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觉得冷了吧,年轻的媳妇“唔”地呻吟了一声,动了一下,又把身子紧紧贴在佐五治的身上。
“嗬!……嗬!……嗬!”
茂代子惊讶不已发出了感叹,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袖子婆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紧接着茂代子滚圆的胖脸蛋上“叭”地挨了一巴掌。
“今天算是你起早了,你在看什么?不要脸的丫头……这也是你看的!”
“噢,婶婶,噢……我只是担心,怕佐五治他们着了凉。唉,我并没……”
茂代子装着自己的心事遭到误解的样子,现出委屈的神情,捂着挨打的脸,向后退了两三步。
“快给我滚开!烧饭去!……”袖子婆婆大声地呵斥,然后转过身来,抓起酣睡男人的腿,摇晃着喊:
“佐五治!佐五治呀!再怎么困吧,连房子翻了个儿都不知道吗?这怎么行!快起来,佐五治跟媳妇都起来!……”
佐五治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嘴角上还沾了两三根稻草叶。等他发现小棚已塌、棚盖被掀起老高以后,他惘然地用力挠起了脑袋。而那扎着红襟的媳妇,象扑倒在地一般躺在那里,还一直没有醒过来。
“佐五治哟,你跟媳妇俩搭的棚象个麻雀窝,太小喽,这怎么行呢!把棚子放大点吧。我每天早上到各处查看,你们小房的蒲草帘子下面,总有三四条腿伸出来。多不体面呀!……”
“是喽,这回放宽点吧……”
佐五治一面呸呸地吐着稻草叶子。一面回答说。
忽然,身后咯咯地响起了茂代子响亮的笑声。“这鬼丫头,还站在这里呢!”袖子婆婆从佐五治屋里的地上,拾起一根劈柴抡了起来,茂代子还是笑个不停,象野兔一样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小茅棚了。
这时,斜坡的广阔原野上,一处处都升起了白色炊烟……
在茂代子等人搭起茅棚四、五天后的一个早晨,一沟之隔的对面高原上,又来了别个村庄的集团,正在动手搭盖茅棚。
“那是T村的人们,今年来晚了一步。每年我都跟那个村的为子婆婆见面的,我们是顶要好的朋友啦。我早就想今年他们还会来的,我这就去看看。”
吃过早饭袖子婆婆这样说了以后,便径直冲着那边高原横穿过去了。茂代子什么事情都想看个究竟,因此没有叫她跟去,她也保持着一段距离,一直尾随在袖子婆婆的身后。
走了好长一段路,当走到交界的水沟附近时,对面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也横穿草原朝这边走来。她跟袖子婆婆完全相反,是一个身躯肥胖的人,穿着法蓝绒衬衫,脸庞丰腴红润,头上白发闪亮,一见面就给人以和善大方的感觉。
两位老人互相认清对方以后,便举起手来,象想念已久似的一同奔跑到小沟边上。
“为子嫂啊,真是好久没见啦……”
“袖子嫂嗳,你比去年又年轻啦,真的呀……”
“,我是返嫩啦,别瞧我是这模样,我还想找个相好的哪!哈哈哈……”
两位老人前仰后合的放声大笑起来。接着,一如老年人常见那样掘开了话堤,谈论起今年的收成啦,最近的物价啦,土地法改革啦,以及其它一些家常琐碎聊个没完。茂代子在离开不远的地方听着,觉得十分枯燥无味。
“说了半天,为子嫂,你今年带来了什么物件儿呀?”
“今年只带来一个小伙子,是我本家的侄儿,春天才复员,是个体性极好的年轻人。你那边儿呢?”
“我把侄女带来啦。十八啦,个子矮点儿,可腰板儿粗壮极啦,又胖又结实,是个顶能干活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