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童：不受控的人生
一
在出租房里，安鹭洋面露难色地放下手机。
坐在一边看手机的叶佳宜问他：”怎么？还是打不通？“
”嗯。打了好几天都是这样。看来他是存心躲我们。“安鹭洋走到她的身边，双手按压在她的肩膀上。
她听着发起了愁。佳好是她的表妹，在这座城市只有她们两人有血缘关系。可佳好已经失踪超过一周了，警察也找不到她。
她想到上次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男人，经调查，那个叫冯昭宁的男人原来是自己表妹的男朋友。
说是男朋友，实际上是情人。那男的有妻子有孩子。
“冯昭宁肯定知道内幕，否则怎么会不听我们的电话。那房子是那男人给她买的吧。你岂不是成了财产继承人？”
安鹭洋附在她的耳边，笑嘻嘻地说道。
安鹭洋是见过佳好的人，知道她过得比佳宜要滋润多了。
她推开他要吻上来的脸。安鹭洋是她从大学开始就在一起的男朋友。她家境不好，父母借钱供她上的大学。生活费由要她自己想办法。
安鹭洋比她大五岁，认识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生意人了。手头比她宽裕许多。从大学第二年前，她就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都是安鹭洋给的。
“那房子的名字写着是冯昭宁，不是我表妹。
我希望佳好还活着。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那是我妹妹！”
安鹭洋坐到她身边，端详着她的侧脸，半晌说道：“又不是亲妹妹！只是表的！不过白忙活一场。看来你妹那套房子是不用想了。不过那男人那么有钱，也该送了她不少好东西吧。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就过去看看。有好的就拿来自己使用或者变现也好。“
她有点生气：“你就知道占便宜。你怎么不自己想想上哪赚点钱。你是个男人，为什么一点上进心也没有！“
他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一颗李子，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借我点钱吧。“
”什么钱？怎么又要钱？你一个月工资花哪去了？“
”我信用卡欠了一万，你给点钱让我周转一下。
等我发了工资还还给你。“他搂住她想要吻她。
安鹭洋的事业自从她大学毕业之后就一落千丈。到她找到工作了，他就已经破产打回了原形。每天窝在她的出租房里，无所事事。让他去找份工作先做做，说什么都不肯。
说心里话，她已经快烦透了他。
她忙用手机挡他的嘴：“我没钱给你！这前前后后我给你还了多少钱！“
安鹭洋悻悻地说道：”你可别忘记了。你上大学时那几年的开销是谁供给你的。最近几年我生意失败了，让你替我还点钱又怎么了。“
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安鹭洋，如果你再这么下去，我没法跟你一起生活了！”
安鹭洋脸色一暗，口气也变得很不友好：“你是什么意思！想跟我分手？”
她叹了口气：“我年纪也不小了，从上大学起就跟你在一块。
明年我就二十六了，结婚的事遥遥无期，我不想再耽误下去。”
安鹭洋啐道：“你说的倒是直白。
想了很久了吧。早就想跟我分手对吧。要分手可以，给我五十万，我马上滚蛋！”
“你有病吧你。五十万，你当我印钞票啊，我哪来的这么多钱给你？“
“你上大学那几年，我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钱吧。用的吃的租的，哪样不是我给的钱。这五十万除了偿还我在你身上还的钱之外，还有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蹉跎的青春。不要说你们女人青春，难道我没有？“
“我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不过没钱还你。“
她气得脸色煞白，他的嘴脸为什么变得这么陌生。他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她的。
“那我们结婚呗。”他若无其事地说着，漆黑的眼眸别有用意地盯着她涨红的脸。
“谁跟你结婚！”
自从安鹭洋生意失败之后，他性情暴躁，反复无常，不讲道理。
她多次向他提出分手，可他怎么都不答应。
“你不肯是吧。也不肯还我钱？那好，我告诉你吧。我不怕你不给钱，我手上有你一些照片视频，你长得这么美，身材又不错。估计这照片视频卖出去，估计有不少人会捧场吧。”
他嘿嘿一笑，英俊的脸上露出歹歹的笑容。
“什么照片视频？你在说什么呀。
”她一下子就惊跳起来，差点摔了分期付款的手机。
”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我拍了我们亲密的视频。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表现还真的很不错。“他摸着下巴瞧着她，笑得更猥琐了。
不祥的预感变成真的时候，那一刻，叶佳宜是绝望的。伴随着绝望而来的更多的是恐惧与不安。
“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总得为自己有个保障是不是？你年轻漂亮，我怕自己抓不住你啊。你也要体谅我的用心良苦不是？“
他涎着脸凑了上来，被她猛力地推开。
”下流！“
”骂我下流？我也是为了自己考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在外面给我戴绿帽，我还能忍不是？“
他嘻嘻哈哈耍无赖的样子让她心惊肉跳之余，又恶心作呕。
最终的结果是她乖乖的拿出一万块的储蓄给他。
那一万块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二
第二天上午，她去了表妹乐佳好的公寓。
站在这栋看起来尚算高档的公寓，第一次佳好邀请她来的时候，她的内心微微地有一些嫉妒。那时她毕业不久，工作两年，买房的事可望而不可即。
可佳好却告诉她，这公寓是男朋友送给她的。
当时她跟安鹭洋在一起，他的生意已经走下坡路，不要说买房，就连季付的房租有的时候还得她补贴。
听着佳好的话，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妒忌收了起来。直到佳好失踪，她才知道表妹做了小三。她的手上有一把备用钥匙。
当她走进公寓之后，才发现有人也在房内。
“你是……”
她与眼前这个清秀的女人对视。
倒是乔晗音先开口了：“我是冯昭宁的太太。这房子我查过，是我先生买下来的。我特意过来看看。请问你是……”
她无地自容。
毕竟她是小三的表姐。她有点后悔来这里。
眼前是包养她表妹的原配，万一原配指责她，她的颜面自尊何在。
“我……是佳好的表姐，她失踪很久了，你有没有见过她？”
晗音一愣，她从诡童的口中听到它提过这件事。
可还是假装不知情的样子。
“我不认识她，但知道她做的一些事情。
”
她到底脸皮薄，做小三从来就是一件不光彩，三观不正的事。佳好已经失踪，她却为了佳好留下来的东西来面对这位原配。
叶佳宜的目光不知道放哪里。最后停驻在晗音的挎包上。
挎包的边沿露着一只玩具娃娃的半截身子。
那只娃娃长得与一般的娃娃不一样，甚至有点丑陋，而且留着短短的寸头。
“我丈夫也失踪了，不知道你表妹是否跟他在一起私奔。”乔晗音淡淡的说着，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平淡的口吻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
她缩了缩脖子：“我们一直在找她，可没什么消息。她的手机已经停机了，即使替她充了话费，也一直无人接听。我这次来，想帮她收拾东西留作纪念。“
她的脸红到了耳根。
”请便吧。她的东西你可以拿走。“
听着晗音的话，她讶然抬头，仔细地审视她的神色，待确定晗音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她趱步走入房中。
她想收拾好表妹的东西，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发现佳好的日子过得比自己滋润多了。各种款式的皮包大概有十几个，大多数是有名的牌子，而且成色很新。另外表妹的服饰围巾等等塞满了整整两大衣柜。
”你表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丈夫给的。“
她眼角一睃，瞟到了正靠在门边的乔晗音。
听着晗音的口气，她反倒不敢动了。
这算什么。表妹前脚失踪，她后脚就来收拾佳好的东西。在晗音的眼中，她不过也是跟佳好一类的人罢了。
可脸红归脸红，惭愧归惭愧。经济上的窘迫不得不逼她厚着脸皮，将看起来可以卖个好价钱的东西收拾到随身携带的大袋子里。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表妹会跟你丈夫在一起。她只跟我提过，有个男朋友还蛮有钱的，而且很宠她。“
她怯然羞愧地解释着。
”拿走吧。这些东西留着我也只会丢掉。“乔晗音咬了咬牙，轻声地说道。
“谢谢。
”她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可她还是装了佳好很多东西放进袋中。突然间她失声地喊起来。“你的娃娃……”
那只诡异的娃娃居然朝她眨了一下眼睛，而且嘴角似乎带着笑容。
现在的科技有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么。可以制作像人类表情的娃娃？
“哦，这只娃娃是我女儿过世前最喜欢的。
”晗音不慌不忙地将露出脑袋的诡娃按进了挎包里。
“我收拾好了。”她不敢在眼皮底下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走。而且她带来的那只大袋子也塞不下了。
乔晗音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我先走了。
“她心虚地说道，将那只大袋子抱起来，在经过晗音身边的时候，她哆嗦了一下。
三
叶佳宜回到家，将袋子放下，拭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说不出是吓的还是累的。
她将东西从袋中拿出来。
她从未见多这么多真枪实弹的名牌包及服饰。说实话，她真的有点羡慕佳好。
以前安鹭洋在大学给她花费时，她也从来不会买名牌。
“真是同人不同命。”她自言自语道，并动手整理起来。
刚刚才整理了一半，安鹭洋就开门进来了。
“在干嘛？”
“你……你把钥匙还给我。”
她生怕被他发现这些东西，连忙护在身后。
“这也是我的家啊。
你在藏什么，让我看看。“他看出了她的异样，走到她面前。
她白皙的脸涨红了，后背冒汗：“没什么。”
“没什么的话，你还激动地脸红了啊。”他骤然地拉开她，当发现这些包时，眼神转为疑惑。“这是什么？哪来的？哟，都是一些好牌子啊。“
”这些东西与你无关。“她从他的手中劈夺过一只天蓝色的香奈儿手袋。
“哇塞，这是香奈儿，LV，连普拉达都有。你哪搞来的？“
“我朋友用下的二手货送我的，不行么？”她跳起脚去夺他举过头顶的包。
”你哪来这么阔气的朋友？有些包还很新啊。你老实说是不是从你表妹家搜罗来的？”
他粗略地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几个，而且都是响当当的牌子。
“跟你没关系！快还给我。”她又拽又叫，可怎么也奈何不了他。
“那你把五十万还我，我就走人。否则的话，这些东西就拿来抵债！”他歪了歪嘴角，得意地说道。
“你……别太过份了，安鹭洋，当初可是你心甘情愿给我的，我可从来没有逼过你。”
安鹭洋眯起眼睛，他眼中的神采曾是吸引她的地方之一，可如今她讨厌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我就拿走这三个去卖掉，换来的钱就当是你抵债吧。”安鹭洋选了最新的三个，挟在腋下，一脸得意地对她说。
她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怎么不去抢！”
“再见！”安鹭洋根本就不在意她，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还示威似的朝她比划着手上的这三只包，“走啦。
”
门一关，她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她这一生注定要与这男人纠缠不休吗？为了他曾经在她身上投资的那些钱，她就要受他摆布？任由他胡作非为？
她心酸地流下泪来，却只能默默地将这份苦涩咽回到肚子里。
原以为太平的日子至少能维持一周，谁知第二天傍晚，她刚刚才下班。安鹭洋居然后脚就闯进来了。
“贱人，敢骗我！”
她被人拉扯着头皮，痛得快要尖叫。
”放手！你发什么疯！“她抬起一脚，狠狠地踢中了他的膝盖。
他吃痛地松开手，可没等她站稳，他已经对准她的脸左右开弓。一巴掌扇过来，她的耳朵嗡嗡作响。紧接着又第二个巴掌过来，直接让她眼冒金星。
”安鹭洋，你神经病啊。“她惊魂未定，捂着脸瞪视着眼前这个狰狞凶恶的男人。
“贱人！敢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
没等她反应过，她的胸口重重地被砸了一下。
她痛得蹲下身，地上躺着昨天被他抢走的那只包。
“你说什么！”痛楚蔓延全身，她眼泛泪光地冲着他喊道。
“这些包都是假的！卖给二手店，差点被人赶出来你知不知道！”
安鹭洋的声音震耳欲聋，就像惊雷在她的头顶炸过。
“你说什么嘛。”她从地上捡起那只成色九十色的包，检视了一番，心中咯噔一下。
皮包的走线明显是歪的，五金配饰上的LOGO也是拼错的。
可佳好怎么会用假冒的包呢。
“给我一万，弥补我的损失。”
他缓和了脸色，两手一摊，雪白的掌心呈现在她的眼皮底下。
“我哪有钱啊。一个月的工资才五千，又要吃饭又要交房租。”她强忍住痛楚，咬了咬牙。
“我不管！这是你欠我的债，这几只包加起来一千块都卖不掉，浪费我感情！”他掇过一张椅子坐下，一只脚曲起来搁在椅面上。
“我没钱给你！”她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那只害她挨打的包，恨不得从窗外扔出去。
“没钱也得给我！否则我就把你这些照片公布于世，让他们欣赏你曼妙的身材，销魂的脸蛋。
”
他若无其事地说着，口气既轻佻又讽刺。
她扑上前去，忍不住抓着他的衣襟哭喊着：“你杀了我吧。
杀了我也没有五十万！”
“我杀了你，一分钱都拿不到了。我会那么笨吗？”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得远远的。
那张英俊的脸重新变得扭曲，眼珠子快要努出来，嘴角往下扯，样子十分凶恶。“我已经走投无路了。那些催债的人天天上门来，我已经没地方可去了。“
他逼着她要钱，可她不知道上哪去筹措这笔天文数字。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乜斜起眼睛瞪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走向门口，一打开门，门口坐着一只娃娃。
“什么玩意！”他从地上捡起诡娃，好奇地打量着它。接着又扯了扯它的短短的头发，想把它丢掉。
谁知诡娃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痛得他大叫一声。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咬我！”
诡娃咬完之后，从他的掌心掉在地上。
她走过去好奇一瞅，一时间忘记自己身处险境：”天呐，这不是乔小姐女儿的娃娃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娃娃。
他看到自己的手指被咬掉了一块，鲜血淋漓，一时间怒火中烧，抬起脚朝她的肚子狠狠地踢了一脚。
”你上哪认识这种邪门的玩意！“
”你打我干嘛。这又不是我的！“她委屈得掉泪水，捂着腹部。
”快拿药水与纱布来。
“
”家里没有。“
”没有就去买！“他抬起脚作势又要踢过来。
她实在是被他打怕了，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找到了手机推门出去。
那只娃娃早已不知所踪。
四
她刚刚才走到楼下大门口，看到乔晗音走过来了。
”请问有没有见过我的娃娃？“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见过它，可现在不知道它跑哪去了。
”
“唉，我那娃娃可真调皮，总是让我一顿好找。你是怎么了？它没有欺负你吧。”乔晗音望着她脸上的红肿与泪痕，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没有。”她想挤出一个笑容来显示自己没事，可一张嘴，泪却比笑还快先落下来了。
“你别害怕。
我那只娃娃身上有灵性，但它不会伤及无辜。”
“怪不得呢。刚才它咬了我男朋友的手指头。“她恍然大悟，心头爬过一种解恨的感觉。”我现在给他去买药了。“
望着叶佳宜匆匆离去的背影，乔晗音想到了什么，她决定回家去。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诡童回来了。
“你的肚子怎么变得这么圆？”她惊讶地问它。
“我吃得好饱。”说话音，它还打了一个响嗝。
“你怎么把人家的男朋友给吃了？”她惊讶地问道。
“我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
那个安鹭洋留着他干嘛。只不过他的肉质又硬又难吃，不得已我才吃下去的。”
诡童躺地地板上，粗肥的小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浓密乌黑的头发在灯光底下泛着光泽。
“你的头发又长了。
”她伸手去抚摸它柔软的发丝。诡童现在已经不是板寸头了，而是厚厚的一层，覆盖了整颗脑袋，像刺猬一般地竖立着。“你何必去多管闲事。”
“我就是看不惯吃软饭的男人。
那男人欠了一屁股的债，还逼自己的女朋友还钱，真是可笑至极。”
诡娃捧着自己的肚皮，晃荡着四肢。并不可爱的脸上布满笑容。
“你丈夫给那女人买的房子，你打算卖么？”
“那里死过人的，怎么卖？我打算重新打扫一下租出去。
“
她爱怜地望着诡童。
尽管诡童长得不好看，不及自己的女儿十分之一，可与它相处越久，她就越喜欢跟它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