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作者】:纳·马哈福兹
【原文作者简介】:
纳吉布·马哈福兹(1912- ),埃及小说家。生于开罗一个中产阶级家庭。1930至1934年在开罗大学文学院哲学系学习,毕业后曾在宗教基金部、文化指导部和关注文学艺术和社会科学最高委员会任职。1971起在《金字塔报》编辑部工作。30至40年代中期创作历史小说,主要作品有《命运的嘲弄》(1939)、《拉杜比斯》(1943)、《塔伊拜战争》(1944),等;这些作品取材于古代埃及的历史。此后他转而描写现实生活。他因长篇小说三部曲《两宫之间》(1956-1963)而闻名,作品展现了1919年革命至1952年推翻法鲁克王朝之间的历史画面。70年代的主要作品《平民史诗》(1977)描写六代人的变迁反映了作者为追求理想世界而进行的探索,是他的得意之作。他于一九八八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原文】:
门铃响了,两个身体由于受惊而战栗地分开了。他跳起来穿衣服,低声说:
“你刚才还说估计谁也不会来。”
她也同样低声地说:
“大概是熨衣服的……”
他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说道:
“我应该藏起来,可是藏在哪儿呢?”
“我看你不必这样惊慌,实在不行就钻到床底下去。”
她一边离开屋子,一边系着礼服的扣子,然后把门打开;他则瞧了瞧床底下,颇为慌乱地躲到门背后。他听见开门然后是关门的响声,还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仅一眨眼的功夫,他又藏到床底下。来人是谁?不会是她丈夫,否则会到寝室里去脱衣服。他断定来人不是她丈夫,因为一个小时之前,她还跟在亚历山大的他通过电话。那人看起来经常来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可能是这家的人,不然不会这么晚来。他忐忑不安地躲在这个藏身处,感觉到的是缱绻之后的倒霉,欢乐之后的烦恼。他决定再忍耐一会儿,然后赶快走,不能没完没了地拖下去。只要离开这里,痛苦也将随之消失。
突然,一个念头象飞虫一样突然向他袭来:为什么事先没估计到那人会进卧室,而看到科纳克酒瓶和巧克力糖盒呢?现在他再偷跑到外边,把酒瓶和糖盒拿回来吗?他没有动,他没有足够的勇气,而且越来越感到不幸。时间在流逝。在这个地方呆得越久,心情越发沉重。他将目光移到地毯上,花纹和图案互相交错,在微弱的红光下显得发黑,他将目光又移到椅子腿和地毯绒毛上的针脚上。他因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而浑身发抖。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房门慢慢打开,毫无疑问有一个人进来了。啊,一双带咖啡色点的白皮鞋,还有裤腿。那人朝柜橱走去。打开柜门,在那里站了一两分钟。咦,卢特菲娅在哪儿呢?那人关上柜门,跟来的时候一样从容不迫地走了。这,这意味着什么呢?他越来越紧张,负担越来越重,越来越沮丧,感到自己可能陷入圈套了,一只铁手正要抓他。那人脚上穿着一双咖啡色点的白鞋。他应该制订一个周密的计划,以摆脱目前被囚禁的窘境。一个夹杂着恐惧和启示的声音隐约对他说,他的得救靠他想象的能力,只有它才能够把梦魇转化为理想。在这种怪诞而深沉的寂静之中,他不能呆下去。他抬起一个胳膊,想看一下手表,然后象乌龟一样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多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侧耳聆听,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他终于鼓起勇气离开牢房,宛如死神正在黑暗中窥伺一样,一切动作都僵化了,一切声音都被捂住了。他因紧张而疲倦过度。这次失望的逢场作戏是一场冒险,他为保护自身而疯狂地振作起来,消耗掉的力量又重新积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