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婆婆深受感动,让茂代子点上蜡烛,把自己秘藏的留做睡觉前喝的浊酒,斟了两饭碗请时造喝了。自从发生了这件事,时造这个人的模样,在茂代子和袖子婆婆的心目中,很快地变得更加可亲了。
一连几日都是好天,也许因为紫外线过强,仅仅两三天,在这里干活的所有男女都被完全染成黑红色。就这样,高原一天天被割的干干净净,犹如铺了草席子的屋地一般。
一天,茂代子在干活当中,发现河沟那边的时造,一忽儿转圈寻视,一忽儿手伸进布袋里,象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时造,你出了什么事情?”
“嗯,打火机不见啦。……”
“唉呀,那么值钱的东西你弄丢啦?你真不中用!”
茂代子好象丢了自己的东西,显得格外焦急,跨过河沟来到时造割草的地方。
“丢在哪里了,你心里有个数没有?”
没有。我认丢啦。这么一大片草地,象一块石头掉在大海里,干脆没法找!”
“你好好想想看!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吗?”
“嗯,……我,那会儿到水沟那边屙屎啦,也许那工夫丢的。可是在哪屙的我也记不准啦。……我认头啦。”
茂代子的眼睛亮了起来。
“时造,你还屙屎吗?那么,闻味也能闻到哇。我这就找去。”
茂代子不听劝阻,走下水沟,顺着水流往下游走去。她从茂密的灌木丛下面钻过去时,发出嘁喳咔喳的声响逐渐去远,消失了声音。时造心不在焉地伸开四肢,躺到了草地上。
过了一会儿,茂代子在很远的下游处,从水沟的那一面走了出来。
“时造,找到啦!”
一边喊着,不顾一切地从坡下跑上来。一面急促地喘着气,紧挨时造的身边坐了下来。
“时造,正跟你说的一样。可是,你怎么象个熊一样,屎屙了那么一大堆!”
“我抱的是多吃、多屙、多干主义。”
“对,我跟你一样。……时造,你抽烟,我给你打火。”
时造往烟袋里装好烟,茂代子给打着了打火机。当她点上第二袋烟的时候,
“拿来,我也抽一口。”
她把烟袋夺过去狠狠地吸了一口,立刻呛的喘不过气,流出眼泪了、惹得时造放声笑起来。
“嗳呀!真辣呀!……不过,我老了以后一定要抽烟,从现在就定下来。我说,时造,我讲讲自己的理想,你听着。我呀,首先要出嫁……”
“嫁给哪里?”
时造脸上毫无表情地问。
“哪里?来娶我的那个地方呗!随后,我就跟着丈夫拚命地干活。要多生几个孩子。老了,我就坐在火盆旁边抽烟,用女人使的金子细烟袋,还要用金子做的小酒盅喝点浊酒。这种身份该是蛮不错吧,你觉得怎样?……”
茂代子把手放在时造的膝盖上,摇晃着催他回答。
“这倒是真不错。不过,你要生许多孩子,就日本的农村现状来看,那只会增多缺地耕种的小户农民,这可得仔细考虑。有人说要少生孩子好好培养,我也认为这样好。”
“你是主张节制生育的呀,那我可不同意。我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统统倒出来,让肚子空空净净地过个舒舒服服的晚年,女人的心情就是这样嘛!……这回把你的理想说给我听听。”
“我吗?——我当兵去爪哇和以后被收容的时候,看到那里的农村,我不禁想:我们农村的干法是很不妥当的,半年期间冰雪盖地,只搞一年种一茬稻谷的单项生产,这样下去,干多久咱庄稼人的光景也好不起来。尽管天上掉下来个民主,象咱这样的穷国,老百姓的生活永远也不能改善。要是咱老百姓自己不觉悟起来,改变作法,改善是不会实现的。要养牛、养猪、制造加工,冬季要搞些手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