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尝到一点舒适的滋味,主任的声音突然袭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工作,阿姆鲁先生!”
一个想法从天而降,给他以启示:看门人并不配穿那种白皮鞋,太不相称了,这不仅是指鉴赏力,而且也指经济方面。这双鞋十有八九是别人送他的礼物,那么是谁,又是什么时候送给他的呢?这个想法并非立足于现实,但值得试一下。他马上去牙科诊室,在电梯上对看门人说:
“你的鞋样子不错!”
看门人愚钝地瞒了他一眼,未置可否,他便又问:
“这是现成的,还是定做的?”
那人回答说:
“在狄莱米路的艾敏那里可以定做这种鞋。”
这就是他的回答。他回避了问题,看来对他的戒心还挺重。狄莱米路离这里很近,鞋店在路口的右侧。他向鞋匠致意后,说道:
“我想定做一双咖啡色点的白鞋。”
鞋匠让他坐在藤椅上,量了脚的尺寸。乘此机会,他对鞋匠说:
“我看‘七·二六’大街十一号楼看门人脚上穿这种鞋,挺喜欢,是他指点我来找你的。”
鞋匠慢悠悠地说:
“我的顾客里面没有一个看门人。”
阿姆鲁因自己估计正确而欣喜,心怦怦直跳,又说道:
“那双鞋也许是你某个顾客送给他的礼物。”
“那有可能。”
“这种样式的需求量很大吗?”
“难得有一个,你是最近两年来的第三个。”
他进一步注意地问道:
“那两个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是《古兰经》的诵经师,另一个……”
鞋匠在衰退了的记忆力中反复搜寻,还俯在破烂的记事本上飞快地翻着,阿姆鲁从他肩膀上看着。鞋匠说道:
“是胡萨木·费兹……很可能是个职员……我这本上只有他的地址。”
他在心里默记下地址,离开了鞋店。
他心里又闪出一个念头,他就要看到那个凶手了,就要找到那个在出事的那天早晨闯到办公室来的人了。把凶手找到后,他应该会见侦探,当面承认这一切,或者更好的是撰写包括全部细节的信件。那个人的家在拜克利村的穆泰沃利大街,这是个居民区,一半是现代化的楼房,一半是只有一两层的旧住宅。这里没有什么公共设施,只有面包房、洗衣房等。这条街对于第一次来的陌生人来说是有其奇特之处的。他下午经过这家,看见一个超过二十岁,但又不满二十五岁的姑娘站在阳台上。她的容貌慑住了他的心,使他憧憬夫妻生活的幸福和安谧。从前卢特菲娅以她的活泼、女性的魅力和源自对命运不可知的疯狂劲眷恋于他。而这位姑娘则是庄重、腼腆、沉着和坚强的完美典型。她是凶手的妻子或者妹妹。他发现洗衣房里一个卑贱的独眼女人正专心地打量着他,从她的举止看来,估计是洗衣房的老板娘。为了争取时间,他向她走去,打听胡萨木·费兹,她指了指那家,同时用她的左眼仔细打量他,说道:
“坐在阳台上的是他的妹妹。”
她大概以为他在打那姑娘的主意。他谢了她,正想走,那女人又对他说:
“是个好家庭。”
他点头表示同意,她又问他:
“你认识他们吗?”
他回答说不认识。在这个时候,他很满意这个女人充当对话者的角色。她谈胡萨木和道莱特兄妹,还谈到洗衣房的服务优良。她眨着眼,突然说:
“那个朝咖啡馆走去的就是胡萨木。”
阿姆鲁转过脸去,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但是这个人以前没有见过。这个青年胖乎乎的,衣着整洁,肤色白里透黄,胡须浓密,这同他要找的人没有关系,他的估计错了,努力也都白费了。他明白看门人告诉他的艾敏,不过是离那里最近的一个鞋匠。看门人的鞋仍旧是个谜,估计还是别人送的礼物,看门人不可能去定做这种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