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囯革命性质问题

出处：按学科分类—历史、地理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太平天国大辞典》第83页（2101字）

50年代初到60年代初，围绕太平天囯革命的性质，史学界展开了广泛讨论。

讨论引起了普遍反响，是太平天囯研究中争论最热烈的问题，也是近代史中争论最热烈的问题之一。讨论从对当时中国社会经济状况和阶级关系不同的估计出发，围绕革命的性质，包括它的原因、动力、纲领、任务和目的等一系列问题展开。对太平天囯的性质提出了多种说法：有(1)太平天囯是没有工人阶级领导的单纯农民革命；(2)是带有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色彩的农民革命；(3)是单纯农民革命而带有若干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性质；(4)是资产阶级性的农民革命；(5)是民族的资产阶级性的农民革命；(6)前期是单纯农民革命，后期开始走向资产阶级革命的方向；(7)是中国农民阶级自发的反封建买办势力、反对外国资本主义侵略者的革命运动；等等。

在这种种说法之间，有的是命题相似而所指的内容不同，有的是命题不同而内容很接近，有的是大同小异，有的是大异小同，彼此的界限往往并不是很清楚。

择要归纳，主要有三种不同意见：

一种意见以范文澜为代表，认为：太平天囯革命仍然是一次旧式的农民战争或单纯的农民革命。太平天囯革命的时代虽然已经是封建社会瓦解，开始进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时代，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还没有出现近代的工人阶级。

中国社会生活的主要矛盾是农民与地主阶级的矛盾，革命就是在这矛盾尖锐的情况下爆发的。革命的基本群众是农民，农民是这次反封建斗争的主力。

不少手工工人和城市贫民加入了革命队队伍，但他们不同于近代的产业工人，他们与农民一样遭受封建剥削和压迫，他们的参加不能改变这次革命的性质。太平天囯革命纲领《天朝田亩制度》，一方面反映了贫苦农民反对封建土地所有制、渴望土地的强烈要求，但另一方面，太平天囯的领袖们终究只能从农民阶级的狭隘的眼光出发画出了一个平均主义的图案。按照这种图案，每一农家均应平等地保有一定的土地与一定的财产，使得大家仅仅能够生活下去。这种图案是不可能实现的，而且这种图案并不是为着使社会生产力向前发展，却是使社会生产力停滞在分散的小农经营的水平上。

这种空想的农业社会主义的思想，在实质上仍带有反动性。太平天囯革命的组织形式也没有改变历来所采用的宗教迷信手段，政治上封建保守的色彩很浓。

因而，太平天囯革命仍然不超出旧式农民战争的范围，就性质而言，仍是单纯的农民战争。

一种意见以郭毅生为代表，认为：太平天囯革命是属于资产阶级性的农民战争。

太平天囯革命具有它的特殊性，它固然无可非议的是农民战争，以农民为革命主力。但它爆发于中国开始进入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之后，崛起于经济较为发达，中西交通频繁的两广。

此时社会各阶级已产生了新的变化，农民已不是中世纪的封建农民，他们具有“资产阶级民主派”的特点，农民以外还有新兴的市民等级。这一社会力量投入革命斗争中成为其核心和骨干，这就使得太平天囯革命具有了迥异于以往单纯农民战争的许多特点，其中如政治纲领中提出的平等观念，否定封建神权和专制王权的思想，便带有较为鲜明的资产阶级性，把革命推到了中国历史上农民革命的最高峰，而单纯农民革命是达不到这样高度的。“天朝田亩制度”是当时历史要求的反映，虽然它带有空想性。但这个空想性既不在于避免资本主义，也不在于幻想脱离阶级斗争，而在于它对未来社会的图景作了一个空想的规划，它反映了中国社会的落后和群众革命觉悟的不足。

但这个土地纲领实质上却是一个彻底的反对封建地主所有制的土地纲领，革命性和进步性是它的基本特征，它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不带有任何反动的实质。历代的农民战争不过意味着封建王朝的更迭和生产的复苏，“天朝田亩制度”却震撼着整个封建制度的基础，担当了挖掘封建墙角，为资本主义开辟发展道路的历史使命。

太平天囯的政治制度和思想虽然还带有封建社会的母斑，但它的启蒙民主主义的性质却是无可怀疑的。因此，太平天囯革命是具有显着的时代赋予的特点，它与旧范畴的“单纯农民战争”有性质的区别。

一种意见以章开沅为代表，认为：太平天囯革命是单纯的农民战争兼具资产阶级革命性质。从没有先进阶级领导这一角度而言，太平天囯革命仍然是单纯的农民革命；但从反对外国资本主义侵略和中国封建主义压迫以及在客观上为资本主义开辟道路这一角度而言，它又带有资产阶级革命性质。19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革命运动发展的主要基础，仍然是农民阶级和地主阶级之间矛盾的尖锐化。可是随着历史条件的变化，农民起义力量已经担当起反对本国封建主义和外国资本主义的双重革命任务(尽管后一任务当时还是次要的)。同时，在19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发展的要求已经在客观上呈现出来，尽管当时还没有成熟的资产阶级政治力量参加和领导革命斗争，可是任何人民群众的反抗行动只要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中国封建主义和外国资本主义的统治地位，它便在客观上为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开辟了道路。因此便必然带有资产阶级革命的性质，而从属于“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