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捎点水来了吗?”奇斯·亚诺什问。
“没有。”
“为什么不捎点水来?”
“你早晨已经带水来了呀。”
“是带了一升水来的,可现在已经喝光啦。”
“干吗把水全喝啦?”
“干吗全喝啦?难道我连水也得省着喝吗?”
妻子沉思片刻,说:
“那我去给你弄点水来吧。”
“快去快回。”
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玻璃瓶子。口袋里只有一小块面包,别的什么都没有。她索性把那一小块面包拿出来,递给男人。
“把这也吃了吧。”
“我吃……要是我吃了,不就没有了吗。”
“你总不能为省这一小块面包活活饿死呀。”
“我不能为省这一小块面包活活饿死?你们女人就爱讲这种话,这是因为你没有当过兵。我当兵的时候,谁要是吃掉最后的一个罐头,就会被捆起来。碰上战事吃紧的时候,还会被枪毙哩,所以我不能吃掉最后的一片面包,再说在伯爵的这块土地上有可能闹大饥荒……”
妻子不吭声了。她拿起瓶子朝水井走去。
丈夫没有瞧她,连头也不抬,接着用勺子慢慢地喝汤。
水井离这里很远。紧挨着糖萝卜地的是一片广袤的牧场,足有上万霍尔特。牧场边上有一口饮牲口的水井。原先这块糖萝卜地也是牧场,后来才开出来种作物的。于是,牧场的边上还留下那口井。
那女人走呀,走呀,步子愈走愈快,身上的裙子在飘动。年轻伯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她走远看不见了。
随后,年轻伯爵突然说:
“我得饮我的马去……那口井里有水吗?”
那个上年纪的工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有水,尊敬的老爷。那口井里还有水哩。”
“那好,我这就去饮我的马去。”
说完,他跳上马背。马背上配的是一副漂亮的马鞍,黄澄澄的。年轻伯爵穿的是一条剪裁得很合身的鹿皮马裤。他骑在马背上,策马朝水井奔去的时候,他是一个多么漂亮、出色的青年人呀。
三
当伯爵骑马来到水井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好从井里吊上一桶水来。
她看到年轻伯爵出现在井边时,不免显得很惊恐。
“井里有水吗?”年轻伯爵问。
“有,尊敬的伯爵老爷,井里有水,”女人回答。
“那好,我要饮饮我的马儿。”
他随即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马儿朝水井走去。
那女人忘了灌自己的瓶子。她随手把刚吊上来的水倒进水槽里,可是槽很大,而且是干的,一桶水倒进去显得很少。于是,她又把水桶放到水井里去,再吊上一桶水来。接着,她又吊上第三桶水。
马儿把鼻子浸到水槽里,饮了一小口,便不喝了,其实,它并不喝。
那女人笑了起来。
“马儿并不渴呀。”
“可是我渴呀,”伯爵说。
女人不作声了,又把水桶放进水井里,等水桶灌满了水,才小心翼翼地把它吊上来。她先灌满自己的瓶子,水从瓶口溢了出来,洒在井台上,然后才把水瓶递过去给伯爵。
但是,伯爵却用一双燃烧着的眼睛盯着她说:
“我渴望的不是要喝水。”
“那您渴的是什么呀,尊敬的老爷?”
“我渴的是想要亲嘴。”
那女人娇滴滴地瞥了他一眼,这种眼神只有年轻、漂亮的少妇才会有。
“您尊敬的老爷不会为这个渴死的。”
“我也不愿意为这个渴死呀。”
他说着,朝那个女人走去。
那女人的脸红到了耳根。她说:
“尊敬的老爷,咱们可是在地里呀!”
“这又有什么?”