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索菲娅在一起究竟会生活得怎么样,我也说不出。谁知道她是个精明人,还是个傻瓜。很快就不再有人对她表示羡慕了。如今我们又生活在一个名符其实的孤岛上,四下里笼罩着一片寂寞。临行前,男人们发誓赌咒地说就是下地狱也要找到那个骗子手。真的,在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注定要下地狱的倒霉相儿。
索菲娅其实并不那么黧黑。在灯光下,她的睡熟的脸上闪着光彩,好象在梦中一种轻微的、幸福的自豪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鉴赏】:
这是一篇寓言小说。在拉丁美洲,自本世纪40年代伊始,这种创作手路即颇为流行,被称作为魔幻现实主义。按照魔幻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拉丁美洲作家把触目惊心的现实和迷离恍惚的幻觉结合在一起,通过极端夸张和虚实交错的艺术笔触来达到抨击社会的黑暗、污秽和混乱的目的。如果说现实主义是社会的一面镜子,那么魔幻现实主义似乎可以比喻为社会的一面哈哈镜。虽然它象罩着一层神秘的外壳,但通过它的折射,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光怪陆离的现实世界。
本篇作者墨西哥作家阿雷奥拉也是运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的一位高手,他善于把活生生的现实与荒诞不经的情节揉合在一起,从而警世醒俗,发人深思。
乍一看来,本篇似乎有点像《天方夜谭》中的一个故事。《换妻记》中的“旧妻换新妻喽!”这一声吆唤与上述阿拉伯神话《神灯》篇中“旧灯换新灯喽!”的兜售如出一辙,何其相似乃尔!不过,两者之间既有同,也有异。《神灯》毕竟是个神话故事,与现实相去甚远;《换妻记》虽然也是个寓言,但它却是20世纪一位拉丁美洲作家笔下的产物,是以现代的现实生活为基础而写就的文学作品,是借古代神话的题意来讽喻当今社会的创造。两者具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告诫世人擦亮眼睛,明辨是非其伪,切勿利令智昏,上当受骗。君不见,那油腻腻、脏乎乎的神灯是法力无比的真货,而装扮成小贩的魔法师兜售的新灯,虽然黄澄澄、亮晶晶,却是没有本事的地道膺品;那金光闪闪的妙龄女郎虽然一个个花枝招展,模样儿标致,讨人喜、惹人爱,但一经风吹雨淋,便会锈斑累累,丑陋不堪,而发妻尽管相貌平平,姿色一般,但却对丈夫忠贞不二,知冷知热。这两者之间,,孰真孰伪,孰优孰劣,哪个真心实意,哪个虚情假意,难道还不一目了然了吗?
阿雷奥拉的想象可谓大胆、新颖、奇特,他竟把人当作物一样来描写:女人明明是人,但一个个金光璀璨,是足足“24开”的赤金,而且都有质量检验证和保险单,俨然货真价实,决无欺世盗名之嫌。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些浪声浪气的妖冶娘儿们便一个个原形毕露:“原来一开始男人们被弄得眼花缭乱,没有认真注意那些娘儿们。商人只不过把她们稍加修理,给她们薄薄地镀上一层金。一着雨,这层金皮就被冲得一干二净。”这里,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竟被描绘成具有金属特性的物品,看似怪异,其实相当深刻地勾勒出这些娘儿们的双重秉性:表面上是真货,实质上是膺品,同时也尖刻地嘲讽了商人以假乱真的卑劣行径。作家还进一步指出,谁要是经不住黄色的诱惑,谁就准会上当受骗。关键还在于自己,只要不为粉黛所动,不起邪念,就能把握和主宰自己的命运,幸福就会降临身边。
作家在本篇中用浓墨描绘的“我”是其他男人的一个反衬和对比。见了漂亮女人,“我”虽然心神摇荡,甚至冲动得差点儿一头撞在玻璃窗上,但“我”尚知羞耻,还掉过脸去看看妻子的神色,而没有像别的男人那样,忙不迭地去换老婆。“我”后来因此而受到别人的嘲笑奚落,但到那些金发女郎开始生锈,“我”这个在别人眼里的“傻瓜”却没有他们的烦恼、痛苦,不像他们那样丢丑、狼狈。拥在自己怀里的,是一个有着幸福自豪感的妻子。这种对比,犹如强烈的反差,把真伪优劣的选择全部呈献在读者面前,有较好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