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实存主义

出处:按学科分类—哲学、宗教 江西人民出版社《东西方哲学大辞典》第624页(2741字)

实存主义(Existentialism又译存在主义)是现代日本哲学主要流派之一。

其思想渊源来自现代西方实存主义。早在明治30年代,实存主义就传播到日本,到和辻哲郎出版《尼采研究》(1913)和《克尔凯郭尔》(1915),日本哲学界已开始系统地介绍和研究实存哲学。

进入昭和前期(30-40年代),日本形成以西田几多郎为首的唯心主义哲学学派-京都学派,标志着日本哲学思维进入一个更高的层次,即创造出表现日本自身特点的独创性哲学的阶段。这种独创性也表现在它对实存哲学有了自己的理解方式。譬如西田借用佛教“无”的思想,赋予实存哲学的核心问题——“自我”以新的含意,即西田的“自我”不同于笛卡尔身心二元论的自我,他要超越主客对立,追求“物我相忘,主客相没”时的自我,也就是非理性的自我。这个非理性的“自我”不是普遍性的,而是绝对孤立的自己;不是理智的,而是带有忧伤烦恼的情感内向的自我。

与西田不同,“自我”在三木清的哲学中表现为行为的自我,“现存在”的自我。这种自我与实存哲学的“先于本质的存在”,根本上是一致的。

因此,日本哲学到了三木清时,已经比较明确地表述了实存主义的思想。

九鬼周造第一次把“existentialism”译为“实存主义”,他在《实存哲学》(1931)一文中,几乎与萨特同时阐释了“实存先于本质”这一实存哲学的基本理论。

战后,实存主义以更加迅猛的势头涌进并在日本蔓延开来。这不仅因为战前日本对实存主义哲学已有相当的研究基础,更重要的是战后日本社会的现实需要。

战后初期,日本政治动荡、经济瘫痪、社会问题严重。特别是人们长期以来所信仰的天皇制绝对主义、日本主义崩溃后,国民一度处于深刻的精神危机之中。

人们终于开始反省本身的存在,觉得人之外的一切价值都是无意义的东西,唯有自我才是最可信赖的。人的存在便是价值标准本身。

这样,自我存在便成为人们普遍关心的最大问题。作为反映人的不安、恐怖、死亡心理,主张个人“自由”、个人存在为真实存在的实存主义哲学适应这种社会需要,宛如水到渠成般被迎入日本。

战后日本实存哲学研究主要以研究会为中心。从研究内容上看,日本实存主义有以下特征:

第一,以西欧的“古典”为主,转述和修正西方实存主义哲学大师的观点。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转述而且按照自己的方式来阐释西方同仁们提出的各种概念、观点和原则,把实存主义思想融合于日本理论知识的各个领域。譬如茅野良男在阐释雅斯贝尔斯、海德格尔、萨特的哲学时,便按自己的理解对之作了区分。他称海德格尔哲学为“实存分析论”,称雅斯贝尔斯是实存哲学,称萨特为“实存主义”。三者之间的不同点在于,海德格尔将人所具有的那种默认存在的意识作为哲学对象;雅斯贝尔斯所要解决的是,在对象性认识发生矛盾、产生二律背反时找出自我这一超越者,说明只有未被对象化的自我才是无矛盾的、绝对自我的存在,这个自我即是实存;而萨特由于明确地指出了“实存先于本质”,强调个人的选择、自由,因而作为“主义”的特征更为明显。

茅野认为,所谓“实存先于本质”,就是“人自己创造自己”,“人只在他实现自己的过程中存在”。

第二,吸取西方实存主义思想,建构日本的实存主义。

金子武藏是一位站在实存主义立场上的伦理学家,他不仅对雅斯贝尔斯的哲学概念加以诠释,而且以之为自己理论研究的根据,试图创建克尔凯郭尔之后的“哲学实在论”的新理论;在重新探讨雅斯贝尔斯全部哲学遗产的基础上,努力建构日本型的雅斯贝尔斯-金子武藏的实存主义思想体系。

美学家今道友信把海德格尔哲学的方法论原则作为自己艺术和艺术创作的存在概念的根据。

在今道看来,不存在给人打开通向死亡的道路,死亡不是存在的东西毁灭,而是人类灵魂最高的瞬间,是它的升华,是对有感觉的物质实体的完全解脱。他认为,在世俗存在的条件下,真正发挥人的才能的唯一可能的途径,就是艺术创作和人掌握艺术作品。此外,西谷启治和汤浅泰雄也从实存主义立场出发,分别在宗教哲学、日本近代思想史研究中取得颇有见地的成果。

第三,借用克思主义来弥补实存主义的弱点,或是以实存主义来修正马克思主义,试图建立超越二者的第三种哲学。铃木亨就是这类哲学家的代表。为了克服实存哲学、西田哲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矛盾给他带来的精神痛苦,在长期思索之后,铃木创建了自己的哲学体系。起初,他在《实存与劳动》(1958)一书中,提出“劳存(劳动-实存)哲学”的主张。他认为,马克思从劳动异化现象入手,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在物掩饰下人与人之间的真实关系,从而批判地克服了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铃木称之为“劳动现象学”。

但是,“劳动现象学”没有说明在与精神联系中人际关系的基本规律。以克尔凯郭尔为代表的实存哲学在自己与自己相关的基础上,发现和提出了与绝对他者相关的内在精神的根本规律。这是自己从绝对他者立场上认识自己的超越性实存的自觉,铃木称之为“实存现象学”。

铃木以“自己在他者上观察自己”为方法,把上述二者结合、统一起来,克服二者的不足,形成“劳存现象学”。

以此为基础,他进而深化自己的研究,在《响存世界》(1967)一书中,又提出“响存哲学”的主张。所谓“响存哲学”(Echosistenz philosophie),意即反响的存在。

铃木认为,存在界有着二种关系,一是以新物为中介的人与人之间真实的外在关系;二是以“空”为中介的人与人之间真实的内在关系,他以推理方式把此二者关系统一起来,构成独自的逻辑学的世界。这种真实的关系,作为超越人与人、生物与生物之间相互反响的存在被规定为“响存的世界”。

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都是从这一元结构异化出来的,响存哲学则是促使这些物质的、生命的、精神的异化现象复归本来状态的逻辑根据。铃木借助“响存哲学”建立的“实存逻辑学”,仍然是抽象的。

在《探求生命的根据——生活世界的存在论》(1982)一书中,他把“实存逻辑学”同现实世界联系起来,提出宇宙史是从物质到生物,从生物到人类的发展过程,此谓实存宇宙史哲学观。

实存主义哲学在日本广为流传并浸透到各个知识领域和社会各阶层,说明它与其它西方哲学流派比较起来,同日本的传统社会和哲学思想有着更大的相容性。

这种相容性尤其表现在实存哲学同传统宗教(特别是佛教)和儒教文化的相互作用中,因为实存主义在思想内容上与宗教意识有着非理性主义这一共同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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