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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美人

书籍:楚辞集校集释下 更新时间:2018-09-10 18:25:37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湖北教育出版社《楚辞集校集释下》第1633页(5774字)

洪兴祖:此章言己思念其君,不能自达,然反观初志,不可变易,益自脩饬,死而后已也。

汪瑗:思,念也。美人,谓美好之妇人,盖託词而寄意于君也。《》曰:“云谁之思,西方美人。”盖亦贤者託言,以思西州之盛王也。

王逸解此思美人爲屈子思念怀王。瑗按:篇内曰“遵江夏以娱忧”,曰“独焭焭而南行”,与《哀郢》、《抽思》、《怀沙》诸篇内一二语旨意相类。

《哀郢》乃作于楚襄王二十一年,况《哀郢》曰“至今九年而不复”,又曰“冀一反之何时”,盖年犹可纪,而尚望其还也。此则云“独历年而离愍”,曰“宁隐闵而寿考”,曰“命则处幽,吾将罢兮”,盖历年永久,非复可纪,安于优游卒岁,而无复望还之心矣。是此篇作于《哀郢》之后无疑也。

虽不可考其所作之年,要之在襄王之时,而非怀王之时则可必也。其文严整洁净,雅淡冲和,文之精粹者也。岂年垂老,其气渐平,而所养益纯也欤?洪氏得之矣。

又按:取篇首三字名篇,然作之之意实在于此,故旣以之发端,而遂因取之以名篇耳。

黄文焕:陷滞不发,沉菀莫达、扬厥凭而不竢、满内外扬,是通篇立意大呼应处。前辙不遂,未改此度;广遂前画,未改此度,又一立意大呼应处。皆以后叚承前叚,翻案出奇。

善扬则不患于不发莫达矣,世自抑我之遇,我自扬我之芳。有画之广遂,则不患辙之不遂矣,世自抑我之辙,我自伸我之画,故曰质可保,居蔽闻章。

居蔽卽所谓陷滞沉菀,辙之不遂也。可保闻章,卽所谓扬凭远扬,画之广遂也。文心一线到底,最爲淸彻。

王夫之:此以篇首之语名篇。而述其所爲国谋之深远,前后一志,要以固本自彊,报秦讐而免于败亡。忠谋章着,而顷襄不察,誓以必死,非婞婞抱愤。

乃以己之用舍,繫国之存亡,不忍见宗邦之沦没,故必死而无疑焉。其曰指嶓冢之西隈,微词也,抑要言也。刘向王逸之流,惟不知此故,但以不用见逐爲怨,使其然,则原亦患失之小丈夫而已,恶足与日月争光哉。

林云铭:此屈子思怀王所作。

疏放之后,媒絶路阻,言不能达。然欲变从俗,宁老死于外,亦不可爲。

非不知前番取败,在于前度未改,及有便路,又不卽行。以其所愧在彼,而所怀在此也。

南行娱忧,仍持一副孤芳本领,虽不合于今人,而脩名不以处幽而掩,所得不旣多乎?若欲求媒,将致失身,媒可无求,而身不可或失。娱忧之后,又觉安命罢去辜负此行,不如乘时死谏,可尽思君一点血诚。

此乃独怀之异路,非人所能由,亦非势之所能阻耳。是一篇《离骚》文,与江南之埜所作无涉。

旧注虽无大讹,但惜其不能分出叚落,令读者费尽探索,使我恨恨。

蒋骥:此篇大旨承《抽思》立説。

然《抽思》始欲陈词美人,终曰斯言谁告。此篇始言舒莫达,终欲以死谏君。夫乍困者气雄而渐沮,久淹者心郁而逾激,势固然也。两篇皆作于怀王时,与《骚经》皆以彭咸自命。然湘渊之沉,乃在顷襄十数年后。盖爲彭咸,非徒以其死,以其谏耳,誓死以谏君。

谏而用,则可以无死,不用而尚可谏,犹弗死也,至于万不可谏,而后以死爲谏,此造思不忘之旨,岂易爲俗人道哉?

屈复:美人者,怀王也。指嶓冢之西隈,观南人之变态,嶓冢在郢北,郢在汉南,此亦迁汉北时作也。

胡文英:《思美人篇》,作于今之江南。

沈德鸿:据篇中“游江夏以娱忧”,“独茕茕而南行”等句,可知此篇乃怀王时初被放,在郢都将啓行之作也。

游国恩:《思美人》、《哀郢》和《悲囘风》三篇,都是屈原在顷襄王时再放江南所作的。《思美人》云:“开春发岁兮,白日出之悠悠。吾将蕩志而愉乐兮,遵江夏以娱忧”。

又云:“独茕茕而南行兮,思彭咸之故也。”这可以证明《思美人》一篇正作于这次放逐的途中。江南在郢都之南,故説“南行”。

但屈原再放不能确定在哪一年,可能在顷襄王七、八年左右(前二九二——二九一),也可能在此以后,所以《思美人》究竟作于哪一年也不能确定。篇中所反映的心情并不像《抽思》那麽沉重。他不但想蕩志愉乐,而且想极力排遣。

例如説:“吾且儃佪以娱忧兮,观南人之变态。窃快在心中兮,扬厥凭而不竢。”或因他饱经忧患,已自分“命则处幽”之故,所以倒反处之泰然,安之若素,不像初放时感情的波动。(《楚辞论文集·屈原作品介绍》)

文怀沙:本篇的写作期,可能邻近《抽思》,美人是指楚王。正有如《抽思》一样,本篇也有人推断爲楚怀王时所作,但论据还不如《抽思》充分,因而还是把牠归之顷襄时代《哀郢》之前比较合适。(《屈原九章今绎》)

姜亮夫:此篇脱至多,不易辏理。

茂元:本篇是顷襄王初期屈原被放逐到江南时途中的作品。篇中所纪途程及追述的往事,均一一可证。以篇首“思美人”三字名篇,“美人”係指顷襄。当时屈原思国之,还没有到灰心絶望的境地。他热烈地希望顷襄王能够翻然改悟,发愤图强,报仇雪耻。

和《悲回风》、《涉江》、《哀郢》诸篇所表现的思想感,是显然有所不同的。

谭介甫:(甲)作者拟订:据《渔父》篇的“概説”,得知屈原由鄂西行时,有未曾变的弟子同行,并作过《渔父》的问答。及涉江往溆时,也有弟子同行,并作过《思美人》的记録。但同行的究竟有几个人,或前后只有一人,也未可知,那末,《渔父》和《思美人》都是这一个弟子所作吧。

本来此“非屈作”八篇中,《天问》的来源是易知的,《渔父》和《卜居》的形式和意义最易了,《惜诵》和《惜往日》的内容也很明白,《悲回风》和《远游》已找出了作者姓名,皆研究较便了。惟有《思美人》内容深至,较难识别,所以我仔细考虑《渔父》的作者确是屈原所造就的弟子中未经变的人。因此而推及于《思美人》的作者,在“愧易初屈志”和“遵江夏娱忧”的命意中深入探索,复结合思想讨论,感觉到这两篇必是一人所写成的无疑。

史记

》言屈原“博闻强志,……娴于辞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

但屈原自己却在《怀沙》篇説:“文质疏内兮,衆不知余之奥采”,文质疏内,犹言“文疏质内”。洪补谓:“内,旧音讷。疏,疏通也。讷,木讷也。

”东方朔《七谏》也説:“屈平言语讷涩。”据这些话看,屈原本是长于文词,短于言辞。所谓“接遇宾客,应对诸侯”,当时必是外交副贰、助理员司分任其事。这些人员,我以爲大多数都是屈原所造就的人材中所抡选充任的。

直到屈原被谗,王怒而疏远后,由怀王二十九年春直到顷襄王七年冬已经过九年之久,那些人员可能都已离开屈原,不相闻问,并且还有“右徒派”勾引来反对屈原。其能拥护屈原而又跟从他的,彼时恐怕也因仗义持正,已被排挤出来而留存无几了。所以《思美人》的作者就是留存人中之一,随从屈原先游江潭,后往溆浦作伴,曾作过这两篇文章。

〇(乙)本文与《涉江》的关係:上沅往溆在顷襄王九年,十年又匆匆下沅而别有所往,《涉江》所谓“吾将行兮”,卽是南行。

本文原説是“南行思彭咸之居”,意谓“爲臣的当尽臣道”,卽《抽思》所谓“指彭咸以爲仪”,故《离骚》谓“南征就重华陈词”,所陈説的也与彭咸有关,如第壹章结句“愿依彭咸之遗则”,又全篇结句“吾将从彭咸之所居”,所谓依,所谓从,还是“思彭咸之居”,也卽是本篇作者的癥结。现就《涉江》和本篇对照一看,如《涉江》説:“哀吾生之无乐兮,幽独处乎山中,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但弟子立言之顷,不失身份,才是师弟间的心印,如本篇“欲变以从俗兮,媿易初而屈志”,谓“宁隐闵而寿考兮,何变易之可爲?”就是同的证据。谓“聊假日以须峕”,终于“开春发岁兮,白日出之悠悠,吾将蕩志而愉乐兮,遵江夏以娱忧”,此卽指游行江潭的慰

谓“独历年而离愍兮,羌冯心犹未化”,但到时机好转,谓“窃快在中心兮,扬厥凭而不竢”。对于南夷,《涉江》谓“恐质之不信兮,故重着以自明,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又谓“入溆浦余儃佪兮,迷不知吾所如”。但本篇谓“纷郁郁其远承兮,满内而外扬,与质信可保兮,羌居重蔽而闻章”,又谓“吾且儃佪以娱忧兮,观南人之变态”。凡此这些,都很像两人的对话。

〇(丙)本篇“乱辞”的缺脱:大凡“屈作”和“非屈作”皆有“乱辞”,或是总括全篇的命意,或是提出各别的意见以反证其事实的存在,曾在上集“通论”壹、己的“乱辞义”中略爲説明了。因本篇末尾两皆有缺脱之句,推得此“乱辞”可能最少也有四句作爲[最后一],亦在缺脱之中,只惜无从复原了。

苏雪林:这一篇文章在《九章》顺序裏应列第三,王逸列之爲第六,是极不妥当的。

因爲此篇措词虽相当郁勃,而态度则颇从容,与《惜往日》,《悲回风》之急于想自杀时悲愤交集的心大异,所以笔者认爲这是屈原第一次放逐于汉北时所作。

《九章》顺序诸家不同,只有林云铭根据黄文焕的《楚辞听直》谓《惜诵》、《思美人》、《抽思》乃屈原放逐汉北时所作,《涉江》以下六篇则放逐江南时所作。前三篇作于楚怀王朝,后六篇作于顷襄王朝,这是很有见地的。笔者已在总论“九章写作的时代”谈过了。不过笔者的意见稍与林氏不同者,顷襄朝的六篇排列的顺序与林氏大爲悬殊;怀王朝的三篇也稍异,林氏列《思美人》于第二,笔者则第三,次于《抽思》之后。

杨胤宗:《思美人》迺屈原谪迁汉北时作,涑畻所之继《抽思》之作是已。屈子历年离愍,幽隐穷絶,感人世之炎凉,念畴昔怀王之礼遇,故有《思美人》之作也。《抽思》少歌曰:与美人抽思兮,并日夜而无正。前欲对吾君剖露其心思,而旦暮如一,无与平其是非,不能自释也;今则擥涕伫眙,盖未尝一刻忘君也。

林云铭曰:其称道都爲南行,朝臣爲南人,置在汉北无疑。所言爲是。

吴孟复:蒋骥谓此篇亦怀王时斥居汉北之辞。

近世学者多从其説,实无根据。窃谓此篇作于《哀郢》之后,《涉江》之前。屈原于郢破之时,东至陵阳(汪瑗、王夫之、郭沫若均同此见)。

陵阳旣至,江介风急(王念孙説),思念故都,梦寐难忘。时秦之进攻,亦东至竟陵而止。

于是次年开春,屈原又复溯江西返,至于鄂渚。此篇明言“开春发岁”,“遵江夏以娱忧”,鄂渚正夏水入江处,此时间、地理可证者也。

当秦攻郢时,楚军不战而放弃郢都,当时仓皇流亡,原屈未必知其真象,故在《哀郢》中还説“哀见君而不再得”。历时一年,痛定思痛,屈原对楚顷襄王的国认识渐清,对君主的幻想也就随之破灭。

本篇中説“知前辙之不遂”,就是説他已知道走忠君之路是不能遂救国救民之志的。于是他决心走此“异路”。“异路”者何?用今日的话来説,卽投向人民之路也。据《史记·六国年表》及《秦本纪》记载:顷襄王二十三年,楚国的江南人民反秦。

《史记正义》也説“黔中郡,反归楚”,《楚世家》亦有楚“复西取秦所拔江旁十五邑”之纪録。如此巨大的力量,决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看来,在郢破之后,江南的楚人必已在组织力量,进行战斗。在此前十余年已经起义的庄蹻部队时亦当在洞庭、黔中,因爲庄蹻入滇是从沅水去的,秦破郢后,庄蹻或其他爱国力量,必在洞庭一带进行抗秦的活动。

如此,如屈原所“怀”之“异路”亦卽去投向庄蹻或其他爱国力量(屈原称爲“南人”)。

但屈原对“南人”仍不能不作观察,因此在鄂渚“容与”(徘徊)数月(本文言“开春”,《涉江》言“秋冬”,其间约数月),以“观南人之变态”。经过观察,深信“芳华自其中出”。于是决计“南行”。

此篇所写,卽爲这一阶段之事。不妨设想,除了追依庄蹻这一事外,屈原以衰老之年爲何远至溆浦?后来又爲何北返汨罗而后正命?

蒋天枢:此篇承上“明告君子”意叙北归道阻,思欲还报顷襄而不可得,因追述往昔所怀,并己茕茕南行之故。

美人,与《离骚》、《抽思》篇“美人”同义。

题篇曰《思美人》,并以“思美人兮”起句,深念之也。

汤炳正:《思美人》在旧本中编次第六,但就内容而言,当在《九章》中属第五。这篇作品是屈原居汉北后又沿汉南下,赴辰阳、淑浦等地途中所作。其前半部分主要表明居汉北时对楚国政治的想法,后半部分则敍写继续流浪,不与黑暗现实同流合污的心志。取篇首三字爲题。

(《楚辞今注》)

金开诚:本篇作于楚怀王时期屈原出居汉北之时。

篇中的“美人”是指楚怀王。关于本篇作于何时,“美人”指谁,前人看法不一。从《思美人》的内容来看,作于屈原出居汉北时的説法较爲可取。

篇中説:“开春发岁兮,白日出之悠悠。吾将蕩志而愉乐兮,遵江夏以娱忧”。这与《哀郢》所述,表面上有类似之处。《哀郢》中有“方仲春而东迁”,“遵江夏以流亡”,但实际上,《思美人》与《哀郢》有根本的不同。《哀郢》中“遵江夏”,“东迁”,是指自郢都出发,沿长江夏水至流放地陵阳;《思美人》中的“遵江夏”,是指屈原去汉北,先要沿着长江夏水嚮东南方走的一段路,屈原的谪居之地是汉北,从郢都到汉北,必须溯汉水北上,在从郢都进入汉水之前,先要沿夏水走一段路。夏水出于长江,由郢都嚮东南方流至监利,再嚮东北流至沔阳附近滙入汉水。所以,屈原从郢都出发而要进入汉水,必须先沿着夏水嚮东南行(主要是南),到了监利才转嚮东北(主要是北)。因此,《思美人》与《哀郢》在行走路綫上有根本的区别。

另外,《思美人》所表达的思想感情,与《离骚》、《抽思》近接。

林云铭认爲《思美人》是“《离骚》文”;蒋骥认爲《思美人》“与《离骚》语意相近”,“大旨承《抽思》立説”,都是有道理的。

总之,《思美人》当作于《离骚》之后,《抽思》之前,反映了屈原在去汉北的一段路途中的思想感情以及途中所见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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