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政府主义

出处：按学科分类—社会科学总论 河北人民出版社《人学大辞典》第533页（4481字）

又译为安那其主义。是一种反映小资产阶级和流氓无产者要求的社会政治思潮。它出现于18世纪的欧洲。大体上可分为三派：施蒂纳和蒲鲁东的无政府个人主义；巴枯宁的无政府工团主义；克鲁泡特金的无政府共产主义。它的世界观的核心是极端个人主义，基本特征是反对一切权力和权威，主张个人的绝对自由。本世纪初叶，作为一种社会主义学说，被一些旅欧、留日的知识分子和同盟会会员介绍到中国。1903年张继编译《无政府主义》，1904年金一(即金天羽)编《自由血》两书在上海出版，主要介绍俄国无政府主义的各种主张。1905年，中国资产阶级革命派创办的《民报》也作过大量介绍。1907年6月，在法国巴黎和日本东京，开始出现由中国人创办的鼓吹无政府主义的刊物和研究无政府主义的团体。辛亥革命后，在国内正式成立政治组织并创办刊物，并进行了一系列政治活动，在国内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到五四运动前后，无政府主义在中国的传播达到鼎盛时期，各大城市皆有其组织，他们发宣言，办刊物，进行各种各样的活动。如果说，在十月革命以前，无政府主义者只是从一般意义上反对强权，反对国家，尚有某种进步意义，那么，到十月革命以后，他们的主要矛头则是指向无产阶级专政。如黄凌霜的《马克思学说的批评》，A·E《为甚么反对布尔雪维克?》以及《我们反对“布尔扎维克”》等文章，公开反对马克思主义。在建党前后，无政府主义者在同马克思主义者进行的大论战中，受到马克思主义者的严厉而深刻的批判，无政府主义不仅暴露了反动本性，而且日趋没落，影响迅速缩小，阵营迅速分化。无政府主义具有一些人学思想，以“互助”为人类本性的抽象人性论是其全部理论的基础，从这个基础出发，它主张人人平等，个人绝对自由，并设想了绝对自由的理想社会。这些思想反映了无政府主义理论的空想性和腐朽性。无政府主义的主要文章和论着收入高军编辑的《无政府主义在中国》一书中。

(1)人类互助论 无政府主义者认为“互助”是人类天生的本能，是人类社会得以生存的基础。黄凌霜曾说：“互助”是一切生物进化的真正因素，互助性的强弱，决定着竞争的胜负；互助性强的生物群得以生存而延续，互助性弱的生物群则失去生存机会而被淘汰。在他看来，互助是人类天然存在的一种感情，是人类社会赖以存在的基础。“一切社会的结合，无论动物的也好，人类的也好，都是个体与个体，及个体与全体的同情的统一之感觉所组成。”这种统一之感觉，能够变成正谊的感觉，而“正谊的感觉，终之能使人类看他人的权利与自己的平等”，从而产生相互间的互助。“在动物和人类的社会里，只有那些实行互助的，才有生存，和预备未来的进步。至于那些在同种中竞争的，实为退化的微候。所以凡根据互助建设各种制度的时代，也是艺术，工众和科学最进步的时代”。“由互助而不由个体争斗的联合的协作，是创造社会的要因”。所以，只要人类普遍遵照互助原理办事，国家政府等强权必然灭亡，自由平等的理想社会必然诞生。这反映了资产阶级抽象人性论的观点。

(2)绝对自由论 无政府主义者从抽象的人性论出发，认为人类的本能是互助的，是性善的，这种本能是社会进化的动力，它决定着人类可以绝对自由。“人人都能自治，不要人家管来”，“无政府主义的妙理，就是自由两个字”。何谓自由?“自由者，不受制于人，不受役于人之谓也”。在他们看来，人与人相互交往，你不侵犯我的自由，我也不侵犯你的自由，便是真自由。个人与个人相交往，互相敬重其自由，便是个人的自由；团体与团体相结合，互相敬重其自由，便是社会的自由。如果在一个团体之内，有两派意见，赞成的可以执行，反对的可以退出，赞成的既不能强迫反对的一定做去，反对的也不能阻碍赞成的执行。基于这种理论，无政府主义者以为强权和国家违犯了个人的自由和意志，所以，无政府党的“革命目标，第一就是铲除强权，建立一个‘无地主、无资本家、无首领、无官吏、无代表、无家长、无军队、无监狱、无警察、无裁判所、无法律、无宗教、无婚姻制度之社会。斯时也，社会惟有自由，惟有互助之大义，惟有工作之幸乐”。无政府主义的这些主张，不仅是一种幻想，而且麻痹人们为建立新制度，新国家而奋斗的斗志，在当时起到一种阻碍革命的反动作用。

(3)人生平等论 无政府主义者认为，人人平等，是天赋的权利。他们说：“本科学之真理，受我天赋人权，使社会无尊卑、贵贱、贫富之阶级，而男女教育均归于平等。”他们从三个方面加以论证。从人类历史发展进程来看，猿人平等，没有任何政治组织。“继因人民信神，雄黠者托神以愚民，民因信神之故而尊之，是为君长之始。”有君长然后便产生一切阶级制度。再者，因为两族相争，胜者处于督制统系，败者处于供给统系”，从而产生了有差别的职业。因此，“名位不平等，由于智诈愚；职业不平等，由于强凌弱”。从人类心理来看，人类普遍存在两种心理，一为嫉忌心，一为恻隐心。“嫉忌心者，恶人之出己上，或欲己之上与彼齐，或欲人之退与己平；恻隐心者，闵人之不若己，欲援之使与己平。足证人类之中，有平等之理性。”因此，“本此心而扩充之，足以促人类平等。”从生物进化史来看，生物因互相扶助而进化。互助出于人的天性，而不是强迫所生。他们由此得出结论，人生来是平等的，而现实社会的不平等是后天产生的，是违背人类天性的，是必须要铲除的。因此他们宣称，“无政府之目的，在于人类平等及人无特权”。他们专门抨击封建的“三纲”。批判“君为臣纲”，提倡“人人平等”；批判“父为子纲”，提倡“父子平等”；批判“夫为妻纲”，提倡“男女平等”。他们描绘将来的理想社会，尽管存在着社会分工，存在着职业的差别，然而没有高低贵贱等级。“在大同之世，人人平等，或为工程师，或为矿夫，或为建筑师，或为土木匠，其品位皆相埒，无尊卑贵贱之分，教育平等，智识齐一，所享乐利，一切平均。此时各就其力之所长，性之所近，人人执一有益于人之业，以成互助扶助之社会”。这种建立在无政府主义基础之上的平等观，同其对自由的想望一样，只是一种空想而已。

(4)“奋斗主义” 无政府主义者在宣传和实施其主张的过程中，非常强调奋斗主义。在他们看来，奋斗是人类专有的，人类以外的动物都没有；又是人类不可不有的，若没有奋斗，人类与动物就没有区别。奋斗有两个条件，一是拿来对付环境，二是拿来发挥理性。人类是有理性的动物，他对于一桩事情，用种种的方法去考察，去判断，如果这桩事情是他应该做的，他就用种种的方法去试验，去实行；如果实行这桩事情不能成功，或是失败，他就用种种方法来搏最后的胜利，——这就是奋斗的结果，那搏最后的胜利的方法就是‘奋斗’。”奋斗的目的，在于追求高尚的生活。奋斗生存在于人生的全过程，通过创造与进化来实现的。因为，创造与进化是人类生活中包含的两个要素，而这两个要素中又包含着一个共通的要素，即奋斗。历史证明，第一，人类社会是由奋斗一层层进化来的，所以人类的生活，无一刻不在奋斗之中；第二，越能创造的人，越能奋斗；越能奋斗的人，越能创造；奋斗的结果，就是创造，创造的结果，就是进化；反过来说，没有奋斗，就没有创造；没有创造，就没有进化。所以说，没有奋斗，就没有进化。我们若不奋斗，我们的生活，就会变的“惨淡无光”，失掉人类的意味，其结果，人类与草木、禽兽同腐。奋斗可分为三个方面：一、对于自我的奋斗，即不独要保全各人的个性，而且要发挥之，使我们的个性成为一个美满高尚的人格。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与遗传恶习奋斗，与体内的精神奋斗。二、对于国家的奋斗。三、对于社会的奋斗。奋斗要具备几种条件，即决心、忍耐、牺牲，三者缺一不可。无政府主义者积极呼吁，广大青年要勇于奋斗。如果因奋斗而牺牲，个体虽死，而精神永远不死。

(5)论女子解放 无政府主义者从其自由、平等观念出发，提出废除家庭，解放女子的观点。他们考察了产生男女不平等的根源。上古之初，实行共夫共妻之制，没有女下于男子之说，亦没有以女子为私有的。他们认为，男女的不平等，起源于部落战争，以女子为俘囚，是强迫造成的。要消灭这种不平等，首先要实行夫妻平等。他们认为：“就科学言之，男女之相合，不外乎生理之一问题。就社会言之，女非他人之属物，可从其所欲而择交，可常可暂。就论理言之，若夫得杀妻，则妻亦得杀夫；若妇不得杀夫，则夫亦不得杀妻；若夫得嫖，则妻亦得嫖，此平等也，此科学真理也。”又说：“人生于世间，各有自立之资格，非属于甲，亦非属于乙，妇不属于夫，夫不属于妇，此自由也。”他们主张，女子要真正获得解放，首先要废除婚姻制度。因为“婚姻制度无非强者欺压弱者之具而已。”“今世卖淫妒杀等悲惨黑暗之事，不绝于社会，皆婚姻制度为之阶者也。”他们提出了理想的婚姻模式。“夫妇者本以感情相结合。”“二人相配之事，纯为二人之自由，苟其两人相爱，体力年岁相适，因而相与配合，此实中于公道，必不容第三人之干涉，亦无事设为程式。此自由恋爱之真理也。”他们抨击当时社会流行的“贞淫之说，不过没尽天良之男子，用以欺压女子之谰言。”指出，阻碍自由恋爱的实行，一是伪道德之迷信，二是女子之经济不能独立。他们说：“婚嫁者，无异立一卖契，女子属于男子，如产业然。女子既为男子所私有，于经济界不能与男子平等，仰其鼻息，以为生活，愈倚赖则愈服从，愈服从则智识愈卑下，智识愈卑下则独立生活之能力愈消失。”所以，要唤起一般女子的自觉心，急谋养成独立生活之能力，以恢复其本来的人格。无政府主义者的妇女理论有许多合理因素，在反对封建主义的斗争中亦有一定的积极作用，但由于他们否定政党、阶级的作用，而不能真正找到妇女解放之路。

(6)论理想社会 无政府主义者以“绝对个人主义”为理论基础，设想了一幅“绝对自由”的理想社会模式。黄凌霜曾说：“在一个社会里，不用什么首领头目法律强权刑罚利用等等。由各人的意愿和允合，组织生产和消费以及学术交通的种种有利于人生的机关，不以少数人强制多数人的意志，也不以多数人强制少数人的意志，使各人的天才，在各方面自由尽量发展，以求社会的向上进步。”有人作了进一步的归结，无政府共产主义，“质言之：即求经济上及政治上之绝对自由也”。所谓经济自由包括生产自由和消费自由。生产自由，就是把一切生产机关交给人们的自由联合体管理，取消有计划和集中统一的领导。消费自由就是“各尽所能，各取所需”。所谓政治自由，就是将国家的组织取消，由平民自己建立起各种团体会社，如办教育就有教育会，办农业就有农业会等等。由单纯逐渐趋于复杂，以办理社会上所应当办理的事情，实行完全的个人自治。他们设想：“无政府之社会，人人自由，人人自治，以独立之精神，以互助之大道，其组织之美善，必远胜于政府之代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