为,若淮河不可守,则弃淮而守江,这实在是荒谬。
淮河之险既已放弃,长江还能守得住吗?以陛下看时事如何?金人日逼,疆场日扰,而却还未听到防御金人南侵的策略,没有听到保卫疆场的方法。听到的只是某日修礼文,某日进书史,这无异于以乡饮理军,以千羽解围……古者立国,必有可畏,并非畏其国,而是畏其人。
当年秦王苻坚欲南下伐晋,谋十王猛力劝不可,因为江左有谢安、桓冲等素具威望的人物在。往日的名相赵鼎、张浚,以及名将岳飞、韩世忠等,均是金人望而生畏的人物。
近时的刘拱、张栻业已过世。万一有急,不知可以率诸军者何人?可以当一面者何人?而金兵平素所畏惧的又有何人?……愿陛下超然远览,勿以天地之变异为适然,勿以臣下之苦口为逆耳,勿以近习之害政为细故,勿以仇讐之包藏为无他。以重蜀之心重荆襄,使东西形势相接;以保江之心保两淮,使表面唇齿相依。姑将不急之务束之高阁,而专务备敌之策。
这样或许上可消天变,下不堕于敌奸。天下之事,有根本,有枝叶,前面所说,枝叶而已;所谓根本,即人主不可以自用,入主自用,则人臣不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