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进第十一(凡二十五章)
出处:按学科分类—哲学、宗教 湖北人民出版社《四书辞典》第113页(6019字)
11·1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译文】
孔子说:“仕进早的人,对于礼乐形式和内容相配适宜,现在反而把他们看作郊野之民;仕进晚些的人,对于礼乐看重形式而轻视实质内容,现在反而以为文雅,把他们看作是贤士大夫。倘若运用礼乐,我主张依从那些仕进早的人。”
11·2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译文】
孔子说:“跟随我在陈、蔡两国忍受绝粮之苦的人,都已不在我门下了。”德行高尚的: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善于言辞的:宰我、子贡。擅长政事的:冉有、季路。通晓古代文献的:子游、子夏。
11·3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与吾言无所不说。’’
【译文】
孔子说:“颜回不是一个能对我有所帮助的人,他对我的话没有不心悦诚服的。”
11·4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译文】
孔子说:“闵子骞真孝顺呀!人们对于他父母兄弟称许他的话没有异议。”
11·5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译文】
南容反复诵读“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几句诗,孔子便把自己的侄女许配给他做妻子。
11·6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译文】
季康子问:“你的学生中谁是用功学习的?”孔子回答:“有个名叫颜回的用功学习,不幸短命死掉了,现在就再没有这样的人了。”
11·7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译文】
颜渊死去,他父亲颜路请求孔子卖掉车子来替颜渊置办外椁。孔子说:“无论有才能与无才能,毕竟都是自己的儿子。我儿子孔鲤死时,也只有内棺而无外椁。我不能卖车步行来替他置办外椁。由于我曾经居大夫之位,我是不可以步行的。”
11·8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
【译文】
颜渊死去。孔子说:“唉!上天要我的命!上天要我的命!”
11·9 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译文】
颜渊死去,孔子哭得十分伤心。孔子的随从说:“您太伤心了!”孔子说:“真是太伤心了吗?我不为这个人伤心,还为谁伤心呢?”
11·10 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译文】
颜渊死去,孔子的学生们打算用丰厚的礼仪安葬他。孔子说:“不可这么做。”学生们仍然用丰厚的礼仪安葬了他。孔子说:“颜回对待我就像对父亲一样,我却不能像对儿子一样地对待他。这不是我的过错,是那些学生干出的事情呀。”
11·11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译文】
子路问事奉鬼神的事宜。孔子说:“不能事奉活人,怎能事奉鬼?”子路又说:“我冒昧地问一下有关死的事宜。”孔子说:“生还没有弄明白,又怎能懂得死?”
11·12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译文】
闵子骞侍立孔子身旁,显出中直严正的样子;子路是一种很刚强的样子;冉有、子贡则显出温和而快乐的样子。孔子很高兴。随后又说道:“像子路这个样子,恐怕不得善终。”
11·13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译文】
鲁国执政的人改建叫长府的金库。闵子骞说:“保持原来的老样子,怎么样?何必要改建呢?”孔子说:“这个人不轻易开口,一开口一定会说中要害。”
11·14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译文】
孔子说:“子路弹瑟,为什么要在我这里来弹呢?”孔子的学生们因此对子路不敬重。孔子说:“子路嘛,学问已经有很高的水平了,只是还不够精深而已。”
11·15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译文】
子贡问:“子张和子夏两人之中谁强一些?”孔子说:“子张有些过分,子夏有些赶不上。”子贡说:“那么子张要强一些吗?”孔子说:“过分和赶不上是一样的。”
11·16 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译文】
季氏比周公还富有些,而冉求还帮他实施田赋制度来增多财富。孔子说:“冉求不是我的学生了,你们学生可以公开地攻击他。”
11·17 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
【译文】
高柴愚笨,曾参迟钝,子张偏激,子路粗鲁。
11·18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译文】
孔子说:“颜渊的道德学识差不多了吧,却常常是贫穷困窘。端木赐不安于本分,去经商赢利,揣测行情,竟经常得中。”
11·19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译文】
子张求教怎样成为善人。孔子说:“善人不踩着别人的足迹行进,但学问也达不到精深的地步。”
11·20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译文】
孔子说:“称赞那些言论诚恳的人,但要注意他们是真正的君子呢?还是伪装出一副庄重神情的人呢?”
11·21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译文】
子路问:“听到了就干起来吗?”孔子说:“父兄都活着,怎么能够随便听到了就干起来?”冉有问:“听到了就干起来吗?”孔子说:“听到了就干起来。”公西华说:“子路求教‘听到了就干起来吗’,您说‘父兄都活着’;冉有求教‘听到了就干起来吗’,您说‘听到了就干起来’。我有些困惑,冒昧地问一问。”孔子说:“冉有干事往往退缩,所以我促一促他;子路的气魄抵得上两个人的,敢于作为,所以我要抑制他一下。”
11·22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译文】
孔子在匡地遭围困,颜渊最后跟上来。孔子说:“我以为你死了。”颜渊说:“您还活着,我怎么敢死去呢?”
11·23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译文】
季子然问:“子路和冉有可以说是大臣吗?”孔子说:“我还以为你问的是别的人,原来问的是子路和冉有。所谓大臣,他们能用仁义的思想学说为国君服务,如果不能实现,宁可辞官不干。现在子路和冉有二人,可以称作充数的大臣罢了。”季子然又说:“那么他们会一切追随季氏吗?”孔子说:“杀害父亲和国君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追随的。”
11·24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侫者。”
【译文】
子路指派子羔任费县县长。孔子说:“这是害人子弟。”子路说:“费县有平民,有土地五谷,为什么定要读书才算作学问呢?”孔子说:“所以我厌恶能说会道的人。”
11·25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三子者出,曾晳后。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译文】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四人陪孔子坐着。孔子说:“我比你们年长几岁,你们不要因此而不敢发言。你们平时常说:‘人家不赏识我呀!’倘若有人赏识你们,那你们要怎么干呢?”子路贸然回答说:“具备一千辆战车的国家,处在几个大国的夹缝中间,外面有别国的军事威胁,国内又遭受自然灾害;我去治理这样的国家,到三年后,能够使国民勇敢,而且懂得大事理。”孔子听罢微微一笑。又问:“冉有!你怎么干?”冉有回答说:“方圆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的小国,我去治理它,到三年后,能够使国民富足。至于实施礼乐教化,那只好等待贤哲君子了。”又问:“公西华!你怎么干?”公西华回答说:“不是说我能承担,我愿意学习学习。祭祀宗庙的事务,或者同别国盟会的事务,我愿意身着礼服,头戴礼帽,做一个小小的司仪人。”又问:“曾晳!你怎么干?”曾晳弹瑟渐近尾声,铿的一声,把瑟放下,站起身来回答说:“我的志向与他们三位不同。”孔子说:“那有什么妨碍呢?也就是各人谈谈自己的志向嘛!”曾晳说:“暮春三月,春天的服装穿着已定,偕同五六个成年人,六七个儿童,在沂水里沐浴,在舞雩台上迎着风,吟唱着乐歌回来。”孔子长叹一声说道:“我赞同曾晳的主张呀!”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人都退了出来,曾晳留在后面。曾晳问:“他们三位的谈话怎么样?”孔子说:“也就是各人谈谈自己的志向罢了。”曾晳又问:“您为什么对子路微微一笑呢?”孔子说:“治理国家要讲礼让,他的话却不谦虚,所以要笑他。”又问:“难道冉有所谈的就不是国家吗?”孔子说:“怎见得方圆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土地就不是国家呢?”又问:“公西华所谈的就不是国家吗?”孔子说:“有宗庙和国家之间盟会,不是国家是什么?倘若公西华只做个小小的司仪,又有谁来做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