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技术与军事

出处：按学科分类—自然科学总论 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科学技术论手册》第457页（3067字）

二战后不久，万尼瓦尔·布什［1945］向总统建议：“和平时期必须有更多、更充分的军事研究。这实际上是让民间科学家(civilian scientists)在和平时如同在战时那样为国家安全做出应有的贡献”。［第6页］他的建议与托马斯·阿尔文·爱迪生在几十年前的一战期间向海军部提出的建议形成了鲜明对照，后者认为，为了满足战争的“计算需要”，至少争取要有一位物理学家参军［吉尔平，1962，第10页］。

在新建立的科学研究与发展部的大力支持下，一大批科学家在二战期间进行着组织严密的、集中化的研究活动，从而为各项新技术的开发做出了贡献［原子弹、雷达、无线电引信，当然还有青霉素］。科学家对这些作战技术的决定性贡献预示了科学技术在未来的军事领域中的作用将发生巨变，布什正是基于这种经历提出上述建议的。

军事研发在和平时期成为一种大规模的、制度化的活动，这在有史以来还是头一回，其规模史无前例。冷战不仅推动了这种活动，而且为它提供了合法性。在战后的几十年里，各种武器在“有计划淘汰”的快速过程中被相继代替。军事研发出现在国家实验室、国防工业部门、军事后勤实验室和大学中，其规模随国家的不同而有所不同。

据估计，军事研发的费用每年约1000亿美元，相关的科学家和工程师的总数约有60万［森和德格，1990］。联合国1981年的一项研究估算，军事研发费用至少占全部研发经费的20%～25%，参与军事研发的科学家和工程师的比例也是如此［引自特厄，1988］。这些费用大部分——比如美国是80%——用于开发和工程。⁽¹⁾美国、前苏联、法国和英国的军事研发预算是最可观的。德国的预算相对少一点，但依然相当可观。日本的军事研发支出一直都比较低，虽然近几年有所增加［1990年达到7．5亿美元，参见斯德歌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年鉴，1991，第161页］。

这种形势导致人们在如下两个方面对军事研发的作用和影响感到担忧：

●军事研发与国防关系对学术研究的影响［这种担忧主要出现在美国］，以及对更一般的科技发展过程的影响。

●用于军事的科技开发及其对国家安全和国际安全的影响［两者并不必然重合］。

自从沙波尔斯基的文章《科学、技术与军事政策》在1977的STS手册中问世以来，各个截然不同的领域都取得了长足发展，其中大部分出现在过去几年，而这些发展已经把上述担忧置于新的视域当中。

第一，在过去10年间，大学在整个研发活动中的［制度性］地位已经发生了变化，并且还在改变着。只有在研发普遍渗透于现代社会的背景下才能理解这种变化。人们普遍认识到，科学技术在社会中的地位自二战以来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如今，人们可以认为这些变化是下述转型过程的一部分，即研发体系和大学的社会地位发生了新的结构性变化。这一变化将对民用和军用研发的组织和性质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第二，东欧和前苏联在政治、军事、经济和社会领域的剧变以及新的“东－西”关系，使得我们有必要重新思考军事的作用。这对于全部的信条、策略、武器系统和军事技术来说都是适用的，尤其是，我们要对有关军备竞赛的动力学和军事研发的陈旧观念作彻底的检验。

第三，人们开始从新的视角来看待民事技术与军事技术的关系。产权出让和产权购入这样一些传统的问题由于某些原因而改变了说法，而且人们多少基于不同的视角来分析它们。首先，民用技术和研发获得了“战略”意义；现在人们常常认为，国家安全不仅要以军事为支柱，而且也要以民用工业／技术为支柱。其次，民用技术与军用技术的关系已经成了政策问题；在“西方”，民用技术与军用技术的整合问题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而在前苏联和中东欧国家，军用工业向民用活动的转移问题已迫在眉睫。

第四，STS研究的各种新进路为考察科技发展过程与社会情境的互动提供了洞察力。“打开技术的黑箱”，技术的“社会塑造”，STS的“无缝之网”——它们消除了社会学、哲学、历史学和［最近的］经济学的学科边界，以及研究科技发展过程及其社会影响的网络进路都已提供了这些洞察力，并将继续发挥这种作用。然而，从这些视角对军用技术和军事研发的研究最近才刚刚起步［埃尔岑，恩泽林克和斯米特，1990；古梅特和雷皮，1990；麦肯齐，1990a］。

第五，过去，政府和非政府组织对武器所作的各种颇具影响力的评估都是在武器控制框架中展开的。如果它们有影响的话，那么也是对武器采购的影响，而不是对军事研发方向与军用技术创新过程的影响。从根本上说，这是因为评估与创新过程之间不存在制度性的联系或其他方面的联系。但是，大约从1990年以来，人们逐渐把目光转向了影响武器创新过程的早期阶段，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J．迪安，1992；格林伍德，1990；哈姆莱特，1990b；拉科夫和布鲁沃尔德，1990；斯米特，1989、1991；伍德豪斯，1990］。

为了展开本章的讨论，我将以上述两个传统担忧为出发点。本文将对这些担忧本身加以阐述，并讨论我们所关注的那些变化。本章的主要任务是：讨论STS研究在多大程度上为考察这些担忧提供了洞察力，并说明那些可能受益于未来的STS研究的一些论题。

我们将从军事－大学的关系着手，接着讨论的第二个论题是关于军事的科技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