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词·贾宝玉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上海古籍出版社《红楼梦鉴赏辞典》第285页(1554字)
【条目出处】:见第七十八回
【释文】:
贾宝玉所作《姽婳词》乃七言歌行,此体裁宜于叙事,又宜抒情、评议,且对仗、平仄、用韵又远较律绝等近体为自由,用来歌咏林四娘的事迹很为恰当。
全诗共四十六句,用韵十二次,可分成四个段落。全诗从林四娘闺中习武写至敌寇进犯、恒王战死,又从纷纷将士之败退转至林四娘英勇出战献身,最后以同情林四娘、贬斥天子及文武官员作结。
作为一首叙事长诗,它的结构安排宜于“半叙半咏”,确有流利飘逸的优点。
前十二句为第一段,全为铺叙描写,叙写恒王教练女兵,危婳将军闺中练武。
其中“叱咤时闻口舌香,霜矛雪剑娇难举”、“战罢夜阑心力怯,脂痕粉渍污鲛绡”等描写练兵情景的诗句画出了女性战士娇弱之态,极为形象;“丁香结子芙蓉绦(tāo滔,带子),不系明珠系宝刀”的转接也很巧妙,且紧扣“姽婳将军”身份,非为描写而描写的题外闲文。
“明年流寇走山东”的下十句为第二段,写恒王出剿“流寇”而英勇战死。“气吞虎豹势如蜂”写“流寇”的气势雄壮,与“走”字相呼应。诗中不正面写恒王如何出战,如何战死,只用“王率天兵思剿灭,一战再战不成功。腥风吹折陇头麦,日照旌旗虎帐空”四句加以概括,后两句以陇头麦折、旌旗帐空写恒王之败亡,有如电影的空镜头,含蓄有致。“雨淋白骨血染草,月冷黄沙鬼守尸”等对战场的描写,也充分显示了战争的残酷,其血肉横飞遍地死尸的惨景与前段闺中习武有似儿戏的秾艳描绘构成强烈的对比。
“纷纷将士只保身”以下十六句为全诗重心,叙写林四娘之死。此段先以“纷纷将士只保身,青州眼见皆灰尘。不期忠义明闺阁,愤起恒王得意人”转至林四娘愤起出击。接着,以“号令秦姬驱赵女,艳李秾桃临战场。绣鞍有泪春愁重,铁甲无声夜气凉”的描写叙出林四娘等的出战情景,鲜明如画。“艳李秾桃”而至于绣鞍铁甲,夜临战场,真有如绵羊自愿走入屠肆任人宰割。
“胜负自然难预定,誓盟生死报君王;贼势猖獗不可敌,柳折花残实可伤。”四句看似平淡的叙述,其实却是在揭示林四娘等为“忠义”、为誓盟报德而赴死的可悯。“魂依城廓家乡近,马践胭脂骨髓香”以同情的笔调交代了林四娘等的全军覆灭。
最后八句为第四段。诗人以“天子惊慌恨失守,此时文武皆垂首。何事文武立朝纲,不及闺中林四娘”揭露并嘲笑了“天子”和“文武”们的昏庸无能,作出了须眉浊物不及闺中裙钗的结论。结句“我为四娘长太息,歌成余意尚彷徨”含意深长。结合小说中对贾宝玉性格的描绘,最反对“文死谏,武死战”的贾宝玉显然并不是在赞扬歌颂林四娘的为忠义而死战。
贾宝玉对林四娘,是叹息、同情而非赞美颂扬。
至于此诗中所说的“流寇”是李自成起义军还是入关掳掠的满清侵略军,论者意见不一。持前说者认为,此诗污蔑农民起义,显示了曹雪芹的阶级局限;持后说者认为,此诗贬斥满清入关前后对汉族人民的掳掠,是曹雪芹反满民族主义思想的流露。
但作者在小说首回即交代此书“无朝代年纪可考”,作者远祖在明末即编入满洲正白旗,其祖先累受满清国恩,“当不致代汉人抱亡国之痛”(鲁迅《中国小说史略》);故在未能确定之前,似亦不必强为落实。
因小说后四十回乃他人所续,《姽婳词》在后文失去照应,成为书中一段孤立游离的文字。论者或认为,在雪芹的原构思中,《姽婳词》一段情节应是贾府抄没的导火线,参见张锦池《论〈姽婳词〉在〈红楼梦〉悲剧结构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