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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

书籍:楚辞集校集释下 更新时间:2018-09-10 18:04:43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湖北教育出版社《楚辞集校集释下》第1375页(6066字)

【集校】:

《文选》陈本:哀南夷之莫吾知兮,且余济兮江湘。

《文选》尤本: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兮江湘。

《文选》六臣本: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

校语:(乎)五臣作于。

洪兴祖: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

校语:乎,一作于。

朱熹: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

校语:一无字。乎,一作于。

黄省曾、朱多煃、庄允益:同洪本。

明繙宋本:同洪本。校语亦同。

汪瑗:同朱本。

毛晋: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予将济乎江湘。

戴震、汪梧凤: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予济于江湘。校语:于,一作乎。

胡克家:兮当作乎,此尤本字。

袁本、茶陵本、楚辞皆可证。

闻一多:湘字不入韵,疑此文上或下脱二句。

姜亮夫:余济,朱本作余将济,引一本无将字。寅按:以下文乘鄂渚句而观,则爲已成之事,此处不得言将。

然南夷句爲领起下文之词,意谓将入于南夷也,则有将字是也。详注中。乎,洪、朱同引一本作于。寅按:于乎古音近,故义得相通。

沈祖緜:乎,《文选》作兮。胡克家曰:兮当作乎。乎者,歎而不怨之词。

苏雪林:屈赋每以四句爲一,《九章》也不例外,乃《涉江》第二第三两皆爲五句。

故姜寅清谓此在《九章》中爲“变调”。又以洪朱同引一本“不顾”下有“兮”字,谓“此异文爲最可疑。

又以文义论之,上言冠佩,下言世溷浊,已不相属,而又承以青虬白螭之乘,益见其倒颠之甚。江有诰以爲明月句上棁一句。

文义仍不相属,此中必有错简,盖不可知矣。”笔者谓姜氏言是。

这数不但有错简,且有脱句。原文或係:“被明月兮佩宝璐,登崑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而“哀南夷”简,则脱落了两句,其形式是:“□□□□□□□,□□□□□□,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湘江。”盖长剑高冠乃屈原人间服饰,至厌恶浊世,驾虬骖螭,与重华共游瑶圃(卽崑仑),则他的身体已神仙化,明月(当是大珠)宝璐之佩旣异前饰,吃了崑仑玉英之后,更可与天地同寿,日月齐光了。不过遨游仙境,究属人之幻想,故又一下转回人间,其转回间,亦必有几句话作爲交代。交代当在方块所补之处。

古人着作多写或刻在竹简上,竹简日久霉朽碎裂,后之整理屈赋之人,随便搭配,遂成今日之格局。。【集释】:

王逸:屈原怨毒楚俗疾害忠贞,乃曰:哀哉!南夷无知我贤也。

旦,明也。济,渡也。

言己放弃,以明旦之时始去,遂渡江湘之水。言明旦者,时明,刺君不明。

吕向:南夷,谓楚也。莫吾知,谓莫知我也。言渡水而去之。

洪兴祖:《国语》云:楚爲荆蛮。

汪瑗:上“世溷浊而莫余知”,泛举一世而言,此“哀南夷之莫吾知”,专指楚国而言。

直至重昏而终身爲一段,皆一气讲下,不过反覆言己好此奇服,而楚人旣莫我知,亦惟隐去而已矣,决不能变心以从俗也。旦,早朝也。犹言明日遂行耳,甚言欲去之速也。

江湘,二水名。曰湘沅,曰鄂渚,曰辰阳等语,皆豫道其所经之路。曰车,曰舲船,皆豫道其所乘之具。意谓吾将由此道,乘此具,从此而远去矣。

黄文焕:自负之后,忽然乞怜曰:哀南夷之莫吾知。夫斥之爲南夷而犹望其吾知,何意之卑也?与游之,望华何徃乎?瑶圃崑仑之后,亟曰:将济沅湘,又何地之近也?可游之瑶圃崑仑何在乎?如彼志愿,乃遭如此景况,耶!否耶!

钱澄之:南夷,不指郢,指江湘以南皆夷地也。

世溷浊而莫知矣,南夷非人所居,岂有知之者乎?然与其处人世而不见知,固不如处人之境也。原之所以比寿齐光,惟在湘一死。

王夫之:南夷,武陵四南蛮夷,今辰沅苗种也。旣被迁江南,将江水,泝湘而西,与苗夷杂处,谁复有知我者乎?

林云铭:欲济江湘而东行,故名楚爲南夷。点《涉江》。

蒋骥:南夷,斥楚人。

济江湘者,原自陵阳至辰溆,必济大江而历洞庭也。按湘水爲洞庭正流,故《水》以洞庭爲湘水。

济洞庭,卽济湘也。

奚禄诒:原初放,涉江而去,哀己年老,故思齐乎天地日月,以竢君之一悟。

此是第二叚。

戴震:湘水自洞庭入江,故洞庭之下,得兼江湘之目矣。

王伯厚云:屈原楚人,而《涉江》曰:哀南夷之莫吾知,是以楚俗爲夷也。阴邪之类,谗害君子,变于夷矣。

胡文英:自楚南以迄粤东西,皆在郢都之南。

重华卒于粤西,故承上而言南夷岂能知我。

然今将济江湘而就之,宁不哀哉?观下文“哀吾生之无乐兮,幽独处于山中”可见。旧注谓屈子斥楚爲南夷,于未识地形故也。

刘梦鹏:南夷,如孟子东夷、西夷之称,谓郢也。南人变态,萎美实甚,谁与玩芳?予将济江湘矣。

江,下沅辰溆诸水而言。

陈本礼:南夷,指辰阳苗夷。

此临行夜中忖度语也。已伏下具有行,将往告之意矣。

一旦字见被罪出于意外,顷刻便行,不能稍容竚足矣。

胡濬源:南夷,不斥言楚,借言边鄙夷人也。立言之体此。

王闿运:南夷,南人,谓靳尚也。《思美人》曰:观南人之变态。恨之,故夷之。

徐英:《涉江》篇名,当从此得。本济大江而乘鄂渚,言江湘者,此本追述过程,通言之耳。

犹《思美人》,本循汉水而通言遵江夏也。自此以下,历写行程,与《哀郢》所陈,并爲千古述征诗赋之祖,亦后世游记之嗃矢也。

闻一多:《墨子·兼爱中篇》“以利荆楚干越与南夷之民。”南夷盖指大江南今湖南省地。

济江湘,当是济江湘而北行。

文怀沙:南夷,南方的夷人。旦,天亮。(《屈原集》注)

高亨:南夷,与南人同意,指楚国的治集团。旦,早辰。(此二句依韵当属上段。

)

姜亮夫:南夷,王逸以爲屈原怨毒楚俗,故称楚爲南夷。洪补更引《国语》楚爲荆蛮之言以成之。是屈子指斥宗国,岂卽班孟坚所谓忿怼忘身者耶?然《涉江》全篇,并无怨毒楚国之意;屈赋全文,亦无蔑视宗邦之情。王、洪之説,显爲不当!朱熹但言南夷爲楚国,亦未允。南夷之夷,卽不爲恶谥,而南字则有据中原以临南服之意;此当出于第三者之口,不得爲屈子自道。南夷,宋末王伯厚《困学纪闻》特以春秋大义爲之解説,其言曰:“‘哀南夷之莫吾知’,是以楚俗爲夷也,阴邪之类,谗害君子,变于夷矣”云云,殊爲比附,全谢山注《纪闻》云:“屈子岂肯以楚爲夷,曰南夷者,指放逐之地言之也。

盖近于苗疆矣,故曰夷。”云云,其义至爲精微,然证验未备,人莫得而徵之。考之张守史记正义》据吴起之言:“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今江州、鄂州、岳州,三苗之地也。”《通典》则以“潭州、岳州、衡州,皆古三苗之地”云云,其説虽略异,而大要则屈子南放,游于辰溆,卽古三苗所在之地。楚之先自得国后,累世南侵,三苗则渐西南远徙,终且至于三危,三危者,今康藏滇西之地,其不能远徙者,自洞庭、彭蠡渐西南移,辰溆、湘江之间,屈子所放流者,正苗民之居也。其地已改土,故曰南土,而其民则仍旧居异族,故曰南夷,无能助己以兴国,故曰“哀”、曰“莫吾知”,如是,则与《涉江》全文义理相合,而与屈子忠爱之忱,亦调遂矣。

又《战国策·秦策三》“齐有东国之地,方千里,楚包九夷,又方千里。”是楚境,固得有诸夷矣。

又《史记·吴起列传》:“楚悼王素闻起(吴起)贤,至则相楚,……于是南平百越。”《后汉书·西南夷列传》:“及吴起相悼王,南併蛮越,遂有洞庭、苍梧”。所谓诸夷,盖卽此等拓土开疆之地。起之楚,在悼王之末,而洞庭、苍梧已入土归流,以迄怀王,盖五十余年,而其俗未变,原以南放入辰溆,自在苍梧诸地也。

又按春秋以来,南北之畔甚剧。《左传》成九年:“南冠而絷者谁也。”林注:“南冠,楚冠也。”襄十八年:“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南风不竟,多死声。楚必无功’”又成七年:“蛮夷属于楚者,吴尽取之。”襄十三年:“赫赫楚国,抚有蛮夷,奄征南海”。又《国策·秦策、魏策》言:“楚之九夷”详《史记·李斯传》九夷索隐。按下言济江湘,乘鄂渚,步马山臯,邸车方林,上沅而回水,发枉渚,宿辰阳,入溆浦,终至于幽处山中,则涉江而往者,乃辰沅之西,盖楚之西极,隐指三苗之所杂居也。

则此句乃将西入辰溆,逃避幽篁之始,知其本不可居而居,故曰哀。

则南夷盖卽指辰溆以西之异族而言,必不爲楚国明矣。

此莫吾知,盖亦指南夷荒远,无知我之人,非谓朝堂之无知己者也。〇旦余将济乎江湘,当与上句易读,言余于旦日,将济江湘发轫之时也。

此济江湘乃虚拟之词。不然,则下言乘鄂渚、步山臯皆在湘水之东,此已渡湘水,岂不颠倒已甚乎?盖此乃远流南夷之始,故余思及南夷无人相知而兴悲也。

诸家沿《章句》之,故多説不安其处矣!(《重订屈原赋校注》)

朱季海:《战国策·秦三》:“谓魏冉曰:齐有东国之地,方千里;楚苞九夷,又方千里”,是楚境故奄有诸夷也。

又《史记·孙子吴起列传》:“武侯疑之而弗信也,……惧得罪,……卽之楚。楚悼王素闻起贤,至则相楚,……于是南平百越”,《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及吴起相悼王,南并蛮越,遂有洞庭、苍梧”,虽详略不同,而文皆相应。据《六国表》:楚悼王凡二十一年,魏武侯元年当悼王之十六年,则起之楚,已在悼王之末,是自楚之有洞庭、苍梧,中更肃王、宣王、威王以迄怀王之立,不过五十年耳。

悼王以来,楚实多故,虽有其境宇,殆未遑变俗也。平方远渡江湘,自惟出入洞庭、苍梧之境,其地虽南夷旧壤,亦重华、二妃所曾游,《涉江》所言,正是卽目,旣前圣难依,宗邦弥远,徒对南夷,此焉诉?遂有莫知之歎耳。

卽不论《离骚》方自陈“帝高阳之苗裔”,又岂有身尝爲三闾大夫而甘比宗国于南夷者乎?叔师以爲怨毒楚俗,遂爲此忿怼之言者,旣远乖骚人之志;复以言明旦爲刺君不明,亦失之穿凿也。

(《楚辞解故》续编)

苏雪林:“哀南夷”“济江湘”乃倒装句。

杨胤宗:南夷,指沅湘之间濮獠民族,属印度尼西亚系,古代长江流域之土着也。盖尝论之,屈子有极高寒之理想,亦有极热烈之感情,登崑仑,食玉英,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光,固诗人之豪语耳,然仁义内修,英华外发,古人所谓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者,岂非与天地同其寿年,日月同其光明者乎?行文至此,不可止而遽止焉,下转旦济江湘,迺本文正面写实,其山川之幽丽,与夫艸木云岚之杳霭,皆可想象而见之。《涉江》起势轩昂,与《怀沙》,《抽思》首起凄凉沉郁弗同,其声韵高亢中,复见斯人磊落自负之光景,至日月句,戛然而止,若骐骥奔驰,遽于崖而勒焉。后述关河行役,长途顚沛,斯得怨而不怒之恉,兼之辞悲意隐,无限含蓄,如闻峡猿之夜啼也。悲夫!先帝客死西秦,哲王复蔽于谗邪,荃蕙不芳,莫邪爲钝,巍峩堂庙之上,谁复有知我者乎?今兹流离暮齿,怆恻蛮荒,孤舟旦济于江湘,白日足森于海峤,茫茫大梦,其谁先觉,更求南夷之知我也耶?

刘永济:屈子此篇,本述被放在道事,乃于方旦济江湘之时,骤哀将至南夷之地,更无知者,读之自有黯然销魂之色。韩退之《题临寺诗》曰:“潮阳未到吾能説,海气昏昏水拍天。”盖卽此意。(《屈赋通笺》)

吴孟复:南夷,旧解纷纭不一,王逸谓“怨毒楚俗”,尤非。

按:章太炎曰:“‘夷’,本‘人’字,声转得名。‘夷’古音当作人脂切,‘人’‘夷’双声,其韵爲‘脂’‘真’次对转”(《国故论衡·语言缘起説》)。闻一多谓卽南人,甚是。

按《荀子》谓“楚分爲三、四”,自陈至淮北地,当时称东国(见《国策》);则江南称爲南人,固其宜也。来东之东,蒋天枢认东爲地名,则南亦地名(惟与《诗经》之南不同)。莫吾知,卽《论语》“莫吾知也”,意亦卽莫知吾。按此两句与《思美人》“观南人之变态”一段,当指同一事实。参见彼笺。

“旦余”句:按此“济江湘”乃统下文言之。

《思美人》已由陵阳至鄂渚,此又自鄂渚过长江、济洞庭(湘指洞庭),再上沅至辰阳、溆浦,卽《思美人》中所谓“茕茕南行”。以上第一段,写己年老不衰,决心爲济江湘之行。屈原旣至陵阳,无论其爲放逐,爲避秦,均可就此安居,然而又爲江湘之行,盖闻南方楚人(当卽庄)收复黔中,欲往共事。

此屈原之所以爲人民诗人、革命诗人也(参见《思美人》新笺)。

蒋天枢:南夷,谓汉北人。

楚之汉北,西周旧南国地也。昭王时的《宗周钟铭》、夷王时的《成鼎铭》,均有“南夷”之称,屈原使用南夷一词,实沿用中原语词,隐其地,故託言南夷。

其人慑于秦不敢有所作爲,故曰莫吾知。济江湘,渡江以至湘也。

王泗原:南夷,卽《思美人》“观南人之变态”的南人,当指楚国江南地区的人。莫,代词,无人。江湘,卽湘水。

《抽思》及《渔父》“江潭”是潭水,构词法同。江湘不是长江和湘水。这句是説余旦济湘水。

汤炳正:济江由汉水南入于江,济湘则泝江而西过洞庭入江之口。因古称洞庭爲湘,故云。此谓“南夷”与己风俗殊异,思想隔膜,令人哀痛;但迫于势,明晨卽将济江湘而入其境。(《楚辞今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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