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到了原地。
假如这个烦恼散去,他要幡然悔悟,深深呼吸新鲜的空气,要严肃地下决心把那一半的信念与道莱特·费兹连接在一起!他避免走近那令人生厌的街道,同时也躲着阿姆·苏莱曼的目光。他已经忘恩负义,忘掉了卢特菲娅和她的悲剧,只有独自一人时才暗暗受到思念之火的烧灼。他想了又想,写了一封长函给侦探,公开声明:“我就是酒瓶和巧克力的主人。这个对你唯一有利的证据,就由你做主吧。”他慎重地写着,收集了细节,但没有鉴字,也没有发出,一直等到把各种可能性和问题的一切方面都考虑周全为止。他自言自语地说,抓不到凶手,他就得不到安宁。他还问自己,犯罪之后并未抢劫,那么是什么样的动机推动他去杀死她呢?他——阿姆鲁——不是最有条件杀她,因为他有这样和那样的各种理由吗?他以爱她的那种程度恨他,没有原谅她对于金钱和权势的疯狂的贪得无厌和为达此目的而牺牲自己。当时,她在他怀里既抱有期望,又发着脾气,他用力掐她。无论哪种情形,只有在乌云散尽,人为的旋风平息之后,他同道莱特·费兹的幸福的夫妻生活才有可能。他马上去那座带来凶兆的大楼,以完成对牙齿的治疗。乘电梯下去的机会,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他推上了四楼,他发现承包商家的灯还亮着。一会儿,门开了,承包商出现了,他正为一个客人让路。阿姆鲁藏到路的尽头,听到他俩的对话:
“你别忘了宰牲节。”
“恭贺阁下。”
承包商说道:
“今年我们要宰一头牛。”
那客人说:
“拿皮子做古典式的鞋。”
阿姆鲁的心怦怦直跳,他感到自己接近胜利了,比想象的还要接近。客人走出去了,阿姆鲁发出一声凯旋的喊叫。他看见自己的对手——那个把秘密包藏起来的不知名的凶手——正在前面走着,便猛兽般地向他扑过去,抓住他的双臂,喊道:
“你是凶手!”
那人吓了一跳,承包商关上门躲了起来,那个人更感到孤立无援,忙喊道:
“什么凶手?”
他用力打了那人一个耳光,说:
“你认罪吧!”
那人呻吟道:
“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就是你杀死了道莱特·费兹!”
他省悟到自己的舌头出了纰漏,那个人还没明白,已经完全垮了,说道:
“我承认……可是,你别打我。
他野蛮地抓住那人的双臂,又推了一把。
他想了很久,还是无法确定那封信的宗旨。他认为,只要坚持匿名,就必须使用打字机;其次,——作为他个人——因为他不幸要把他的计划寄给侦探,便决心为保卫必要的情妇而买一架打字机,为此他感到满意。在保持沉默的报纸和阿姆·苏莱曼的目光之间,他感到毛骨悚然,甚至觉得继续留在城里是蠢而又蠢的事情。可是出路在哪里?
阿姆·苏莱曼有一次在为他端咖啡时对他说:
“阿姆鲁先生,你不太如意。”
他认为这又在逼他,不由得热血涌头,但他抑制住自己沸扬的感情,冷冷地说:
“我很好,赞美真主!”
那天他买了架打字机,遗憾得很,价格昂贵。只要想同道莱特·费兹结婚,她的魅力仍在他的脑中萦回,他就多么应该节约,不能挥霍。他微笑着打量着自己脚上的咖啡色点白鞋。他没忘记查访胡萨木·费兹的那个场面和道莱特的心意。那个人刚一离开艾敏的店铺,他就对鞋匠说:
“给我做一双他那样的鞋。”
鞋匠笑着说:
“虽然那位先生穿这种鞋,不过我们这里有好些日子很少遇到要这种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