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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沅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沈流。

书籍:楚辞集校集释下 更新时间:2018-09-10 18:30:48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湖北教育出版社《楚辞集校集释下》第1717页(3051字)

【集校】:

洪兴祖:临沅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沈流。

校语:沅,一作江。遂,一作不。

朱熹、明繙宋本:同洪本。

校语亦同。

黄省曾:临沅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沉流。

朱多煃、汪瑗:同黄本。

毛晋、庄允益:同洪本。

戴震、汪梧凤:临江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沈流。

校语:江,一作沅。遂,一作不。

刘师培:《文选·运命论》注亦引作沅。

姜亮夫:遂自忍句乃反诘之语,于文爲有致;若作不,爲陈述语,则文义率然,且王逸《章句》云:“遂赴深水”云云,是王本亦作遂也。

。【集释】:

王逸:观视流水,心悲恻也。

遂赴深水,自害贼也。

林兆珂:玄,水色。渊,深也。临深流而兴悲,遂忍而自沈。

汪瑗:沅湘,二水名。玄,黑色。

渊,水深之处也。水深而色玄,故曰玄渊。

自忍沉流,盖死者人情之所不忍,今言欲投渊而死,故曰自忍沉流。

黄文焕:临渊自沈,庻消愤愤。

水上,未可以遽。

林云铭:以身无所容故。

:言于是临沅湘之元渊,坚忍其心,沉流而死。

蒋骥:故自忍而沈渊也,观此则原之死,盖亦有大不得已者矣。

徐英:近人羣疑此篇爲僞作,别无佐证,唯以此四语似述及沈渊以之事。

曾国藩《经史百家杂抄》亦疑此篇非屈子文。又屈赋称楚王曰灵脩、曰哲王、曰荃荪、曰美人,絶未有詈之爲壅君者,似后人弔屈原者之所言,大失怨而不乱之指矣。英案:是説也,人多从之。然予细考之,屈原未沈以前,久蓄死志:依彭咸之遗则、託彭咸之所居、从子胥而自适、悲申徒之抗迹,言之屡矣。原沈于汨罗,而此云沅湘,沅湘非一流,死无庸二地,则此一语,乃未死以前,慨乎言之耳。

遂字当作不字,不自忍而沈流,言虽临渊欲絶,尚不忍遽决一沈也。继思终亦当没身而絶名,所可惜者,羣小壅蔽,使君不寤耳。东方朔《七谏》:“怀沙砾而自沈兮,不忍见君之蔽壅。”是其碻诂。

壅君二字不连读,壅字不作状词也。

闻一多:彼言背絶光明以从神于九渊之下,此言避去光景而自隐于玄渊之中,用意相仿,足可互发。《荀子·解蔽篇》:“水埶玄也”注曰:“玄,幽深也。”玄渊,深渊也。

《国语·晋语六》“以忍去过”注曰:“忍,以义断也。”案坚而能止曰忍,坚而能行亦曰忍(朱骏声説)。

此及《晋语》忍字皆坚而能行之谓。

姜亮夫:此四句乃犹豫不决之词也。

诸家皆以爲陈述者,矣。

言余临于沅湘之水,视其玄渊,悲从中来,岂遂自忍而沈诸流乎?

蒋天枢:自南行以来,行隐处幽,实备历种种艰困,而当前路阻,最使己惊骇。兼言“临沅湘”,足见路阻时屈原在洞庭湖之南。

杨胤宗:临沅湘玄渊,卽指汨罗渊也。

玄渊者,言潭水深且黑也。少陵《万丈潭诗》曰:黑知湾澴底,淸见光炯碎,孤云到来深,飞鸟不在外。《悲回风》曰:上高巖之峭岸兮,处雌蜺之标颠;据青冥而摅虹兮,遂儵忽而扪天。

又曰:惮涌湍礚礚兮,听波声之汹汹。

其处巅崖秀拔,出云气以临风雨,其深渊远响,流光景而潜蛟龙,盖可想而见之也。曰临者,固已在深渊之边厠矣,絶岸鼋鼍,优游于杖履之下,仰高巖之篁篠,闻波声之浤汩,怪羽幽禽,飞翔于迴谿深壑之闲,非人迹所能至也。

复思已垂老投荒,国事盖不可知,而今已矣,尚振笔疾书,而过爲无穷之虑欤?呜呼!寂寂空山,永伴诗人,回回潭水,长埋芳骨,山水之无灵,固不知因斯而名着也。没身絶名,言己死无足惜者,惟吾君仍爲姦臣蒙蔽,不知宗社之将亡爲可痛也。

忍死有言,千载下如闻其哀音也。

吴孟复:沅湘,屈原刚自沅水北来,行自汨罗,地近湘江,故兼言沅湘。此尤可説明本篇是继《怀沙》以后之作。玄渊,玄,天色(《书·禹贡·传》)谓天水一色。

王泗原:遂,终究。

金开诚:沅,水名。在湖南省西部。

源出贵州省云雾山,流入洞庭湖。湘,水名。湖南省最大河流。

源出广西灵川县东海洋山西麓,流入洞庭湖。忍,忍心,硬着心肠。以上二句説:面对沅湘之水的深渊,我硬着心肠投入水中。

汤炳正:前人研究屈赋者,多据《惜往日》中的这两段话,判断其非屈原作品,而是后人悼念之辞。同样地,《悲回风》“骤谏君而不听兮,任重石之何益”和《渔父》“宁赴湘流,葬于江水之腹中”,也都成爲否定《悲回风》与《渔父》爲屈赋的根据。其实,这是一种会。

因爲屈赋的浪漫主义特色之一,就是高度的想象力。而上述这些例句,正是屈子在悲观絶望之际,对前途的悬想,对结局的假设。屈赋里谈“死”的问题,确实不少。如虽死、宁死、知死、以死、危死、溘死等等,都不过是悬想,而不是事实。

卽使在《惜往日》、《悲回风》、《渔父》等篇,甚至写到沈流、赴渊、任石、葬于江之腹中等等,也不过是悬想的具体化而已。细玩其中的遂、卒、惜、宁、何益、安能等词语,完全是在生死问题上权度轻重、衡量得失的语气。

例如“临沅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沈流,卒没身而絶名兮,惜壅君之不昭。”郭沫若同志对这几句诗的译文是这样的:“面临着沅水和湘水的深渊,我能忍心地跳下水去。我就身败名灭也没有什麽,只可惜你君王永受蒙蔽。”我认爲郭译基本正确,只是原诗的“遂”、“卒”二字的语气没有译出。我认爲这四句应译爲:面临着沅水和湘水的深渊,如轻易地忍心跳下水去,则结果身死名灭也没有什么,只可惜你君王永受蒙蔽。这四句只是权度利害,设想死后的得失,这岂是后人追悼的语气?其次,“宁溘死而流亡兮,恐祸殃之有再,不毕辞而赴渊兮,惜壅君之不识。”郭沫若同志的译文是:“我宁肯死去而随流水,不愿再受一次祸殃。不等歌辞唱完我要跳下深渊,你受了蒙蔽的君王呵,再见!”郭沫若同志认爲《惜往日》是屈原的絶笔,故末二句的词意与语气译得有些简单化。当然,也是受王逸注“陈言末终遂自投”的影响。

其实这四句正跟前面所举的四句是遥相呼应的。如果説前四句是説:轻易地死去,只怕君王不悟;那这四句则是説:爲了提醒君王,卽使临死,也要把话讲完。故原文应译爲:我宁肯死去而随流水,不愿再遭受一次祸缺。如不把话讲完卽投水而死,惜君王将永不理解我的衷肠!可见,这些诗句卽使对“生”“死”的考虑如此紧迫,但皆係诗人对死后的预测和想象,决不是后人对诗人死后情况的描述。如果不注意屈赋的高度艺术想象力,则有些诗句不仅易于解,甚至于不可理解。故特略述管见如上。(《楚辞类稿》)〇遂,于是。

(《楚辞今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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