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忘啦。”
“哼,他对你说了你该忘记的话了吗?”
女人迟疑了片刻。
“不,他没有讲过那种话。
“那他到底讲了些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问我,做乳渣面条五十公斤面粉够不够。”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回答他说不够,因为我们人多。而且我们女人也要来呢。”
“你告诉他你也要来吗?”
妻子用她的大手帕遮住眼睛。
“你干吗这样逼问我?我没有跟伯爵说过那样的话。”
“什么样的话?”
“你硬逼着我说出来的那种话。我对他说,他得为十个人准备一头羊,因为雇工家里的人也要来。”
“带他们的老婆来吗?”
“当然还要带孩子们来。”
“哼,咱们家就你一个人来,因为你没有孩子。”
女人叹了一口气。
奇斯·亚诺什把瓦罐往旁边一推。
“借别人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说,“现在借了,以后还得还。”
“我们以后会还的。”
“拿什么来还?我一个星期才挣六个庞柯,再多可挣不到,就这么些。”
“可是你总得吃呀。现在天长,吃不饱哪来力气干活呀。”
“我怎么会没有力气呢。今天我可是力大气足,夏娃。”
女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昨天,伯爵也是这样叫她的:夏娃……
“我说,你还是吃吧!”她轻声催促着丈夫。
“我不吃,要是吃饱了,今儿晚上就不能把伯爵吃他个倾家荡产了。”
“你当然不能,你到底想到哪儿去啦?”
“明天他还会有家产吗?”奇斯·亚诺什问。“你想,我今晚不管怎么狠命吃,他明天照样还有吃的,后天,以后永远还会有吃的?”
“我什么也没有想。”
“那好吧,你给我回家去。把饭也捎回去。我白天什么也不吃。中午你就别来了。要是你想来,晚上再来吧。”
女人激动地喊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中午你别来!不过晚上一定得来!要不,我就去接你。”
“我的冤家,你不会是病了吧。”
奇斯·亚诺什微微一笑,那仿佛是会意的微笑。
“我说,你还是回家去吧,”他说,“别让我再说第二遍啦。”
女人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咳,我亲爱的丈夫!我亲爱的。”
女人绞扭着双手,哭了起来。
这时,奇斯·亚诺什改变了主意。他想,这样做不巧妙。女人是狡诈的,她在疑心。
“那好吧,”他语气变得平和了。“我就吃一点儿吧。”
说完,他便吃了起来。他吃的不多,不过总算是吃了。他象拍一匹马似的,拍拍妻子的脊背,甚至不希望她把罐子拿走。他看着她用一块手巾把罐子盖严实,上面再铺些草,埋在土里,兔得汤凉了。
他们的活儿干得挺顺利。看来他们可以提前把地里的草锄干净。到了中午,他们甚至拨几个人去盘炉灶生火哩。
中午,女人们又都来了。七十个女人,仿佛事先约好了似的,都一齐来了,穿着节日才穿的漂亮、体面的衣服,连那些上了年纪的女人也拾掇得整整齐齐。晚上要在这里举行舞会,她们全都打扮好了。
只有奇斯·亚诺什的妻子没有穿上节日的衣裳。奇斯·亚诺什见此情景,微笑着对她说:
“你穿着这身平常的衣裳也够漂亮的,不是吗?”
“要是你觉得我漂亮,那我就是真的够漂亮的啦。”女人说。
午饭以后,妇女们都不回家,留在地里。
约摸下午三、四点钟,锄草的活儿干完了。三百霍尔特土地静静地躺在他们的背后。他们干得很不错。新锄过草的土地黑沉沉的,几乎望不到尽头,温柔的微风吹拂着正在生长的庄稼,嫩绿的小叶片在来回摆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