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印政治小说·序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河北人民出版社《中国古典小说大辞典》第58页(1742字)

梁启超撰。初载出版于日本横滨的《清议报》旬刊第一册,清光绪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一日,即公元1898年12月23日刊。戊戌变法失败后,梁氏逃亡日本,初创《清议报》,继编《新民丛报》,公元1902年底更主编我国近代第一种专门小说刊物《新小说》,发表了《新民说》、《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等主张“新民”,即对中国民众进行启蒙教育的文章,并亲自翻译了《十五小豪杰》、《世界末日记》等外国小说,创作了题《新中国未来记》的政治小说,表现了他提倡“小说界革命”的实绩。《译印政治小说序》一文,即是他阐明翻译外国政治小说意图、较早提出文学翻译工作指导方针的理论着述。此文初载《清议报》时,篇末申明如下主张与计划:“今特采外国名儒所撰述,而有关切于今日中国时局者,次第译之,附于报末,爱国之士,或庶览焉。”此文后改为日本柴四郎着政治小说《佳人奇遇》汉译本的叙言,篇末数语改作“今特采日本政治小说《佳人奇遇》译之”云云。此文,首次从日本引进所谓“政治小说”的概念,文中云:“政治小说之体,自泰西人始也。……在昔欧洲各国变革之始,其魁儒硕学,仁人志士,往往以其身之所经历,及胸中所怀政治之议论,一寄之于小说。于是彼中辍学之子,黉塾之暇,手之口之,下而兵丁、而市侩、而农氓、而工匠、而车夫卒、而妇女、而童孺,靡不手之口之。往往每一书出,而全国之议论为之一变。彼美、英、德、法、奥、意、日本各国政界之日进,则政治小说为功最高焉。英名士某君曰:小说为国民之魂。岂不然哉!岂不然哉!”所谓“政治小说”,在日本流行于明治初年。公元1868年,日本改元为明治,从此跨入一个新时代。政治小说在日本流行的起因,据说是当时日本一位职业政治家在国外旅行时,得遇法国大文豪雨果,询及“在给国民以政治思想和知识方面,怎么做才好?”雨果回答说:“利用政治小说是最好的捷径。”于是,或译或作的所谓“政治小说”便在日本流行起来。但是,到了明治十八年(公元1885),文学理论家坪内逍遥写了《小说神髓》一书,他不满意于所谓“政治小说”,根据欧洲现实主义文学主张,提出一条新的创作原则,要求小说首先应该如实描写现实,“小说的主脑在于人情,其次是世态风俗”,而不应该仅仅把小说当做宣传政治议论的工具。自此以后,“政治小说”逐渐在日本文坛销声匿迹,而发生了一个新文学运动。梁启超氏于1898年流亡日本时,正是此一新文学运动展开之日。梁氏没有向国内介绍坪内的创作主张,而是接受了前此的政治小说理论,这完全是从中国当时的实际需要,和梁氏的“新民”主张出发的。梁氏于文中提出翻译外国小说,必须选择其内容“关切于今日中国时局者”,亦即主张文学翻译工作要为现实政治事业服务,这是梁氏此文的一大特色,对此后的文学翻译工作曾产生很大影响。梁氏于此文中,祖述他的老师康有为的小说观点云:“善夫南海先生之言也!曰:仅识字之人,有不读经,无有不读小说者。故六经不能教,当以小说教之;正史不能入,当以小说入之;语录不能谕,当以小说谕之;律例不能治,当以小说治之。”梁氏亦认为,凡人之情,莫不惮庄严而喜谐谑,虽圣人无可如何者;喜为教者,则因人之情而利导之,小说移人至深,殊未可轻薄之。至于中国自古以来的小说,梁氏认为,其虽列之于九流,然佳制盖鲜,“述英雄则规画《水浒》,道男女则步武《红楼》,综其大较,不出诲盗诲淫两端。陈陈相因,涂涂递附,故大方之家,每不屑道焉。”康、梁一方面指出小说具有易入人移人之功效,他一方面又从内容上全盘否定中国古代小说,对它的指责与古代正统文人对它的诬蔑如出一辙,他们重视小说、提倡小说只能是出于对于它的通俗性、娱乐性、普及性的形式的肯定,表明他们只是企图借用它的形式,以为宣传自己政治议论的工具。梁氏提倡小说,尤其是所谓“新小说”、“政治小说”的初衷,于此亦昭然若揭。梁氏于此序中还认为“天下通人少而愚人多”,为了对众多的愚人进行教育,只好拣起小说这个素为大方之家不屑一道的文体,从这里可以窥见维新派世界观中唯心史论的影子。但无论如何,梁启超《译印政治小说序》一文,初步阐明了小说的价值,提倡翻译“有关切于中国时局”的外国政治小说,以推动爱国事业之进展,其理论意义、政治意义,均是不应抹煞的。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