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人学

出处：按学科分类—社会科学总论 河北人民出版社《人学大辞典》第519页（4214字）

中国现代人学是中国近代人学的延续和发展。之所以说是延续和发展，是因为作为人学，它们有着共同的时代课题，即中国向何处去，并围绕着如何回答时代课题，实现时代课题而展开了人学的讨论。之所以有“现代”与“近代”之分，这并不是简单的时间线索上的划分，而是因为“现代人学”与“近代人学”相比，又具有自己的特点。其中最显着的特点是，1917年十月革命后，马克思主义开始在中国得到传播，1919年“五四”运动中，中国无产阶级以一个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了中国的历史舞台。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与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兴起，使一批知识分子和先进人物由民主主义者转变为共产主义者，由唯心主义者转变为唯物主义者。当他们完成这一转变之后，立即开始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来批判和清算封建主义人学和资产阶级人学，构建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体系，从而开启了中国人学思想发展史上一个崭新的阶段。由于中国无产阶级、中国共产党人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锐利武器，取得了对各种非无产阶级人学思想批判的伟大胜利，从而为在中国建立完整、系统的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提供了良好的思想条件。五四新文化运动，是中国现代历史的开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着名人物陈独秀、李大钊等，是中国现代人学的奠基者。值得提出的是，当他们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之前，其思想具有浓重的民主主义色彩。当时，他们高举民主和科学的旗帜，对封建主义人学和资产阶级人学采取了猛烈的批判态度。陈独秀指出，中国传统的“家庭本位主义”，损坏个人独立自尊之人格，窒碍个人思想之自由，剥夺个人法律上平等之权利，养成依赖性，戕贼个人之生产力，必须彻底废除，以建设个人本位主义。他提出了自主的、进步的、进取的、世界性的、功利的、科学的人生价值论；力倡以勤、俭、廉、洁、诚、信为原则的人生行为准则。李大钊一反剥削阶级视体力劳动为低贱、为痛苦的观念，提出劳动是快乐的源泉的“尊劳主义”，从而提高了劳动的意义，提高了劳动阶级的社会地位。他又针对袁世凯“大盗窃国”，欺骗民众的行为，提出“民彝”学说，认为民彝是制定治国治民政策的根本依据，是辨别是非曲直、真伪美丑的根本标准。民彝代表着历史发展的不可逆转的趋势。这是对先秦以来民本思想的充分发挥，在人学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当陈独秀、李大钊完成了向马克思主义者转变的历史过程后，其人学理论也发生了根本的转变。李大钊抛弃了“民彝”学说中的不合理因素，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正确地阐述了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作用，确立了马克思主义关于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的学说。他还勾划出共产主义人生观的轮廓，即以解除人民大众的苦难，谋求人民大众的幸福为己任；为消灭世间的黑暗，消灭劳苦大众痛苦的原因而斗争作为生活的目的。在树立崇高的革命理想的同时，还要有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明知革命征途曲折险峻，也要义无反顾，勇敢地前进。他还豪迈地表述了无产阶级革命者对待生死的态度，并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用生命和鲜血实践了自己的人生观和生死观。李达是中国着名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家。他的突出贡献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了全面的、系统的、深刻的研究。在人学思想方面，他克服了资产阶级思想家仅仅用进化论来说明人类及其社会产生、进化的局限性。而是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来说明人类及其社会的一系列问题。他指出，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但是，人作为社会性的动物与其它动物的社会性相比，有相同之处，更有不同之处；其根本区别在于“器具之制造是也”。人类社会是人类自己创造的，人类的社会需要及满足这些需要的方式也是人类自己创造的。他还指出，人的本性不是善，也不是恶。“所谓人类的本性，乃是人类之内在的、永久的自求保持并改进其物质生存形态的倾向”。“人的本性在其行为上之具体的表现，因此所生存的历史的社会的环境之不同而异其形式”。就是说，人性是由生产方式决定的。原始社会的公有制决定了当时的人类具有共同的人性；私有制产生，社会分成两大阶级以后，共同人性便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阶级性。李达关于人类本性的论述，彻底清算了以往封建主义、资产阶级关于人性的各种争论，确立了马克思主义人性论。这是对中国人学思想发展史的重大贡献。还有一个值得提及的重要思想家是鲁迅。他虽然不是共产党人，但是应该划入无产阶级思想阵营。他对人学理论的贡献在于，以凝重的历史感和深沉的责任感，透彻地分析了中国的国民性，阐述了造成这种国民性的历史根源。他还批判了资产阶级人学理论，特别是批判了资产阶级个人主义，从理论上揭露了封建主义人学和资产阶级人学的反动实质。总之，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中国一部分先进知识分子逐步转变成马克思主义者，并尝试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来批判封建主义人学和资产阶级人学，研究无产阶级人学理论。不可否认，他们的尝试取得了可喜的成果。但是，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如马克思主义刚刚传入中国，对其理解尚不够准确、系统、全面；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理论水平还不太高，等等原因，使这个时期的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还处于探索的阶段，没有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与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探索建立中国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的同时，中国资产阶级也在探索建立中国资产阶级人学理论体系。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期间，中国资产阶级也高举民主和科学两面旗帜，反对封建专制制度和意识形态，与早期共产主义者共同组成反封建的统一战线。随着马克思主义广泛深入地传播，工人运动的蓬勃发展，中国资产阶级便逐渐从统一战线中分化出来，公开反对马克思主义，反对工人运动，反对中国共产党，成为中国人民的敌人。中国资产阶级政治上的退化过程，在人学思想上也得到了深刻的反映。中国现代资产阶级人学思想，并不是从孙中山那里发展而来的，更多地来自西方资产阶级。无政府主义作为欧洲的一种政治思潮，是在辛亥革命前后传到中国的，五四运动时期达到鼎盛。无政府主义者认为，“互助”是人类的本性，也是人类社会得以存在的基础。为了维护人类的本性，便要打倒一切强权，取消政府和国家，实行人人平等，建立个人绝对自由的社会。很显然，这个理论是建立在抽象人性论基础上的，充满空想性和腐朽性。胡适是新文化运动的一面旗帜。他用从美国学来的实用主义作为理论武器，对封建人学进行的批判可谓深透。他站在资产阶级立场上，对中国哲学史上长期争论不休的天理人欲问题进行了理论上的清算，指出理学“以理杀人”酷于“以法杀人”。人欲，即个人生来具有的自然本能，是社会道德的基础。他积极倡导易卜生的个人主义，主张把自己铸造成器，方可希望有益于社会，真实的为我，便是最有益的为人。他从创造的实在论推导出以个人的创造和奋斗为基础的创造的人生观；后来，又把实用主义方法与自然人性论统一起来，提出所谓“科学的人生观”。胡适的这些观点，反映了中国资产阶级的要求，在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具有双重作用。一方面，对于中国的封建意识形态虽有强烈的批判作用；另一方面，对于已在中国得到广泛传播的马克思主义具有一定的抵制作用。发生于1923年的科学与玄学的论战，尽管号称是围绕着人生观问题进行的，但是由于论战双方理论上的缺陷，致使这次论战并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梁漱溟的一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使他一举成名，并被誉为现代新儒家的第一代。在这部着作中，梁漱溟揉合柏格森的生命哲学与中国传统唯心主义哲学为一体，把人的“意欲”作为世界的本源。这个理论贯穿到人学领域，便根据人的“意欲”的努力方向，将人生的路向分成三条，进而将人类文化分成三路向。梁漱溟指出，从人类生活发展变化的历史进程看，儒家文化是人类未来文化的早熟品，中国儒家文化终将在最近的未来复兴于世界。这在实际上是肯定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梁漱溟的理论一方面是对当时颇具影响的“全盘西化派”的回应；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作者的保守性。冯友兰基本上是沿着梁漱溟肯定中国传统文化价值的思路走下来的。所不同的是，冯友兰更旗帜鲜明，明确宣称自己就是承继宋明理学的余绪，建立“新理学”。“新理学”把“理”分为“天之理”、“社会之理”和“人之理”。其中的“人之理”实际上就是人学。冯友兰全面探讨了关于人学的问题，提出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在觉解，觉解是人的根本特征。进而根据人的觉解程度的差别，把人生境界分为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并论述了四种境界各自的特征。在他看来，这四种境界是一个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过程，境界的高低，标志着人格完善的程度。境界论，是冯友兰人学思想的主要内容。此外，他还探讨了人性善与恶、义理之性与气质之性的关系等问题。冯友兰基本上构建起一个“人之理”的人学思想体系。但是，这个体系处处透露着非科学性。在中国现代人学思想派别中，有一个坚决与马克思主义为敌，坚决反对无产阶级革命的派别，这就是国民党人学。国民党人学是指以戴季陶、陈立夫、蒋介石为代表的思想。它产生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初期，随着中国人民取得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而宣告破产。哲学上，戴季陶、陈立夫、蒋介石有一个从“民生论”到“唯生论”到“力行哲学”的发展过程。但是他们的共同点在于，部自称继承和发扬孙中山的学说，实质上仅仅借鉴了孙中山学说中的某些概念、名词，而阉割了其中进步的、革命的因素，发挥甚至把某些消极、错误的东西推向极端。他们共同代表着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根本利益。他们的人学思想，是政治思想的附属物。综上所述，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启了中国人学的现代化进程。在这个进程中，各派学说都从不同角度吸取西方的思想学说，试图构建自己的人学体系。但是，中国资产阶级所做的各种努力，其结果并不令人满意。以胡适为代表的资产阶级思想家，运用西方资产阶级思想观点来诠释人的问题，在许多问题上矛盾百出；以冯友兰、梁漱溟为代表的思想家，则借鉴西方资产阶级的思想方法，运用中国传统的思想资料来阐述“人之理”，尽管有些闪光的观点，结果依然陷入抽象的论说，没有真正解决所提出的问题。只有早期共产主义者，在猛烈抨击中国传统文化的过程中，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来分析和研究人学问题，提出了许多很好的见解，表现出继续发展的良好势头。所以，随着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和深入发展，中国人民取得社会主义革命的伟大胜利，各种资产阶级人学思想逐渐破产，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逐步发展、完善，形成完整的科学体系。马克思主义人学取代各种资产阶级人学成为历史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