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这优秀成绩便成了他生活的目标。可惜他的幸运的光辉转瞬即逝。不久,他用致命的重音去读俄语,便把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都给摧毁了。再加上只有上帝才知道的那样多的课程,不允许孩子对每一门功课都花费他的衰竭的记忆力所必需的同样多的时间。此外,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更加重了他的失败,米哈希和奥维茨基都忘记告诉我还有一门写作练习,他们都没有做。奥维茨基因为是班上的高材生,没有问他便通过了,可是米哈希却受到公开警告的处分和开除出校的威胁……他们真的认为他故意不把练习告诉我,以便逃避不做,而这个丝毫不会撒谎的孩子却无法证明自己的无辜。的确,他可以说,奥维茨基也忘记了,可是同学的信誉不允许他这样做。我的担保不仅毫无帮助,反而招来对我的指责,说我的行动只能鼓励孩子偷懒,而且还说我是在削弱学校的成信,损害学校为了消除家庭的影响而灌输给学生的新思想。这实在是令我愤慨!但是米哈希的神色更使我着急和担忧。当天晚上,我看见他双手紧抱住脑袋,以为我听不见,轻声地说:
“头痛啊!头痛!头痛!”
第二天早上,他母亲来了信,马丽亚为了他的成绩优秀说了许多抚爱的话,这又给了他新的打击:
“啊!我给了妈妈多么好的安慰呀!”他抽噎地喊叫道。
翌日当我把书包给他背上的时候,他摇摇晃晃的,差点跌倒在地。我想叫他不要去上学,但他说不要紧,只是请求我送他到学校去,因为他怕头晕。中午回来时又带回了新的“不及格”,这是从一门他非常熟悉的功课中得来的。据奥维茨基说,他太紧张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学校便对他做出了这样的评语:他是个身上充满了愚昧、落后素质的、又懒又笨的孩子。
他一直努力和这种又懒又笨的评语进行斗争,就象一个溺水的人在挣扎一样,但完全白费。后来他对自己也失去了信心,对自己的能力完全失去了自信。他得出结论:一切努力和用功都是徒劳的,学习不好是注定了的。同时他给自己提出种种设想:怎样告诉母亲,母亲又会多么悲痛,她的衰弱的身体又会受到怎样的损害。查列辛的神父是个好心人,但做事不太谨慎,他有时也写信给米哈希,每次来信都是这样结尾的:“现在,米哈希,你要记住,你的学习进步不仅关系到母亲的欢乐,也关系到她的健康。”的确,他记住了,而且记得太牢了,因为他在睡梦中也用凄楚悲苦的声音不断地喊着:“妈妈!妈妈!”仿佛在哀求她宽恕似的。
圣诞节很快就要来临了。可是这孩子的成绩却越来越坏,要得到优秀的成绩单那是毫无希望的了,我只好写信给马丽亚夫人,老老实实地告诉她,孩子身体太弱,功课太重,尽管他尽了最大努力,仍然对付不了他的功课,因此有必要让他离开学校,在乡下住一段时期,首先要把他的身体养好。我从回信中看出,她那颗慈母的心虽然受了刺痛,但不失为一个有理性的妇人和一个慈爱的母亲。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米哈希,我担心强烈的刺激对他产生的恶果,我只是暗示他,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母亲都知道他是在努力学习的,对他的一切失败她都会谅解的。这些话的确给了他一定的安慰,他放声大哭了起来,这是很久以来所没有过的事。他一边哭一边还喃喃地说:“我亲爱的善良的妈妈!我给你带来多少痛苦啊!”然而当他一想到过不了几天,便能回到乡下去,就能看见母亲和小罗拉,看到查列辛和马辛斯基神父,便破涕为笑了。我也急于要回到查列辛去,因为我再也不想看见孩子的痛苦了。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是一颗慈母心和人们的热情相待,还有宁静和安宁;在那里,学习对于他具有一种亲切感和故国家园的风貌,而不是陌生的拜占庭式的东西,更不会无情地嘲弄孩子们所珍视的一切。在那里,他再也不要用绝望的声调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有波兰历史。最后,在那里,整个气氛是那样安静和清新,孩子们可以自由地呼吸。因此,我把假期看成是对他的拯救。我掐指计算着离假期还有多少时日,这些等待的日子对我说来是不安,对孩子却是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