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士陵

出处:按学科分类—艺术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中国书法鉴赏大辞典》第1567页(2203字)

黄士陵(1849—1908),字牧甫。晚淸印坛受赵之谦影响最深者,莫过于黄牧甫,虽然他早年曾取法邓石如、陈曼生、吴让之,而又尤以吴让之学得最多,但我们于他自成面目的印作边款上,则可以看到他处处膺服赵之谦的痕迹。曾说:“赵益甫仿汉,无一印不完整,无一画不光洁,如玉人治玉,绝无断续处,而古气穆然,何其神也。”

“仿古印以光洁整齐胜,唯赵撝叔爲能。”

“‘寿如金石佳且好兮’,汉长宜子孙镜文也。赵撝叔仿以爲印,高古秀劲,超出群伦,已非学步者所拟议。”当然他学赵之谦起点很高,要紧的是两条。一是他从赵之谦的部分印作中,找到了自己个性发挥的所在,将赵之谦的工致一路,再加发展,专一表现“光洁”之美,他认爲,汉印原本是光洁的,至于今天看到的“汉印剥蚀”,乃“年深使然”,并非本色。因此只有刻到“光洁无伦”,才当得上“古趣”二字。爲了达到他理想中的汉印,他一改前人所用的切刀法,而以薄刃冲刀表现酣畅挺拔的线条。白文印“茮堂”、“古槐邻屋”、“黄士陵之印章”便是这种“光洁”趣味的代表作。“茮堂”边款跋云:“用冲刀法仿古铜印。”显然作者非常自得于这冲刀刻出的效果。我们从这三方印作来看,他的印章并不以某种夸张的姿态,或强烈的疏密对比而取胜,似乎平平淡淡,然其妙处即在平淡之中的变化。“黄士陵之印章”六字之中“士”、“之”二字疏空,全印大体都是横平竪直,而只有“之”字取一斜笔,于是全印顿时活跃起来。“茉堂”与“古槐邻屋”二印则更具特色,印字的中心偏低,好象大头小身,使之产生一种笨拙的感觉,如此看似平淡无奇的章法中,却因头重脚轻而具有了动感,这种在平正之中获取不稳定动感的本领,在黄牧甫的印章中堪称一绝。当然黄牧甫平中造奇的方法还可以在“晋敦馆”、“邓氏养和斋藏”等印中看到,前者是在横平竪直中加入了三代金文特有的点团,使印作出现点线面结合的丰富韵味,后者则利用金文中的弧线和斜线造成“散乱之白”,从而更衬托了线条的挺拔和变化。总之,他的作品常常是寓拙于巧,寓险绝于平正,形成一种峭峻雄沉、光洁挺劲的艺术风格。他曾暗喩自己的印作似伊秉绶隷书之光洁,似刘墉行书之劲挺,确是十分妥贴的。

他学赵之谦的另一个侧面是“印外求印”。他所处的时代比起赵来,见得更多、更广。所以凡他所见得到的金石碑版决不放过尝试入印的可能。他的学生李茗柯曾经说过:

“悲庵之学在贞石,黟山之学在吉金,悲庵之功在秦汉以下,黟山之功在三代以上。”

其实这裏说得并不全对,黄牧甫的本领固然善刻金文,但他更善于刻汉金文。并且能将三代金文与汉金文混合入印,天衣无缝,又能望而汉味不减,眞大手笔也。

“闲云”和“施庵草”两方朱文印,便是以汉金文入印之代表作。汉金文与同期隷书关係密切,所以常以简笔、省笔表现出特殊的趣味。“闲云”一印“雨”头作省笔,虽然两字外形方整,但黄牧甫却通过“闲”中的“月”字,和“云”中的“云”字,形成S型的曲动,上下呼应,姿媚跃出。“施庵诗草”也是利用这种微妙的穿揷和揖让,并匠心独运将半个草字下移,造成空白,使此印产生活脱而空灵之美。这些章法上的奇构我们还可在白文印“末伎游食之民”,以及多字朱文印“婺原兪且收集金石书画”中看到。无论是平正求变化,还是变化中求统一,都显示了黄士陵驾驭古文字入印的高超本领。

由于黄牧甫得力于金文、秦诏、汉器(即秦汉金文)的趣味较多,又以挺洁爲胜,客观上朱文比白文面目强烈,小印比大印更有神韵。

黄牧甫早期边款爲明人双刀法,但大多则是以单刀拟六朝碑版的趣味,又似汉器款识之挺劲,所以气格高古。

黄牧甫晚年因思鄕之情取号“黟山人”,故后人称爲“黟山派”,其实他活动于南方,主要影响当在广州、南昌及武汉一带。学习他而出名的印人有乔曾劬(大壮)、李尹桑(茗柯)、冯康侯、邓尔雅等。由于其活动範围僻在一隅,又五十七岁便早离人世,所以影响不如活动于近代文化、商业、交通中心上海的吴昌硕大。实际上他与吴昌硕一样是一位了不起的开宗大师,如果说吴昌硕以粗服乱头之势开啓了大写意一派印章,那么黄牧甫则堪称以光洁平正开啓了印章的工笔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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