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南越
出处:按学科分类—政治、法律 民族出版社《中国历代民族法律典籍》第46页(19481字)
诏曰:“故衡山王吴芮与子二人、兄子一人,从百粤之兵,以佐诸侯,诛暴秦,有大功,诸侯立以为王。项羽侵夺之地,谓之番君。其以长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立番君芮为长沙王。”又曰:“故粤王亡诸世奉粤祀,秦侵夺其地,使其社稷不得血食。诸侯伐秦,亡诸身帅闽中兵以佐灭秦,项羽废而弗立。今以为闽粤王,王闽中地,勿使失职。”
(《汉书卷一下·高帝纪第一下》,第53页-54页)
(汉惠帝二年)夏五月,立闽越君摇为东海王。
……
秋七月,都厩灾。南越王赵佗称臣奉贡。
(《汉书卷二·惠帝纪第二》,第89页)
(汉武帝元鼎五年)夏四月,南越王相吕嘉反,杀汉使者及其王、王太后。赦天下。
遣伏波将军路博德出桂阳,下湟水;楼船将军杨仆出豫章,下浈水;归义越侯严为戈船将军,出零陵,下离水;甲为下濑将军,下苍梧。皆将罪人,江、淮以南楼船十万人,越驰义侯遗别将巴、蜀罪人,发夜郎兵,下牂柯江,咸会番禺。
(《汉书卷六·武帝纪第六》,第187页)
(汉武帝元鼎六年冬十月)行东,将幸缑氏,至左邑桐乡,闻南越破,以为闻喜县。春,至汲新中乡,得吕嘉首,以为获嘉县。驰义侯遗兵未及下,上便令征西南夷,平之。遂定越地,以为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阯、九真、日南、珠厓、儋耳郡。定西南夷,以为武都、牂柯、越嶲、沈黎、文山郡。
(《汉书卷六·武帝纪第六》,第187页-189页)
南海郡,秦置。秦败,尉佗王此地。武帝元鼎六年开。属交州。户万九千六百一十三,口九万四千二百五十三……
郁林郡,故秦桂林郡,属尉佗。武帝元鼎六年开。更名,
……莽曰郁平。属交州。户万二千四百一十五,口七万一千一百六十二。县十二……
苍梧郡,武帝元鼎六年开。莽曰新广,属交州……户二万四千三百七十九,口十四万六千一百六十。县十……
交趾郡,武帝元鼎六年开,属交州。户九万二千四百四十,口七十四万六千二百三十七。县十……
合浦郡,武帝元鼎六年开,莽曰桓合。属交州。户万五千三百九十八,口七万八千九百八十。县五……
九真郡,武帝元鼎六年开……户三万五千七百四十三,口十六万六千一十三。有界关。县七
日南郡,故秦象郡,武帝元鼎六年开,更名。有小水十六,并行三千一百八十里。属交州。户万五千四百六十,口六万九千四百八十五。县五……
(《汉书卷二十八下·地理志第八下》,第1628页-1630页)
南海郡,武帝置……七城,户七万一千四百七十七,口二十五万二百八十二。番禺 博罗 中宿 龙川 四会 揭阳 增城
苍梧郡,武帝置……十一城,户十一万一千三百九十五,口四十六万六千九百七十五。广信 谢沐 高要 封阳 临贺 端溪 冯乘 富川 荔浦 猛陵 鄣平
郁林郡,秦桂林郡,武帝更名……十一城。布山 安广 阿林 广郁 中溜 桂林 潭中 临尘 定周 增食 领方
合浦郡,武帝置……五城,户二万三千一百二十一,口八万六千六百一十七。合浦 徐闻 高凉 临元 朱崖
交趾郡,武帝置,即安阳王国……十二城。龙编羸娄(定)安[定]苟漏 麊泠 曲阳 北带 稽徐 西于 朱倿 封溪 望海
九真郡,武帝置……五城,户四万六千五百一十三,口二十万九千八百九十四。胥浦 居风 咸欢 无功 无编
日南郡,秦象郡,武帝更名……五城,户万八千二百六十三,口十万六百七十六 西卷 朱吾 卢容 象林 比景
(《后汉书志第二十三·郡国五》,第3530页-3532页)
(初元三年)珠厓郡山南县反,博谋群臣。待诏贾捐之以为宜弃珠厓,救民饥馑。乃罢珠厓。
(《汉书卷九·元帝纪第九》,第283页)
是时既灭南越,越人勇之[一]乃言“越人俗信鬼,而其祠皆见鬼,数有效。昔东瓯王敬鬼,寿至百六十岁。后世谩怠,故衰秏”。乃令越巫立越祝祠,安台无坛,亦祠天神上帝百鬼,而以鸡卜。[二]上信之,越祠鸡卜始用焉。
[一]【集解】韦昭曰:“越地人名也。”
[二]【集解】《汉书音义》曰:“持鸡骨卜,如鼠卜。”【正义】鸡卜法用鸡一,狗一,生,祝原讫,即杀鸡狗煮熟,又祭,独取鸡两眼,骨上自有孔裂,似人物形则吉,不足则凶。今岭南犹此法也。
(《史记卷十二·孝武本纪第十二》,第478页)
汉连出兵三岁,诛羌,灭两粤,番禺以西至蜀南者置初郡十七,且以其故俗治,无赋税。
(《汉书卷二十四·食贷志第四下》,第1174页)
时中国初定,尉佗平南越,因王之。高祖使贾赐佗印为南越王。贾至,尉佗魋结箕踞见贾。贾因说佗曰:“足下中国人,亲戚昆弟坟墓在真定。今足下反天性,弃冠带,欲以区区之越与天子抗衡为敌国,祸且及身矣。夫秦失其正,诸侯豪桀并起,唯汉王先入关,据咸阳。项籍背约,自立为西楚霸王,诸侯皆属,可谓至强矣。然汉王起巴、蜀,鞭笞天下,劫诸侯,遂诛项羽。五年之间,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天也闻君王王南越,而不助天下诛暴逆,将相欲移兵而诛王,天子怜百姓新劳苦,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王宜郊迎,北面称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强于此。汉诚闻之,掘烧君王先人冢墓,夷种宗族,使一偏将将十万众临越,即越杀王降汉,如反覆手耳。”
于是佗乃蹶然起坐,谢贾曰:“居蛮夷中久,殊失礼义。”因问贾曰:“我孰与萧何、曹参、韩信贤?”贾曰:“王似贤也。”复问曰:“我孰与皇帝贤?”贾曰“皇帝起丰沛,讨暴秦,诛强楚,为天下兴利除害,继五帝三王之业,统天下,理中国。中国之人以亿计,地方万里,居天下之膏腴,人众车舆,万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判未始有也。今王众不过数万,皆蛮夷,崎岖山海间,譬如汉一郡,王何乃比于汉!”佗大笑曰:“吾不起中国,故王此。使我居中国,何遽不若汉?”乃大说贾,留与饮数月。曰:“越中无足与语,至生来,令我日闻所不闻。”赐贾橐中装直千金,它送亦千金。贾卒拜佗为南越王,令称臣奉汉约。归报,高帝大说,拜贾为太中大夫。
(《汉书卷四十三·郦陆朱刘叔孙传第十三》,第2111页-2113页)
汉十一年,遣陆贾因立佗为南越王,与剖符通使,和集百越,毋为南边患害,与长沙接境。
(《史记卷一百一十三·南越列传第五十三》,第2967页-2968页)
及高祖时,中国初定,尉他[一]平南越,因王之。高祖使陆贾赐尉他印为南越王。陆生至,尉他魋结[二]箕倨见陆生。陆生因进说他曰:“足下中国人,亲戚昆弟坟在真定。[三]今足下反天性,弃冠带,欲以区区之越与天子抗衡[四]为敌国,祸且及身矣。且夫秦失其政,诸侯豪桀并起,唯汉王先入关,据咸阳。项羽倍约,自立为西楚霸王,诸侯皆属,可谓至强。然汉王起巴蜀,鞭笞天下,劫略诸侯,遂诛项羽灭之。五年之间,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天子闻君王王南越,不助天下诛暴逆,将相欲移兵而诛王,天子怜百姓新劳苦,故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王宜郊迎,北面称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强于此。汉诚闻之,掘烧王先人冢,夷灭宗族,使一偏将将十万众临越,则越杀王降汉,如反覆手耳。”
[一]【索隐】赵他为南越尉,故曰“尉他”。他音扆。
[二]【集解】服虔曰:“魋音椎。今兵士椎头结。”【索隐】魋,直追反。结音计。谓为髻一撮似椎而结之,故字从结。且案其魋魋结”二字,依字读之亦得。谓夷人本被发左衽,今他同其风俗,但魋其发而结之。
[三]【索隐】赵地也。本名东垣,属常山。
[四]【索隐】案:崔浩云“抗,对也。衡,车上横木也。抗衡,言两衡相对拒,言不相避下”。
于是尉他乃蹶然[一]起坐,谢陆生曰:“居蛮夷中久,殊失礼义。”因问陆生曰:“我孰与萧何、曹参、韩信贤?”陆生曰:“王似贤。”复曰:“我孰与皇帝贤?”陆生曰:“皇帝起丰沛,讨暴秦,诛强楚,为天下兴利除害,继五帝三王之业,统理中国。中国之人以亿计,地方万里,居天下之膏腴,人众车举,万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泮未始有也。今王众不过数十万,皆蛮夷,崎岖山海间,譬若汉一郡,王何乃比于汉!”尉他大笑曰:“吾不起中国,故王此。使我居中国,何渠不若汉?”[二]乃大说陆生,留与饮数月。曰:“越中无足与语,至生来,令我日闻所不闻。”赐陆生橐中装[三]直千金,他送亦千金。[四]陆生卒拜尉他为南越王,令称臣奉汉约。归报,高祖大悦,拜贾为太中大夫。
[一]【索隐】苏林音厥。《礼记》“子夏蹶然而起”。《埤苍》云“蹶,起也”。
[二]【集解】渠音讵。【索隐】渠,刘氏音讵。《汉书》作“遽”字,小颜以为“有何迫促不如汉也”。
[三]【集解】张晏曰:“珠玉之宝也。装,裹也。”【索隐】橐音托。案:如淳云以为明月珠之属也。又案:《诗传》曰“大曰橐,小曰囊”。《埤苍》云“有底曰囊,无底曰橐”。谓以宝物入囊橐也。
[四]【集解】苏林曰:“非橐中物,故曰‘他送’也。”
(《史记卷九十七·郦生陆贾列传第三十七》,第2697页-2699页)
高后时,有司请禁南越关市铁器。佗曰:“高帝立我,通使物,今高后听谗臣,别异蛮夷,隔绝器物,此必长沙王计也,欲倚中国,击灭南越而并王之,自为功也。”于是佗乃自尊号为南越武帝,发兵攻长沙边邑,败数县而去焉。高后遣将军隆虑侯灶[一]往击之。会暑湿,士卒大疫,兵不能逾岭。[二]岁余,高后崩,即罢兵。佗因此以兵威边,财物赂遗闽越、西瓯、骆,役属焉[三],东西万余里。乃乘黄屋左纛,称制,与中国侔。
[一]【索隐】韦昭云:“姓周。隆虑,县名,属河内。音林闾二音。”
[二]【索隐】案:此岭即阳山岭。
[三]【集解】《汉书音义》曰:“骆越也。”【索隐】邹氏云“又有骆越”。姚氏案:《广州记》云“交趾有骆田,仰潮水上下,人食其田,名为‘骆人’。有骆王、骆侯。诸县自名为‘骆将’,铜印青绶,即今之令长也。后蜀王子将兵讨骆侯,自称为安阳王,治封溪县。后南越王尉他攻破安阳王,令二使典主交阯、九真二郡人”。寻此骆即瓯骆也。
及孝文帝元年,初镇抚天下,使告诸侯四夷从代来即位意,喻盛德焉。乃为佗亲冢在真定,置守邑,岁时奉祀。召其从昆弟,尊官厚赐宠之。诏丞相陈平等举可使南越者,平言好畤陆贾,先帝时习使南越。乃召贾以为太中大夫,往使。因让佗自立为帝,曾无一介之使报者。陆贾至南越,王甚恐,为书谢,称曰:“蛮夷大长老夫臣佗,前日高后隔异南越,窃疑长沙王谗臣,又遥闻高后尽诛佗宗族,掘烧先人冢,以故自弃,犯长沙边境。且南方卑湿,蛮夷中间,其东闽越千人众号称王,其西瓯骆裸国[一]亦称王。老臣妄窃帝号,聊以自娱,岂敢以闻天王哉!”乃顿首谢,原长为籓臣,奉贡职。于是乃下令国中曰:“吾闻两雄不俱立,两贤不并世。皇帝,贤天子也。自今以后,去帝制黄屋左纛。”陆贾还报,孝文帝大说。遂至孝景时,称臣,使人朝请。然南越其居国窃如故号名,其使天子,称王朝命如诸侯。至建元四年卒。
[一]【索隐】裸国。音和寡反。裸,露形也。
(《史记卷一百一十三·南越列传第五十三》,第2969页-2970页)
佗孙胡为南越王。[一]此时闽越王郢兴兵击南越边邑,胡使人上书曰:“两越俱为籓臣,毋得擅兴兵相攻击。今闽越兴兵侵臣,臣不敢兴兵,唯天子诏之。”于是天子多南越义,守职约,为兴师,遣两将军[二]往讨闽越。兵未逾岭,闽越王弟余善杀郢以降,于是罢兵。
[一]【集解】广曰:“皇甫谧曰越王赵佗以建元四年卒,尔时汉兴七十年,佗盖百岁矣。”
[二]【索隐】王恢、韩安国。
天子使庄助往谕意南越王,胡顿首曰:“天子乃为臣兴兵讨闽越,死无以报德!”遣太子婴齐入宿卫。谓助曰:“国新被寇,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装入见天子。”助去后,其大臣谏胡曰:“汉兴兵诛郢,亦行以惊动南越。且先王昔言,事天子期无失礼,要之不可以说好语入见。[一]入见则不得复归,亡国之势也。”于是胡称病,竟不入见。后十余岁,胡实病甚,太子婴齐请归。胡薨,谥为文王。
[一]【索隐悦好语入见。悦,《汉书》作“怵”。韦昭云“诱怵好语”。
婴齐代立,即藏其先武帝玺。[一]婴齐其入宿卫在长安时,取邯郸樛氏女,[二]生子兴。[三]及即位,上书请立樛氏女为后,兴为嗣。汉数使使者风谕婴齐,婴齐尚乐擅杀生自恣,惧入见要用汉法,比内诸侯,固称病,遂不入见。遣子次公入宿卫。婴齐薨,谥为明王。
[一]【索隐】李奇云“去其僭号”。
[二]【索隐】摎氏女。僭,纪虬反。姓出邯郸。
[三]【集解】徐广曰:“一作‘典’。”
(《史记卷一百一十三·南越列传第五十三》,第2972页-2975页)
太子兴代立,其母为太后。太后自未为婴齐姬时,尝与霸陵人安国少季[一]通。及婴齐薨后,元鼎四年,汉使安国少季往谕王、王太后以入朝,比内诸侯;令辩士谏大夫终军等宣其辞,勇士魏臣等辅其缺,[二]卫尉路博德将兵屯桂阳,待使者。王年少,太后中国人也,尝与安国少季通,其使复私焉。国人颇知之,多不附太后。太后恐乱起,亦欲倚汉威,数劝王及群臣求内属。即因使者上书,请比内诸侯,三岁一朝,除边关。于是天子许之,赐其丞相吕嘉银印,及内史、中尉、太傅印,余得自置。除其故黥劓刑,用汉法,比内诸侯。使者皆留填抚之。王、王太后饬治行装重赍,为入朝具。
[一]【索隐】安国,姓也;少季名也。
[二]【集解】徐广曰:“一作‘决’。”
其相吕嘉年长矣,相三王,宗族官仕为长吏者七十余人,男尽尚王女,女尽嫁王子兄弟宗室,及苍梧秦王有连。[一]其居国中甚重,越人信之,多为耳目者,得众心愈于王。王之上书,数谏止王,王弗听。有畔心,数称病不见汉使者。使者皆注意嘉,势未能诛。王、王太后亦恐嘉等先事发,乃置酒,介汉使者权,[二]谋诛嘉等。使者皆东乡,太后南乡,王北乡,相嘉、大臣皆西乡,侍坐饮。嘉弟为将,将卒居宫外。酒行,太后谓嘉曰:“南越内属,国之利也,而相君苦不便者,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杖,遂莫敢发。嘉见耳目非是,即起而出。太后怒,欲纵嘉[三]以矛,王止太后。嘉遂出,分其弟兵就舍,[四]称病,不肯见王及使者。乃阴与大臣作乱。王素无意诛嘉,嘉知之,以故数月不发。太后有淫行,国人不附,欲独诛嘉等,力又不能。
[一]【集解】《汉书音义》曰:“苍梧越中王自名为秦王,连亲婚也。”【索隐】案:苍梧越中王自名为秦王,即下赵光是也,故云“有连”。连者,连姻也。赵与秦同姓,故称秦王。
[二]【集解】韦昭曰:“恃使者为介胄也。”【索隐】韦昭曰“恃使者为介胄”,《志林》云“介者因也,欲因使者权诛吕嘉”,然二家之说皆通。韦昭以介为恃。介者间也,以言间恃汉使者之权,意即得;云恃为介胄,则非也。虞喜以介为因,亦有所由。案:介者,宾主所由也。
[三]【集解】韦昭曰:“纵,撞也。”【索隐】韦昭云:“纵,撞也。”案:《字林》七凶反。又《吴王濞传》“纵杀吴王”,与此同。
[四]【索隐】分弟兵就舍。案:谓分取其兵也。《汉书》作“介”。介,被也,恃也。
天子闻嘉不听王,王、王太后弱孤不能制,使者怯无决。又以为王、王太后已附汉,独吕嘉为乱,不足以兴兵,欲使庄参以二千人往使。参曰:“以好往,数人足矣;以武往,二千人无足以为也。”辞不可,天子罢参也。郏[一]壮士故济北相韩千秋奋曰:“以区区之越,又有王、太后应,独相吕嘉为害,原得勇士二百人,必斩嘉以报。”于是天子遣千秋[二]与王太后弟樛乐将二千人往,入越境。吕嘉等乃遂反,下令国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国人也,又与使者乱,专欲内属,尽持先王宝器入献天子以自媚,多从人,行至长安,虏卖以为僮仆。取自脱一时之利,无顾赵氏社稷,为万世虑计之意。”乃与其弟将卒攻杀王、太后及汉使者。遣人告苍梧秦王及其诸郡县,立明王长男越妻子术阳侯[三]建德为王。而韩千秋兵入,破数小邑。其后越直开道给食,未至番禺四十里,越以兵击千秋等,遂灭之。使人函封汉使者节置塞上,[四]好为谩辞谢罪,发兵守要害处。于是天子曰:“韩千秋虽无成功,亦军锋之冠。”封其子延年为成安侯。[五]樛乐,其姊为王太后,首原属汉,封其子广德为龙亢侯。[六]乃下赦曰:“天子微,诸侯力政,讥臣不讨贼。今吕嘉、建德等反,自立晏如,令罪人及江淮以南[七]楼船十万师[八]往讨之。”
[一]【集解】徐广曰:“县属颍川,音古洽反。”【索隐】如淳云:“郏,县名,在颍州。”【正义】今汝州郏城县。
[二]【集解】徐广曰:“为校尉。”
[三]【集解】徐广曰:“元鼎四年,以南越王兄越封高昌侯。”【索隐】韦昭云汉所封。案《功臣表》,术阳属下邳。
[四]【索隐】函封汉使节置塞上。案:《南康记》以为大庾名“塞上”也。
[五]【索隐】案:《功臣表》,成安属郏。
[六]【索隐】案:龙亢属谯国。《汉书》作“龒侯”,服虔音邛,晋灼云古“龙”字。
[七]【集解】徐广曰:“淮,一作‘汇’也。”
[八]【集解】应劭曰:“时欲击越,非水不至,故作大船。船上施楼,故号曰‘楼船’也。”
元鼎五年秋,卫尉路博德为伏波将军,出桂阳,下汇水;[一]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出豫章,下横浦;故归义越侯二人[二]为戈船、下厉将军,[三]出零陵,或下离水,[四]或柢苍梧;使驰义侯[五]因巴蜀罪人,发夜郎兵,[六]下牂柯江:[七]咸会番禺。
[一]【集解】徐广曰:“一作‘湟’。”骃案:《地理志》曰桂阳有汇水,通四会。或作“淮”字。【索隐】刘氏云“汇当作‘湟”’。《汉书》云“下湟水”。或本作“洭”。
[二]【集解】张晏曰:“故越人,降为侯。”
[三]【集解】徐广曰:“厉,一作‘濑’。”骃案:张晏曰“越人于水中负人船,又有蛟龙之害,故置戈于下,因以为名也”。应劭曰“濑,水流涉上也”。瓒曰“《伍子胥书》有戈船,以载干戈,因谓之‘戈船’也”。
[四]【集解】徐广曰:“在零陵,通广信。”【正义】《地理志》云零陵县有离水,东至广信入郁林,九百八十里。
[五]【集解】徐广曰:“越人也,名遗。”
[六]【正义】曲州、协州以南是夜郎国。
[七]【正义】江出南徼外,东通四会,至番禺入海也。
元鼎六年冬,楼船将军将精卒先陷寻陕,[一]破石门,[二]得越船粟,因推而前,挫越锋,以数万人待伏波。伏波将军将罪人,道远,会期后,与楼船会乃有千余人,遂俱进。楼船居前,至番禺。建德、嘉皆城守。楼船自择便处,居东南面;伏波居西北面。会暮,楼船攻败越人,纵火烧城。越素闻伏波名,日暮,不知其兵多少。伏波乃为营,遣使者招降者,赐印,复纵令相招。楼船力攻烧敌,反驱而入伏波营中。犁旦,[三]城中皆降伏波。吕嘉、建德已夜与其属数百人亡入海,以船西去。伏波又因问所得降者贵人,以知吕嘉所之,遣人追之。以其故校尉司马苏弘得建德,封为海常侯;[四]越郎[五]都稽[六]得嘉,封为临蔡侯。[七]
[一]【索隐】姚氏云:“寻陕在始兴西三百里,近连口也。”
[二]【索隐】按:《广州记》“在番禺县北三十里。昔吕嘉拒汉,积石镇江,名曰石门。又俗云石门水名曰‘贪泉’,饮之则令人变。故吴隐之至石门,酌水饮,乃为之歌云也”。
[三]【集解】徐广曰:“吕静云犁,结也,音力奚反。结,犹连及、逮至也。”《汉书》“犁旦”为“迟旦”,谓待明也。【索隐】邹氏云“犁,一作‘比’,比音必至反”。然犁即比义。又解犁,黑也,天未明尚黑时也。《汉书》亦作“迟明”。迟音稚。迟,待也,亦犁之义也。
[四]【集解】徐广曰:“在东莱。”
[五]【集解】徐广曰:“南越之郎官。”
[六]【集解】徐广曰:“表曰孙都。”
[七]【索隐】案:表属河内。
苍梧王赵光者,越王同姓,闻汉兵至,及越揭阳令定[一]自定属汉;越桂林监居翁[二]谕瓯骆属汉:[三]皆得为侯。[四]戈船、下厉将军兵及驰义侯所发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遂为九郡。[五]伏波将军益封。楼船将军兵以陷坚为将梁侯。
[一]【集解】韦昭曰:“揭音其逝反。”【索隐】《地理志》揭阳县属南海。揭音桀。韦昭音其逝反,刘氏音求例反。定者,令之名也。案:《汉功臣表》云“定揭阳令”,意又别也。
[二]【集解】《汉书音义》曰:“桂林郡中监,姓居名翁也。”
[三]【索隐】案:《汉书》,瓯骆三十余万口降汉。
[三]【索隐】案:《汉书》云“光闻汉兵至,降,封为随桃侯。揭阳令史定为安道侯,越将毕取为膫侯,桂林监居翁为湘城侯”。韦昭云“湘城属堵阳。随桃、安道、膫三县皆属南阳。膫音辽也”。
[四]【集解】徐广曰:“儋耳,珠崖,南海,苍梧,九真,郁林,日南,合浦,交阯。”【索隐】徐广皆据《汉书》为说。
自尉佗初王后,五世九十三岁而国亡焉。
(《史记卷一百一十三·南越列传第五十三》,第2976页-2977页)
助还,又谕淮南曰:“皇帝问淮南王:使中大夫玉上书言事,闻之。朕奉先帝之休德,夙兴夜寐,明不能烛,重以不德,是以比年凶害众。夫以眇眇之身,托于王侯之上,内有饥寒之民,南夷相攘,使边骚然不安,朕甚惧焉。今王深惟重虑,明太平以弼朕失,称三代至盛,际天接地,人迹所及,咸尽宾服,藐然甚惭。嘉王之意,靡有所终,使中大夫助谕朕意,告王越事。”
助谕意曰:“今者大王以发屯临越事上书,陛下故遣臣助告王其事。王居远,事薄遽,不与王同其计。朝有阙政,遗王之忧,陛下甚恨之。夫兵固凶器,明主之所重出也,然自五帝、三王禁暴止乱,非兵,未之闻也。汉为天下宗,操杀生之柄,以制海内之命,危者望安,乱者印治。今闽越王狠戾不仁,杀其骨肉,离其亲戚,所为甚多不义,又数举兵侵陵百越,并兼邻国,以为暴强,阴计奇策,入燔寻阳楼船,欲招会稽之地,以践句践之迹。今者,边又言闽王率两国击南越。陛下为万民安危久远之计,使人谕告之曰:‘天下安宁,各继世抚民,禁毋敢相并。’有司疑其以虎狼之心,贪据百越之利,或于逆顺,不奉明诏,则会稽、豫章必有长患。且天子诛而不伐,焉有劳百姓苦士卒乎?故遣两将屯于境上,震威武,扬声乡,屯曾未会,天诱其衷,闽王陨命,辄遣使者罢屯,毋后农时。南越王甚嘉被惠泽,蒙休德,愿革心易行,身从使者入谢。有狗马之病,不能胜服,故遣太子婴齐入侍;病有瘳,愿伏北阙,望大廷,以报盛德。闽王以八月举兵于冶南,士卒罢倦,三王之众相与攻之,因其弱弟余善以成其诛,至今国空虚,遣使者上符节,请所立,不敢自立,以待天子之明诏。此一举,不挫一兵之锋,不用一卒之死,而闽王伏辜,南越被泽,威震暴王,义存危国,此则陛下深计远虑之所出也。事效见前,故使臣助来谕王意。”
于是王谢曰:“虽汤伐桀,文王伐崇,诚不过此。臣安妄以愚意狂言,陛下不忍加诛,使使者临诏臣安以所不闻,诚不胜厚幸!”助由是与淮南王相结而还。上大说。
(《汉书卷六十四上·严朱吾主父徐严终王贾传第三十四上》,第2786页-2789页)
高帝已定天下,为中国劳苦,故释佗不诛。十一年,遣陆贾立佗为南粤王,与部符通使,使和辑百粤,毋为南边害,与长沙接境。
高后时,有司请禁粤关市铁器。佗曰:“高皇帝立我,通使物,今高后听谗臣,别异蛮夷,隔绝器物,此必长沙王计,欲倚中国,击灭南海并王之,自为功也。”于是佗乃自尊号为南武帝,发兵攻长沙边,败数县焉。高后遣将军隆虑侯灶击之,会暑湿,士卒大疫,兵不能逾领。岁余,高后崩,即罢兵。佗因此以兵威财物赂遗闽粤、西瓯骆,伇属焉。东西万余里。乃乘黄屋左纛,称制,与中国侔。
文帝元年,初镇抚天下,使告诸侯四夷从代来即位意,谕盛德焉。乃为佗亲冢在真定置守邑,岁时奉祀。召其从昆弟,尊官厚赐宠之。召丞相平举可使粤者,平言陆贾先帝时使粤。上召贾为太中大夫,谒者一人为副使,赐佗书曰:“皇帝谨问南粤王,甚苦心劳意。朕,高皇帝侧室之子,弃外奉北藩于代,道里辽远,壅蔽朴愚,未尝致书。高皇帝弃群臣,孝惠皇帝即世,高后自临事,不幸有疾,日进不衰,以故悖暴乎治。诸吕为变故乱法,不能独制,乃取它姓子为孝惠皇帝嗣。赖宗庙之灵,功臣之力,诛之已毕。朕以王侯吏不释之故,不得不立,今即位。乃者闻王遗将军隆虑侯书,求亲昆弟,请罢长沙两将军。朕以王书罢将军博阳侯,亲昆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问,修治先人冢。前日闻王发兵于边,为寇灾不止。当其时长沙苦之,南郡尤甚,虽王之国,庸独利乎!必多杀士卒,伤良将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为也。朕欲定地犬牙相入者,以问吏,吏曰‘高皇帝所以介长沙土也’,朕不得擅变焉。吏曰:‘得王之地不足以为大,得王之财不足以为富,服领以南,王自治之。’虽然,王之号为帝。两帝并立,亡一乘之使以通其道,是争也;争而不让,仁者不为也。愿与王分弃前患,终今以来,通使如故。故使贾驰谕告王朕意,王亦受之,毋为寇灾矣。上褚五十衣,中褚三十衣,下褚二十衣,遗王。愿王听乐娱忧,存问邻国。”
陆贾至,南粤王恐,乃顿首谢,愿奉明诏,长为藩臣,奉贡职。于是下令国中曰:“吾闻两雄不俱立,两贤不并世。汉皇帝贤天子。自今以来,去帝制黄屋左纛。”因为书称:“蛮夷大长老夫臣佗昧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老夫故粤吏也,高皇帝幸赐臣佗玺,以为南粤王,使为外臣,时内贡职。孝惠皇帝即位,义不忍绝,所以赐老夫者厚甚。高后自临用事,近细士,信谗臣,别异蛮夷,出令曰:‘毋予蛮夷外粤金铁田器;马、牛、羊即予,予牡,毋与牝。’老夫处辟,马、羊、羊齿已长,自以祭祀不修,有死罪,使内史藩、中尉高、御史平凡三辈上书谢过,皆不反。又风闻老夫父母坟墓已坏削,兄弟宗族已诛论。吏相与议曰:‘今内不得振于汉。外亡以自高异。’故更号为帝,自帝其国,非敢有害于天下也。高皇后闻之大怒,削去南粤之籍,使使不通。老夫窃疑长沙王谗臣,故敢发兵以伐其边。且南方卑湿,蛮夷中西有西瓯,其众半羸,南面称王;东有闽粤,其众数千人,亦称王;西北有长沙,其半蛮夷,亦称王。老夫故敢妄窃帝号,聊以自娱。老夫身定百邑之地,东西南北数千万里,带甲百万有余,然北面而臣事汉,何也?不敢背先人之故。老夫处粤四十九年,于抱孙焉。然夙兴夜寐,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目不视靡曼之色,耳不听钟鼓之音者,以不得事汉也。今陛下幸哀怜,复故号,通使汉如故,老夫死骨不腐,改号不敢为帝矣!谨北面因使者献白璧一双,翠鸟千,犀角十,紫贝五百,桂蠹一器,生翠四十双,孔雀二双。昧死再拜,以闻皇帝陛下。”
陆贾还报,文帝大说。遂至孝景时,称臣遣使入朝请。然其居国,窃如故号;其使天子,称王朝命如诸侯。
(《汉书卷九十五·西南夷两粤朝鲜传第六十五》,第3848页-3853页)
至武帝建元四年,佗孙胡为南粤王。立三年,闽粤王郢兴兵南击边邑。粤使人上书曰:“两粤俱为藩臣,毋擅兴兵相攻击。今东粤擅兴兵侵臣,臣不敢兴兵,唯天子诏之。”于是天子多南粤义,守职约,为兴师,遣两将军往讨闽粤。兵未逾领,闽粤王弟余善杀郢以降,于是罢兵。
天子使严助往谕意,南粤王胡顿首曰:“天子乃兴兵诛闽粤,死亡以报德!”遣太子婴齐入宿卫。谓助曰:国新被寇,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装入见天子。”助去后,其大臣谏胡曰:“汉兴兵诛郢,亦行以惊动南粤。且先王言事天子期毋失礼,要之不可以怵好语入见。入见则不得复归,亡国之势也。”于是胡称病,竟不入见。后十余岁,胡实病甚,太子婴齐请归。胡薨,谥曰文王。
婴齐嗣立,即臧其先武帝、文帝玺。婴齐在长安时,取邯郸樛氏女,生子兴。及即位,上书请立樛氏女为后,兴为嗣。汉数使使者风谕,婴齐犹尚乐擅杀生自恣,惧入见,要以用汉法,比内诸侯,固称病,遂不入见。遣子次公入宿卫。婴齐薨,谥曰明王。
太子兴嗣立,其母为太后。太后自未为婴齐妻时,曾与霸陵人安国少季通。及婴齐薨后,元鼎四年,汉使安国少季谕王、王太后入朝,令辩士谏大夫终军等宣其辞,勇士魏臣等辅其决,卫尉路博德将兵屯桂阳,待使者。王年少,太后中国人,安国少季往,复与私通,国人颇知之,多不附太后。太后恐乱起,亦欲倚汉威,劝王及幸臣求内属。即因使者上书,请比内诸侯,三岁一朝,除边关。于是天子许之,赐其丞相吕嘉银印,及内史、中尉、太傅印,余得自置。除其故黥、劓刑,用汉法。诸使者皆留填抚之。王、王太后饬治行装重资,为入朝具。
(《汉书卷九十五·西南夷两粤朝鲜传第六十五》,第3853页-3855页)
相吕嘉年长矣,相三王,宗族官贵为长吏七十余人,男尽尚王女,女尽嫁王子弟宗室,及苍梧秦王有连。其居国中甚重,粤人信之,多为耳目者,得众心愈于王。王之上书,数谏止王,王不听。有畔心,数称病不见汉使者。使者注意嘉,势未能诛。王、王太后亦恐嘉等先事发,欲介使者权,谋诛嘉等。置酒请使者,大臣皆侍坐饮。嘉弟为将,将卒居宫外。酒行,太后谓嘉:“南粤内属,国之利,而相君苦不便者,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杖,遂不敢发。嘉见耳目非是,即趋出。太后怒,欲纵嘉以矛,王止太后。嘉遂出,介弟兵就舍,称病,不肯见王及使者。乃阴谋作乱。王素亡意诛嘉,嘉知之,以故数月不发。太后独欲诛嘉等,力又不能。
天子闻之,罪使者怯亡决。又以为王、王太后已附汉,独吕嘉为乱,不足以兴兵,欲使庄参以二千人往。参曰:“以好往,数人足;以武往,二千人亡足以为也。”辞不可,天子罢参兵。郏壮士故济北相韩千秋奋曰:“以区区粤,又有王应,独相吕嘉为害,愿得勇士三百人,必斩嘉以报。”于是天子遣千秋与王太后弟樛乐将二千人往。入粤境,吕嘉乃遂反,下令国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国人,又与使者乱,专欲内属,尽持先王宝入献天子以自媚,多从人,行至长安,虏卖以为僮。取自脱一时利,亡顾赵氏社稷为万世虑之意。”乃与其弟将卒攻杀太后、王,尽杀汉使者。遣人告苍梧秦王及其诸郡县,立明王长男粤妻子术阳侯建德为王。而韩千秋兵之入也,破数小邑。其后粤直开道给食,未至番禺四十里,粤以兵击千秋等,灭之。使人函封汉使节置塞上,好为谩辞谢罪,发兵守要害处。于是天子曰:“韩千秋虽亡成功,亦军锋之冠。封其子延年为成安侯。樛乐,其姊为王太后,首愿属汉,封其子广德为龙侯。”乃赦天下,曰:“天子微弱,诸侯力政,讥臣不讨贼。吕嘉、建德等反,自立晏如,令粤人及江淮以南楼船十万师往讨之。”
(《汉书卷九十五·西南夷两粤朝鲜传第六十五》,第3855页-3857页)
元鼎五年秋,卫尉路博德为伏波将军,出桂阳,下湟水;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出豫章,下横浦;故归义粤侯二人为戈船、下濑将军,出零陵,或下离水,或抵苍梧;使驰义侯因巴、蜀罪人,发夜郎兵,下牂柯江;咸会番禺。
六年冬,楼船将军将精卒先陷寻,破石门,得粤船粟,因推而前,挫粤锋,以粤数万人待伏波将军。伏波将军将罪人,道远后期,与楼船会乃有千余人,遂俱进。楼船居前,至番禺,建德、嘉皆城守。楼船自择便处,居东南面,伏波居西北面。会暮,楼船攻败粤人,纵火烧城。粤素闻伏波,莫,不知其兵多少。伏波乃为营,遣使招降者,赐印绶,复纵令相招。楼船力攻烧敌,反驱而入伏波营中。迟旦,城中皆降伏波。吕嘉、建德以夜与其属数百人亡入海。伏波又问降者,知嘉所之,遣人追。故其校司马苏弘得建德,为海常侯;粤郎都稽得嘉,为临蔡侯。
苍梧王赵光与粤王同姓,闻汉兵至,降,为随桃侯。及粤揭阳令史定降汉,为安道侯。粤将毕取以军降,为樛侯。粤桂林监居翁谕告瓯骆四十余万口降,为湘城侯。戈船、下濑将军兵及驰义侯所发夜郎兵未下,南粤已平。遂以其地为儋耳、珠崖、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阯、九真、日南九郡。伏波将军益封。楼船将军以推锋陷坚为将梁侯。
自尉佗王凡五世,九十三岁而亡。
(《汉书卷九十五·西南夷两粤朝鲜传第六十五》,第3857页-3859页)
南越与汉和亲,乃遣军使南越,说其王,欲令入朝,比内诸侯。军自请:“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军遂往说越王,越王听许,请举国内属。天子大说,赐南越大臣印绶,一用汉法,以新改其俗,令使者留填抚之。越相吕嘉不欲内属,发兵攻杀其王及汉使者,皆死。语在《南越传》。军死时年二十余,故世谓之“终童”。
(《汉书卷六十四上·严朱吾主父徐严终王贾传第三十四上》,第2821页)
贾捐之字君房,贾谊之曾孙也。元帝初即位,上疏言得失,召待诏金马门。
初,武帝征南越,元封元年立儋耳、珠厓郡,皆在南方海中洲居,广袤可千里,合十六县,户二万三千余。其民暴恶,自以阻绝,数犯吏禁,吏亦酷之,率数年一反,杀吏,汉辄发兵击定之。自初为郡至昭帝始元元年,二十余年间,凡六反叛。至其五年,罢儋耳郡并属珠厓。至宣帝神爵三年,珠厓三县复反。反后七年,甘露元年,九县反,辄发兵击定之。元帝初元元年,珠厓又反,发兵击之。诸县更叛,连年不定。上与有司议大发军,捐之建议,以为不当击。上使侍中、驸马都尉、乐昌侯王商诘问捐之曰:“珠厓内属为郡久矣,今背畔逆节,而云不当击,长蛮夷之乱,亏先帝功德,经义何以处之?”捐之对曰:
臣幸得遭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无忌讳之患,敢昧死竭卷卷。
臣闻尧、舜,圣之盛也,禹入圣域而不优,故孔子称尧曰“大哉”,《韶》曰“尽善”,禹曰“无间”。以三圣之德,地方不过数千里,西被流沙,东渐于海,朔南暨声教,迄于四海,欲与声教则治之,不欲与者不强治也。故君臣歌德,含气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蛮荆,北不过朔方。是以颂声并作,视听之类咸乐其生,越裳氏重九译而献,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还,齐桓救其难,孔子定其文。以至乎秦,兴兵远攻,贪外虚内,务欲广地,不虑其害。然地南不过闽越,北不过太原,而天下溃畔,祸卒在于二世之末,《长城之歌》至今未绝。
赖圣汉初兴,为百姓请命,平定天下。至孝文皇帝,闵中国未安,偃武行文,则断狱数百,民赋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时有献千里马者,诏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马,独先安之?”于是还马,与道里费,而下诏曰:“朕不受献也,其令四方毋求来献。”当此之时,逸游之乐绝,奇丽之赂塞,郑、卫之倡微矣。夫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佞人用事则诤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谥为孝文,庙称太宗。至孝武皇帝元狩六年,太仓之粟红腐而不可食,都内之钱贯朽而不可校。乃探平城之事,录冒顿以来数为边害,籍兵厉马,因富民以攘服之。西连诸国至于安息,东过碣石以玄菟、乐浪为郡,北却匈奴万里,更起营塞,制南海以为八郡,则天下断狱万数,民赋数百,造盐铁酒榷之利以佐用度,犹不能足。当此之时,寇贼并起,军旅数发,父战死于前,子斗伤于后,女子乘亭障,孤儿号于道,老母寡妇饮泣巷哭,遥设虚祭,想魂乎万里之外。淮南王盗写虎符,阴聘名士,关东公孙勇等诈为使者,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
今天下独有关东,关东大者独有齐、楚,民众久困,连年流离,离其城郭,相枕席于道路。人情莫亲父母,莫乐夫妇,至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此社稷之忧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驱士众挤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饥馑,保全元元也。《诗》云“蠢尔蛮荆,大邦为仇”,言圣人起则后服,中国衰则先畔,动为国家难,自古而患之久矣,何况乃复其南方万里之蛮乎!骆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习以鼻饮,与禽兽无异,本不足郡县置也。颛颛独居一海之中,雾露气湿,多毒草虫蛇水土之害,人未见虏,战士自死,又非独珠厓有珠犀玳瑁也,弃之不足惜,不击不损威。其民譬犹鱼鳖,何足贪也!
臣窃以往者羌军言之,暴师曾未一年,兵出不逾千里,费四十余万万,大司农钱尽,乃以少府禁钱续之。夫一隅为不善,费尚如此,况于劳师远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则不合,施之当今又不便。臣愚以为非冠带之国,《禹贡》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无以为。愿遂弃珠厓,专用恤关东为忧。
对奏,上以问丞相御史。御史大夫陈万年以为当击;丞相于定国以为:“前日兴兵击之连年,护军都尉、校尉及丞凡十一人,还者二人,卒士及转输死者万人以上,费用三万万余,尚未能尽降。今关东困乏,民难摇动,捐之议是。”上乃从之。遂下诏曰:“珠厓虏杀吏民,背畔为逆,今廷议者或言可击,或言可守,或欲弃之,其指各殊。朕日夜惟思议者之言,羞威不行,则欲诛之;孤疑辟难,则守屯田;通于时变,则忧万民。夫万民之饥饿,与远蛮之不讨,危孰大焉?且宗庙之祭,凶年不备,况乎辟不嫌之辱哉!今关东大困,仓库空虚,无以相赡,又以动兵,非特劳民,凶年随之。其罢珠厓郡。民有慕义欲内属,便处之;不欲,勿强。”珠厓由是罢。
(《汉书卷六十四下·严朱吾主父徐严终王贾传第三十四下》,第2830页-2835页)
(建武)六年,迁丹阳太守。是时,海内新定,南方海滨江淮,多拥兵据土。(李)忠到郡,招怀降附,其不服者悉诛之,旬月皆平。忠以丹阳越俗不好学,嫁娶礼仪,衰于中国,乃为起学校,习礼容,春秋乡饮,选用明经,郡中向慕之。垦田增多,三岁间流民占着者五万余口。
(《后汉书卷二十一·任李万邳刘耿列传第十一》,第765页)
(建武十七年)又交阯女子征侧及女弟征贰反,攻没其郡,九真、日南、合浦蛮夷皆应之,寇略岭外六十余城,侧自立为王。于是玺书拜援伏波将军,以扶乐侯刘隆为副,督楼船将军段志等南击交阯。
(《后汉书卷二十四·马援列传第十四》,第438页-439页)
援将楼船大小二千余艘,战士二万余人,进击九真贼征侧余党都羊等,自无功至居风,斩获五千余人,峤南悉平。援奏言西于县户有三万二千,远界去庭千余里,请分为封溪、望海二县,许之。援所过辄为郡县治城郭,穿渠灌溉,以利其民。条奏越律与汉律驳者十余事,与越人申明旧制以约束之,自后骆越奉行马将军故事。
(《后汉书卷二十四·马援列传第十四》,第439页-840页)
卫飒字子产,河内修武人也。……
建武二年,辟大司徒邓禹府。举能案剧,除侍御史,襄城令。政有名迹,迁桂阳太守。郡与交州接境,颇染其俗,不知礼则。飒下车,修庠序之教,设婚姻之礼。期年间,邦俗从化。
先是,含洭、浈阳,曲江三县,越之故地,武帝平之,内属桂阳。民居深山,滨溪谷,习其风土,不出田租。去郡远者,或且千里。吏事往来,辄发民乘船,名曰“传役”。每一吏出,徭及数家,百姓苦之。飒乃凿山通道五百余里,列亭传,置邮驿。于是役省劳息,奸吏杜绝。流民稍还,渐成聚邑,使输租赋,同之平民。又耒阳县出铁石,佗郡民庶常依因聚会,私为冶铸,遂招来亡命,多致奸盗。飒乃上起铁官,罢斥私铸,岁所增入五百余万。飒理恤民事,居官如家,其所施政,莫不合于物宜。视事十年,郡内清理。……
南阳茨充代飒为桂阳。亦善其政,教民种殖桑柘麻纻之属,劝令养蚕织履,民得利益焉。
(《后汉书卷七十六·循吏列传第六十六》,第2459页-2460页)
任延字长孙,南阳宛人也。……
建武初,延上书愿乞骸骨,归拜王庭。诏征为九真太守。光武引见,赐马杂缯,令妻子留洛阳。九真俗以谢猎为业,不知牛耕,民常告籴交阯,每致困乏。延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田畴岁岁开广,百姓充给。又骆越之民无嫁娶礼法,各因淫好,无适对匹,不识父子之性,夫妇之道。延乃移书属县,各使男年二十至五十,女年十五至四十,皆以年齿相配。其贫无礼娉,令长吏以下各省奉禄以赈助之。同时相娶者二千余人。是岁风雨顺节,谷稼丰衍。其产子者,始知种姓。咸曰:“使我有是子者,任君也。”多名子为“任”。于是徼外蛮夷夜郎等慕义保塞,延遂止罢侦候戍卒。
初,平帝时,汉中锡光为交阯太守,教导民夷,渐以礼义,化声侔于延。王莽末,闭境拒守。建武初,遣使贡献,封盐水侯。领南华风,始于二守焉。
(《后汉书卷七十六·循吏列传第六十六》,第2460页-2462页)
许荆字少张,会稽阳羡人也。……
和帝时,稍迁桂阳太守。郡滨南州,风俗脆薄,不识学义。荆为设丧纪婚姻制度,使知礼禁。尝行春到耒阳县,人有蒋均者,兄弟争财,互相言讼。荆对之叹曰:“吾荷国重任,而教化不行,咎在太守。”乃顾使吏上书陈状,乞诣廷尉。均兄弟感悔,各求受罪。在事十二年,父老称歌。以病自上,征拜谏议大夫,卒于官。桂阳人为立庙树碑。
(《后汉书卷七十六·循吏列传第六十六》,第2472页-2473页)
及楚子称霸,朝贡百越。秦并天下,威服蛮夷,始开领外,置南海、桂林、象郡。汉兴,尉佗自立为南越王,传国五世。至武帝元鼎五年,遂灭之,分置九郡,交阯刺史领焉。其珠崖、儋耳二郡在海洲上,东西千里,南北五百里。其渠帅贵长耳,皆穿而缒之,垂肩三寸。武帝末,珠崖太守会稽孙幸调广幅布献之,蛮不堪役,遂攻郡杀幸。幸子豹合率善人还,复破之,自领郡事,讨击余党,连年乃平。豹遣使封还印绶,上书言状,制诏即以豹为珠崖太守。威政大行,献命岁至。中国贪其珍赂,渐相侵侮,故率数岁一反。元帝初元三年,遂罢之。凡立郡六十五岁。
(《后汉书卷八十六·南蛮西南夷列传第七十六》,第2835-283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