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倡曰:有鸟自南兮,来集汉北。

书籍:楚辞集校集释下 更新时间:2018-09-10 18:16:40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湖北教育出版社《楚辞集校集释下》第1527页(4639字)

【集释】:

王逸:起倡发声,造新曲也。

屈原自喻,生楚国也。虽易水土,志不革也。

郭璞:《海内东》“汉水出鲋之山”注:“《书》曰:‘嶓冢导漾,东流爲汉。’”案《水》:“汉水出武都沮东狼谷,汉中魏兴至南,东襄阳,至江夏安陆入江,别爲沔水。又名爲沧浪之水。”

洪兴祖:倡与唱同。孔子曰:鸟则择木,木岂能择鸟?子思曰:君子犹鸟也。疑之则举矣。

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故古人以自喻。

《禹贡》:嶓冢导漾,东流爲汉。《周礼》:荆州,其川江汉。

汉,楚水也。《水》及《山海》注云:汉水出陇西坻道嶓冢山,初名漾水,东流至武都沮,始爲汉水。

东南至葭萌,与羌水合,至江夏安陆,名沔水,故有汉沔之名。又东至竟陵,合沧浪之水,又东过三澨,水大别山,南入于江也。

朱熹:倡亦歌之音,所谓发歌句者也。鸟,盖自喻。屈原生于夔峡而仕于鄢郢,是自南而集于汉北也。

汪瑗:倡亦如字,大也。

不言歌者,承上少歌而省文耳。

倡歌,犹后世之所谓长歌行也。

此章十句,皆是歌词。南,指郢都也。

汉北,指当时所迁之地也。屈原所迁之地,其在鄢郢之南,江汉之北乎?故下文曰:“南指月与列星。”又谓郢都爲南,狂顾南行,又谓汉北爲南,读者要以意会可也。此章是述集南而迁于汉北之地,下文所谓异域者,卽指汉北也。

鄢郢乃楚王之都邑,宗庙之所在,而己又来仕于其国,岂可谓之异域邪?(朱子)其非是也审矣。

黄文焕:少歌曰、倡曰分作两对,一从美人庄言,一从有鸟取喻,布阵甚整。

君德日以悖,臣力日以微,触类目悲。不足以称立朝之臣也,祗同彼南来之鸟耳。

王夫之:此追述怀王不用时事,时楚尚都郢,在汉南,原不用而去国,退居汉北。

林云铭:迁之于外,止不使预朝政,不便自言,故以鸟爲喻,亦止曰集。

蒋骥:此敍谪居汉北以后,不忍忘君之意也。汉北,今郧襄之地。

原自郢都而迁于此,犹鸟自南而集北也。

姚鼐:怀王入秦,渡汉而北,故託有鸟而悲伤其南望郢而不得反也。故曰:虽流放,睠顾楚国,繫心怀王,不忘欲反。

屈复:汉北,汉水之北。

胡文英:倡,如一倡三歎之倡,谓字少而音多也。自南,自郢都也。

汉北,江南之地也。汉水自西来,东注于汉口大江,又极东卽爲今江西地,极南卽爲今湖南地,极北卽爲今江南地。

斜带西北爲河南地,斜带东北爲江西地。然江西不可爲汉北,以其与汉水对也。

惟河南江南可称汉北,然河南至楚无水道,且与楚至近,不得曰逴远,亦并非异域,则汉北爲江南,可无疑矣。又其言曰:泝江潭,由江南至楚,逆流而上也。

林西仲疑爲汉北上庸,此正顺流,无用泝,且不得云望北山也。

刘梦鹏:南,江南,沅、湘之间,上章所谓南渡也。汉北,汉水之北,上庸诸郡皆是。顷襄十九年,割汉北上庸与秦,及秦拔郢,江南汉北尽属秦有。

原因南渡无之,来集汉北,又复卓远自伤,临流太息也。来东之舟集于汉北,自汉北指郢,则郢在其南。

陈本礼:倡者,更端再歌之词,以畅发其未尽之意也。

胡濬源:来集汉北,言其始仕也。

处此异域,言今被放时也。

王闿运:倡者,情不容已,更託他端而显説之。有鸟,喻顷襄也。南,郢也。

集汉北,渡汉北走陈也。

闻一多:倡,大声歌之。

刘永济:方晞原曰:“屈子始放,莫详其地,以此篇考之,盖在汉北。”按来集汉北之説,王氏[按,指王夫之]得之。方云“始放”,意亦相同。但居汉北乃被疏,与至江南之被放逐不同,不应据此遂谓屈子曾两度被放也。

(《屈赋通笺》)〇此亦追敍闲汉北的事。此二歌再申述往日遭谗,斥居汉北事。

考屈原之居汉北在放逐江南之前,乃之闲散之地,不令任职中央也。

虽非放逐遐荒可比,然楚君遗弃之意,已极显露,故有“逴远而日忘”的顾虑。

屈原于被放逐江南之后,犹追思初被屏弃之时者,以见谗谄之陷害,非自今始,今则祸患已深,归国还朝之期,导君兴国之事,已无复可望,故不待《九章》之辞毕而决然沈湘也。(《屈赋音注详解》)

于省吾:清姚鼐《古文词类篡》注“倡曰”以下至“魂一夕而九逝”一段説:“怀王入秦,渡汉而北,故託言有鸟而悲伤其南望郢而不得反也。

故曰虽流放,睠顾楚国,繫心怀王,不忘欲返。”又注“曾不知”以下至“余之从容”一段説:“言怀王以信直而爲秦欺矣,又无行理爲通一言,王尚不知余之心,所谓以此见怀王之终不悟也。怀王昔者所任用,葢皆小人爲利者耳,一旦主遭忧辱,则弃而忘之,冀如瑕生之于晋惠;子展、子鲜之推挽卫献者,安可得哉?屈子所以痛心于理弱也,与《离骚》之理弱,託意异矣。”自姚氏爲此注,与屈原退居汉北之説相对立,吴汝纶、其昶皆从姚注,而近年来学者们则多从王夫之的説法。

屈原被放曾否退居汉北,是研究屈原和《屈赋》者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我认爲姚氏之注最爲合理。

今将《抽思》后幅“倡曰”一段和“乱曰”一段的前四句録之于下:“有鸟自南兮,来集汉北。好姱佳丽兮,牉独处此异域,旣惸独而不羣兮,又无良媒在其侧。

道逴远而日忘兮,顾自申而不得,望南山而流涕兮,临流水而太息。望孟夏之短夜兮,何晦明之若岁。惟郢路之辽远兮,魂一夕而九逝。曾不知路之曲直兮,南指月与列星。

愿径逝而不得兮,魂识路之。何灵魂之信直兮,人之心不与吾心同。

理弱而媒不通兮,尚不知余之从容(《怀沙》“孰知余之从容”,王注训从容爲举动)。

乱曰,长濑湍流,泝江潭兮。

狂顾南行,聊以娱心兮……。”〇按“望南山而流涕兮”,今本南山作北山,姚氏据考异改之,甚是。吴汝纶注“望孟夏之短夜兮”二句説:“遭夜方长,秋风动容,屈子作此篇之时令也。孟夏短夜,则代设怀王梦归之幻境也。

”又注“人之心不与吾心同”句説:“人,秦也。吾,余,怀王也。”按吴注“人之心”句,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义,较姚説爲优。〇上面所録“倡曰”一段原文,係屈原遥想怀王被留于秦,描述其孤单凄凉,举目无亲的生活,以及其南望故国,神魂飞越,内心伤感的活动过程。

当然,按照其他各家解释,也会同样把这种情况认爲是屈原退居汉北,“睠怀楚国,繫心怀王”的自述。那末,现在有必要在姚説的基础上,把原文进一步加以分析,説明它爲什麽是就怀王爲言而不是屈原的自述。〇一、好姱佳丽兮,牉独处此异域。

“好姱佳丽”就美人爲言,以喻怀王。

如係屈原自喻,下句不当以“异域”爲説。域本应作或,古文字中多以或爲国。或卽古域字,也卽古国字。国家必有疆域,故后来别制“域”字以资区分。先秦典籍从无称本国中的各地方爲异域者。甲骨文和金文也称部落或国爲方,《·常武》的“徐国”也称“徐方”。《论语·学而》称:“有朋自远方来”,远方犹言远国,非指一国内之各地方言之。此文之异域卽异或,也卽异国。

如果屈原曾退居汉北,则对于楚国郢都北部的汉北,旣不应称之爲“异域”,更不应称之爲“异国”。“来居异国”这句话,以怀王之被留于秦当之,则语义适调,若合符。〇二、如依旧説,以爲“好姱佳丽”係屈原自喻,则下句的“旣惸独而不羣兮,又无良媒在其侧(左右)”,这一其字便无法讲得通。因爲其字在此必须训爲他,係代名词,指“好姱佳丽”言之。

如以“好姱佳丽”喻怀王,则“无良媒在他左右”这句话,便觉得十分妥贴。〇三、道卓远而日忘兮,欲自申而不得。

卓,《考异》引一本作逴。《説文》训逴爲远,逴、远叠义。

这是説,怀王自郢都入秦,其所经过的远道,日久不复记忆。愿自申而不得,申非申述之申,申、伸古同用,《广雅·释诂》:“伸,展也”。

这是説,怀王留秦,已经失去了自由。“曾不知路之曲直兮,南指月与列星。愿径逝而不得兮,魂识路之”。前两句説怀王拘于异国,不知山川地理,因而道路的曲直也不清楚,只有南指明月与列星辨其方向而已。下接以愿归不得,连神魂也愁于不能认识路途,语义相涵。

假如认爲这是屈原退居汉北,汉北襄、邓或郧、襄去郢都并不算远,何至于有忘却道路和迷失道路之忧呢?而且,本文自“乱曰”以下,才是屈原,“泝江潭”以“南行”。如依旧解,前后混爲一谈,认爲屈原自汉北迁往汉南,可是,文中对于道路,并没有由不认识达到认识的一段叙説过程,这岂不是上下文义自相矛盾吗?〇四、有关《楚辞》中的地理,其遨游四海係泛指远方言之;《天问》中的地名,係就古事言之;《招魂》“与王趋梦”之梦,説者以爲在江南。《楚辞》中其它地名,很难找到与襄、邓或郧、襄接近和有关者。

假令屈原真的退居过汉北,如近人所説的“爲时历四、五年”,那末,其行蹤所至,赋咏兴怀,居然未提到汉北一带的山川地望,以及与之有关的自然界的一些名物,这是难以令人理解的。与此相反,在他的作品中,有关大江附近一带,尤其是江南,其地理名物,层出叠见,至今犹历历可考。

然则两相对比,事态的真象,是可以一目了然的。〇以上所列四条,前三条係就本文“倡曰”及“乱曰”以下的词句,作了具体分析,以阐明其本义和实况。

第四条係就曾否见于《楚辞》中的山川地理、名物加以概述,以汉北与大江附近或江南两相对比。这就不难看出,认爲屈原当时曾退居汉北(汉水发源于陕西西部,经过秦国之南境和楚国之西北部而入江。

汉北的地域很广泛,本文的汉北係指秦国言之。旧説意测爲襄邓或郧襄,甚),是难以找到任何迹象的,而前文所引姚鼐的説法,却进一步得到证实。

此外,我还有另一种推论。近年来所发现的鄂君啓金,是楚怀王爲他的至亲贵族便于贩卖货物,过关免税,享有特权所製发的。

分爲舟、车两种,舟过行于江、汉(汉指汉水的南部)和江南;车通行于鄂、秦、豫、皖等有关楚国的领域。舟南行,其所运载货物的种类,未作任何的规定。

但是,对于北上的车,则规定爲“毋载金革黾(篃)箭”,因爲“金革篃箭”属于军用物资,恐其北上资敌,説详拙着《鄂君啓考释》。由此以推,楚怀王对于他的至亲贵族,还要怕他有通敌的行爲而加以明文限制。那末,对于不信任而又曾经出使“上国”的屈原,竟把他流放在接近异国的汉北,这显然是不合乎实际情况的。总之,基于以上各项论证,则“倡曰”以下“有,鸟自南兮,来居汉北”一段文字,係屈原设想怀王留秦之词,而非屈原自述被迁的经过,于事于情于理,昭然若揭。

蒋天枢:“倡曰”下从“有鸟自南兮”,到“临流水而太息”,都是乐人代言体歌辞。有鸟自南来集汉北,卽以第三者语意出现,言“自南”者,循汉水东曲折北行以达汉北。

在高空飞翔,迴还审视,而后集止之词。

汤炳正:此下由回忆转敍身在汉北的现实,故曰“倡”。汉北,这是屈原居陵阳九年后又向西北迁徙的地区。(《楚辞今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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