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嘛,我有!”我拍拍胸脯,瞪着仅有的那只眼睛,环视听他说话的人们,目光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又继续说道:“你们谁也不会象我心眼儿这么好。警察局长一吓唬你们,你们就把她给忘了。你们能为了一百个福林会把她吊在柱子上拷打。可是我乔康就绝对不会这样!我就是宁肯自个儿死了,也不会让她受委屈。就连皇上我也不许碰她一下!”
他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有钱的爷儿们有的听他讲,有的则放声大笑起来。
他有时竟然忘却了自己,只顾讲斯瓦比查,或者忽然想起了某个过世的人,就嚎啕大哭起来,好微那人昨天刚死去似的。
这些日子是这样匆匆度过的:看杂技表演、去棚子里打靶射击、孩子们在广场上的喧哗、还有不知不觉间吸引了镇上所有男性居民的夜间纵酒作乐,以至有的铺子竟不开张营业了。可是忽然有一天谣传说:命令杂技班在二十四小时内滚蛋。
独眼乔康恰巧在这天午后人们睡午觉的时候,在距离小市镇不远的河岸边用柳条搭了一个窝棚。太阳落山以前他就宰好了一头小羊,还把西瓜和酒瓶全都放进河水里了。然后他便开始等待他的酒友们。第一个先来的是阿夫达加·萨拉奇。
河岸上绿草如茵,脚下水声潺潺。搭窝棚的柳枝经过一天的日晒已经枯干了,所以它们在清新的晚风中沙沙作响。
萨拉奇和乔康坐在草地上一边等待别的人,一边就开始吃了起来。独眼乔康狼吞虎咽,萨拉奇却只是吃几口奶酪。他俩先是慢条斯理地喝着酒,接着又抽起烟来,萨拉奇从嘴里喷出一口烟雾说:
“喂,乔康,要是人家把她给了你,你怎么弄。人家把她领来,对你说:喏,给你斯瓦比查,随你怎么办都行。你呢?”
“我对她怎么也不怎么。”
“胡说!”
“哼,我连碰都不会碰她一下的。”
“你扯谎,狗崽了,你还不得很快把她弄死。”
萨拉奇抿着嘴轻轻一笑,并且责备地摇了摇头。
“我真地不会碰她,我拿我的脑袋担保。咳,昨天夜里我在拉基贝格牛圈里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梦见她象走钢丝那样一条腿站着,两只胳膊朝两边伸开,另一条腿就这么着。”他拿块奶酪在手上比划着模仿女艺人走钢丝的样子说:“天哪,我一睡醒,发现身上全是稻草和树枝。我真是可怜她,因为可怜她,我的心都要碎了。”
斯坦诺耶,弹毛工人科斯塔和另一个人都一同来了。苏姆波擦净了胡子,把笛子通了通气,打算等鱼贩子帕绍一到,他马上就吹起来。他还带来一条消息,说杂技班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小镇了。
大家听了这条新闻都十分吃惊,一下子谁都不说话了。独眼乔康脸色煞白,光是一只眼睛瞅瞅这个、望望那个。他的酒友们又都开始东拉西扯起来,可他的心情却依然无法平复下来。由于他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使他失去了说话和感觉的能力。他胸部直发紧,闷得喘不过气,脸上现出一副呆滞癫狂的怪相。酒友们只得向他做些解释,并叫他斟酒切肉。
秋收后的田野上空云雾弥漫,篝火越烧越旺。苏姆波吹着笛子,大家都伴着笛声哼唱。萨拉奇把喝咖啡的杯子当做酒杯用,时不时地把它斟满,并且每喝一次都举起酒杯说:
“为健康干杯,为健康干杯!”
夜幕降临,大家象是把斯瓦比查和驱逐杂技班的命令全都忘在脑后了,只管没完没了地喝了一杯又一杯,没完没了地喝了一杯又一杯。时间就这样消磨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