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韩愈所着《毛颖传》后题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河北人民出版社《中国古典小说大辞典》第33页(1269字)
唐文学家柳宗元撰。《毛颖传》,韩愈撰,以笔拟人,为笔作传,颇近小说。据柳宗元唐元和五年(公元810)十一月《与杨诲之书》“足下所持韩生《毛颖传》来”,《毛颖传》当作于唐永贞元年(公元805)九月柳宗元被贬之后,大约在公元805-810年之间。时韩愈亦屡遭贬谪,元和元年虽然回到长安任国子博士,但不久又遭人嫉恨,只好到洛阳国子监去教书。坎坷的仕途,使他不免产生抑郁之情,《毛颖传》大约就是对此的抒发。《毛颖传》大致内容是,毛颖,秦时中山人,为人强记而便敏,自结绳之代以及秦事,皆所详悉,又通于当代之务。秦始皇封诸管城,号曰管城子,日见亲宠任事。累拜中书令,上尝呼为中书君。后上见其发秃,又所摹画不能称上意,上嘻笑曰:“中书君老而秃,不任吾用。吾尝谓君中书,君今不中书邪!”因不复见,归封邑,终于管城。文未袭用正史列传体制,云:“太史公曰:颖始以俘见,卒见任使,秦之灭诸侯,颖与有功。赏不酬劳,以老见疏,秦真少恩哉!”《毛颖传》问世后,在唐代文坛引起轩然大波,一些囿于正统文学观念的文人对此加以讥刺。五代刘昫《旧唐书·韩愈传》:韩愈“为《毛颖传》,讥戏不近人情:此文章之甚纰缪者”。此一评价,反映了唐五代一些文人的态度。五代王定保《唐摭言》亦称:“韩愈着《毛颖传》,好博塞之戏,张水部以书劝之。”(参见“《上韩昌黎书》与《再上韩昌黎书》”条)。柳宗元对此却有完全相反的意见,表现了他开阔的视野与进步的文学观念。唐永贞元年(公元805)九月,王叔文政治集团遭到迫害,柳宗元被贬邰州,十一月加贬永州。《读韩愈所着毛颖传后题》:“自吾居夷,不与中州人通书。有来南者,时言韩愈为《毛颖传》,不能举其辞,而独大笑以为怪,而吾久不克见。杨子诲之来,始持其书,索而读之,若捕龙蛇、搏虎豹,急与之角而力不敢暇,信韩子之怪于文也。”杨诲之,湖南观察使杨凭之子,宗元内弟。柳宗元《与杨诲之书》:“足下所持韩生《毛颖传》来,仆甚奇其书,恐世人非之,今作数百言,知前圣不必罪俳也。”俳,游戏;古时以游戏取笑为主要内容的诗文,称为俳体,《毛颖传》即其代表作。柳宗元读《毛颖传》后题感一文,论证“俳又非圣人之所弃”,阐明《毛颖传》“有益于世”,给予完全不同于时俗的评价。柳宗元于此文中阐明的文学主张,亦体现于其创作,如他的《梓人传》、《种树郭橐驼传》《童区寄传》、《宋清传》、《捕蛇者说》等文,在真人真事的基础上,有所虚构和夸张,似寓言,又初具小说特点。清桐城派古文家吴德旋《初月楼古文绪论》指摘这些作品“未免小说气”,正好表明它们确有创新之意。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唐五代的文化概况》:“柳宗元作《河间传》,拟《毛颖传》而虚构的程度更高,几乎类似《水浒传》描写潘巧云、潘金莲的事情。韩愈作《毛颖传》是用以戏谑,《河间》则是柳用以对某些人发泄怨恨。韩柳古文名家都做小说文,影响当然很大,前时惊而笑且排的人,有些也就翕然随以定,学着做古文小说了。”柳氏此文,既是为韩愈辩诬,亦是自我的争辩,实为唐人小说观念演进之忠实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