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楚之战中,几十万大军在楚地按兵不动,这不免令人起疑。因为,万里进军,求的是速战速决,要是耗在那里,再好的时机也会耽误的。可是,秦始皇却不为谣言所动。这表明,他不仅勇于向臣下承认决策失误,而且敢于比较放手地让出征的将领便宜从事,这是许多君主做不到的。
万里进军,求的是速战速决,要是耗在那里,再好的时机也会耽误的,几十万大军在楚地按兵不动,这不免令人起疑。消息传回咸阳,有人开始搬弄是非了,秦王却下令这些人闭嘴。秦始皇是真的相信王翦吗?
王翦
秦王政二十三年(公元前224年)初,有消息传来,秦王政又起用了大将王翦,正在全国调集军队,这一回是非来攻楚不可了!这时负刍才召集大臣议论此事。负刍说:“大家不要心慌。上次秦军攻我,结果吃了大亏。寡人想,他不敢对我贸然进兵了,也许是为了伐齐吧?”他竟这样想。
在负刍面前敢说话的都被他赶跑了,剩下的大都是阿谀奸佞之徒,他们只是看着负刍的脸色说话。都说大王之见英明,便低头站在一旁了不言语了。
就在这时,中军前来报告:秦军三十万已进入楚国上蔡,其中蒙武军直指寿春!
听到这个消息,负刍呆了半晌,众大臣也都面露惊惧之色。
“消息不确吧?”相国兼上柱国帛青讷讷地问。
可是从前方接连不断的军报回答了他的疑问。秦军真的又来了,只是来了多少,数目还不准确。有的说三十万,有的说四十万、五十万……
负刍和大臣们议论了几天,觉得秦军并不可怕。在历史上他们也几次地败于楚军之手。就在不久前还被项燕打败过呢!项燕能够取胜,难道他们竟不如项燕吗?
负刍说:“他们来五十万,咱们也给他们准备五十万,他们远道而来,我们以逸待劳,优势还是在我们一方呀!”
楚王负刍是这样打算的。
楚国地大人多,不多日,负刍就在郢都聚集了五十多万人马,并立即开赴前线御敌。在离秦军十里处扎营。
负刍在军前观察了三日,秦军方面毫无动静。
原来,王翦的大军兵分两路,由函谷关、武关分别向楚国挺进。王翦所领的主力四十万出函谷到达楚国的方城附近,就得到消息,楚国的五十万大军正列阵等候秦军决战。
秦军将士紧张起来,人人摩拳擦掌,准备迎战了。王翦却下令构筑防御工事,安下营寨来,他还下令不准擅自迎敌,违者斩!
负刍见秦军不出战,就对帛青说:“你是领兵的上柱国,三军之首,应该和众将议论一个进攻秦军的大计!”
帛青是个胖老头儿,他凭着祖上的功德和自己的钻营本领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这人玩阴谋可以,叫他领兵打仗,那可就外行了。他挤着小眼想了半天,心里没有着落,就对负刍说:“大王,国舅靳毁心有良谋破敌,他曾经和我说过……”
负刍于是要靳毁说话。
国舅靳毁觉得自家是楚国的几代元老,很是自负。他说:“秦军那面几天没有动静,分明是惧怕我们的大军。我看只要我们攻上前去,他们必然回头窜逃,根本用不着议论什么进军之策!”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进攻呢?”
“什么时候也可以,就是现在也行!”
他也太不自量力了。
负刍想了一下,决定第二天发起进攻。
第二天拂晓,楚军开始冲击王翦的秦军营地,只几个回合就被打了回来。可是秦军并没有追击,只是把楚军赶跑完事。
楚军起初有点慌乱,秦军并不如他们所想,一打就跑。可是,他们也仅仅守住阵地了事。于是楚军又大起胆来,开始到秦军阵前挑衅叫骂……
秦军四十万大军整天在壁垒内吃喝玩乐,有时王翦也参与其中,和他们下棋、喝酒、聊天。军士都把他当作自己的长辈看待,对他既尊敬又亲切。这其间,楚军屡次地前来叫骂挑战。有些秦将很想出战,可都被王翦阻止了。
“让他们骂去。”王翦说,“骂又骂不死人……”
时间一长,军士都有些等不及,纷纷前来请战。王翦就派侍卫到各营转转,看将士们做些什么?
侍卫们回来报告说:军士们吃饱了没事,都在想法玩得开心。角力、投石、比刀法、赛爬墙,练攀高……做什么的都有,他们都比过去健壮多了。
这天,王翦正和几位幕宾下棋,听到侍卫的回报后说:“看样子,士气可以了!”
“是呀。”一位幕僚说,“他们正盼望着和楚军拼一拼呢!”
王翦笑笑说:“我军的士气够高的了,可是楚军的暮气还不够。再说,我也等着蒙武那边的消息……”
“原来大将军按兵不动是为了这原因呀!”与王翦下棋的对手忽然放下棋子说。
“然也!”王翦高兴地说,“既然你们识破了我葫芦里的机关,那就都说说看。”
一位幕宾说:“老将军虚张声势是为了吸引楚军到这里来决战,好使蒙武将军趁其后方空虚夺取他们的都城寿春,好计好计!”
“不过,我和楚军的决战地点仍在这里,这也是我把四十万大军放在手边的原因!”王翦说,“将楚军的主力拖在此处,蒙武好全力进攻楚之后方,矛头直指他们的都城。他们误以为蒙武军才是我们的主力,必调兵遣将以应之。那时,我们的时机就到了!”说罢,王翦抚髯大笑。
王翦在楚地按兵不动的消息传回咸阳,有人开始搬弄是非了。
他们对秦王政说:“王翦将军是不是有点怕楚人了?他在那儿干什么呢?要知道他的几十万人一天要耗费多少军粮呀!”
“是呀是呀。”有人帮腔说,“万里进军,求的是速战速决,要是耗在那里,再好的时机也会耽误的!”
秦王政却没有疑惑,他把李斯找来,叫他谈谈自己的看法。
李斯说:“我也觉得有些异常,老将军从没这样过。大王,是不是派个人到前方去看一看?”
秦王政摇摇头。他说:“寡人还是相信老将军的……”
“就是相信他,也可以派个人去观望一下呀。”李斯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大王
要是允许,我就到楚地走一趟。”
“不不不!”秦王政说,“那只会干扰大将军的用兵策略,你想想吧,要是你在外带兵,主上不时地派人去监视你,你不感到尴尬吗?”
“那怎么办呢?”
“他愿意屯驻在那里就屯驻那里好了!”
“我们做点什么呢?”
“把运粮草的通道弄得顺顺当当的,让他们不缺一根草,不缺一粒粮!”
“是,陛下!”
“你做到这一点,也就为破楚立大功了!”秦王政说,“再者,你想个办法,叫那些好说怪话的人闭上他们的臭嘴!”
“是,大王……”
王翦正和幕僚们谈笑间,蒙武派军使来报告军情了。蒙武的军队已经到达安阳,现正在休整,几日后即将向寿春方向发起冲击。
王翦派人到前方观察,见正面楚军正在拆除营帐,整理行囊,似有转移的样子。
秦军中的将校们沉不住气了,纷纷请求王翦出战,理由是正好趁敌人移动时,击溃敌人。
王翦说:“还是不到时候。等敌人真的撤退时再进攻不迟。这时进攻,他们还可能和我们厮杀。大家就准备着吧!”
这日到了夜间,楚军果然开始撤退。
负刍得到消息说,蒙武的大军已经威胁郢都。那是他的老窝,他着急了。他以为自己判断错误,秦军的主力不在这里,而在郢都那个方向,便调回他的大军,要去寻找蒙武决战了。
王翦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先派出五万轻骑绕道至楚军后面拦住敌人,然后把他的四十万大军分几路包抄追击楚军。
在行军中受到袭击的楚军,不能布阵迎战,只能且战且退。正面的秦军骑兵以凌厉的攻势把楚军的先头部队打乱,使负刍无法正确地判断敌情,他们误以为蒙武的军队已经来到,和王翦的大军一起对他们形成夹击之势。
前行的楚将景春对负刍说:“我军已陷于重围,怎么办呢?”
负刍倒没有惊慌,他说:“你怕什么?王翦一口吃不下我们五十万大军!快掉头向南,保住郢都是上策!”
可是,几十万兵马改变行军方向也不是易事。他们只能越转越乱。
就在楚军游移之时,蒙武的军队真的到了。他们和王翦的大军对楚军形成夹击态势,猛攻楚军。楚军大败,楚王被俘。
历史证明,秦始皇勇于向臣下承认决策失误,以拜将、重赏、联姻、师事等方式与重要辅臣结为腹心,敢于比较放手地让出征的将领便宜从事,这是许多君主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